眼眶中強忍住的淚水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好似決堤的洪流洶涌而下,眼前一片模糊。
「曜曜,你怎麼可以這樣決定,爹是錯了,但是罪不至死啊,可不可以因為我留下一條性命。」
「你不是說過嗎,希望我永遠開開心心,可是如果爹娘因此而死,我又怎麼可能高興起來?」
「就算我求你好不好,曜曜,饒恕爹娘,那些貪污的錢財,我們都如數歸回,那些屬于慕容府的錢財,我們也不要了。」
她癱坐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用她從未有過的脆弱,一聲聲地哀求著。
可是,軒轅曜卻只能站在窗戶前,眯著雙眸心疼地凝視著她淚流滿面的容顏,除此之外便什麼都不能做。
其實,他多想走上前拂掉她眼角的淚珠,將她擁入懷中,用寬厚的胸膛做她做堅強的後盾。
芊芊,朕的承諾都是真的,快起來,不要坐在那麼冰冷的地面上,朕怕,怕自己無法容忍自己狠心下去。
每一次的隱忍,他只是因為想要好好保護她,太後的步步緊逼,他此刻只有這樣抉擇才可以讓她不受傷害。
只是,這番心思軒轅曜不說,慕容芊芊又怎麼可能懂,所以她才會如此執著地希望保住慕容瀾和慕容夫人的性命。
「娘娘,你趕緊起來~」香末哭得雙眼通紅,見此咬著唇瓣地去扶慕容芊芊。
慕容芊芊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愣了一瞬間,然後突然推開香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慕容芊芊求你放過慕容府一家。」
這突兀的舉動,無疑嚇壞了香末和李才,也更加震驚了軒轅曜。
他的五指越握越緊,骨節間因為太過用力泛出慘白,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心里嘶聲吼道︰芊芊,你給朕起來,你起來~
「娘娘,您別下奴才,快起來。」李才見此,趕緊同香末去扶她。
但同樣的,兩人依舊被慕容芊芊推開了,她僵直地跪在地上,吼道︰「誰也不要拉本宮,否則休怪本宮不念主僕之情。」
下了這樣的狠話,李才哪里還敢去攔,香末也暗自抹了一把淚,默默地跪在慕容芊芊身旁。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軒轅曜望著跪在門外的女人,心髒仿佛被撕碎了一般,痛徹心扉。
不一會,太陽沒入烏雲之中,天空又下起了毛毛細雨,漫天世界里朦朦朧朧的一片,就像是某人悲痛的淚水。
李才撐著傘為慕容芊芊遮雨,卻被她給呵斥走,任憑雨水淋濕她的發,她的衣裳,她卻依舊保持著下跪的動作。
「吱呀~」一聲,房門終究還是開了。
明黃色的身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矗立在面前,那幽藍的眸子深深凝視,瞳孔中唯有那一道縴弱的身形。
她抬著頭,一如他凝視她的模樣,只是眼底多了道不盡的脆弱和無助,洶涌的淚水更加肆無忌憚。
這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停止轉動。
他們互相望著彼此,那目光似乎穿透身體直入心房,可又似乎隔著遙遠的距離,空洞得不堪一擊。
慕容芊芊努力揚起唇角的弧度,她想軒轅曜既然願意出來,那麼自己的父母就有救了。
只是,這抹笑意還來不及絢爛,下一秒,軒轅曜的話如同冰刀,刺進心髒,「來人,將皇後娘娘給朕拖走,不得再靠近浩軒殿半步~」
「是!」幾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侍衛上前一步,齊聲道︰「娘娘,得罪了~」便作勢要將她給帶走。
「曜曜,」慕容芊芊卻猝然站起來,目光中的希望燃燒殆盡,只余下無盡的冷,「你的承諾可是真心?」
軒轅曜身形一怔,「……」
所有的話都哽咽在喉嚨里,她怎麼可以懷疑自己的承諾,那些都是他發自肺腑的愛啊,芊芊,你可知朕有多痛。
「雖然你不回答,但是我知道了。」慕容芊芊轉身,背影落寞卻堅強,在風雨中她弱不禁風的身子越來越飄渺。
一步一步地遠離,仿佛是要走出他軒轅曜的世界,這種莫名的恐懼,讓他忍不住想要追上去,然後將整顆心掏在她的面前,以此證明。
他微微抬起手,可卻僵在半空中,他沒有叫住她的名字,唯有一串長長的嘆息,他想一時的痛將會換來他們的一生一世,值得。
可是後來,他才知道都錯了,如果早知道結局是那樣,他一定會不管不顧地抱住她,窮其所有挽留她。
很多年後,這一個背影將成為軒轅曜磨滅不掉的夢魘,只是他不知道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宣夜將軍進宮,即刻面聖。」軒轅曜見人影消失不見,長袖一甩,再次進了浩軒殿。
半柱香後。
夜宸站在書桌前,拱手道︰「皇上有何吩咐。」
「這是聖旨,」軒轅曜順手將一道折子扔給他,然後又道︰「這里有朕準備的毒藥,你親自讓他們服下。」
夜宸臉色一沉,聲音顫抖道︰「皇上,真要這樣?」但是一看那裝毒藥的罐子,驚愕道︰「這毒藥……」
這根本不是毒藥,而是雲瑤山煉藥房里的假死藥,服下此藥的人就像真的中毒一樣,出現七孔流血、渾身抽搐等現象。
但是,兩個時辰後毒性會在空氣中自動揮發,中毒的人也會蘇醒過來,對身體沒有半點損害。
「為什麼改變主意了?」夜宸忍不住好奇。
軒轅曜雙眸輕閉片刻,然後睜開眼楮,嘆息道︰「朕現在才知道,哪怕她一絲的痛苦都能讓朕痛不欲生,所以朕輸不起,不能再打這個賭。」
這一番話,讓夜宸很是震驚,他想以前真是小看了軒轅曜對慕容芊芊的愛,原來他可以愛一個人愛得如此不計後果。
很高興,他能敗給軒轅曜,這一次敗得心服口服,也很慶幸,芊芊選擇軒轅曜,也選得沒有一點遺憾。
夜宸拿了聖旨,將假死藥放在胸口的衣襟處,然後听了軒轅曜對後續事情的安排,這才拱手出了浩軒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