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憤怒的岑桐山拍桌而起,這女兒真是被他慣壞了,但不代表他會完全依著她。
「說了你不許去選玉女就不準去!」
「爹爹只用方公子被推舉為金童這個理由,女兒不服。」
「我說了那方聿竹花名在外,你能不去招惹他就別去。」
「爹爹說了,金童選賢,既然他能被選為金童,就不是壞人!」
岑桐山見女兒拗了,更不肯退讓。「他是做了些善事,但無法掩蓋他身邊從不缺女人的事實,任何一個好人家的父親,都不會放心自己的女兒跟他往來。」
「我不管!我就是要他!」
听著岑盈君一句句的為自己爭取,徐靖翔只是越發心傷,他守了她這麼多年,終究還是什麼也得不到嗎?
「這方聿竹從不招惹閨女,他不會看上你。」
「才不!方公子也對我有好感,還送了步搖給我!」岑盈君指著自己發上的銀步搖,彷佛那就是鐵證一般。
此舉徹底惹惱了岑桐山,想到那方聿竹竟對盈君獻殷勤,岑桐山怒不可遏,「總之你不許給我去選玉女,否則我就把你關在房里!」
「我不管!我選定了!選玉女,誰的美貌比得上我。」
岑盈君不理會父親的威脅,甚至算是撂下狠話一般地說完便轉身離去。
屆時只要她又哭又鬧要死要活,父親總會讓步的。
徐靖翔本要跟著岑盈君離去,岑桐山喚住了他。「盈君說那飾物是方聿竹送的,可是真的?」
徐靖翔點了點頭,把那日的事情向岑桐山稟告。
岑桐山皺眉沉思,盈君畢竟是官家之女,得罪不得,會不會方聿竹根本沒有多余心思,是盈君自己誤解了?「方聿竹真對盈君有意?還是只是出于禮儀,將那飾物轉送給了盈君?」
「這屬下不知,只是方聿竹看來的確沒有一絲不甘願的神情。」
岑桐山揉了揉額側,這件事今他頭痛,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把女兒教養得如此不知羞,才見了人家兩次,心就跟著人家飛了。「靖翔,你看好盈君,慶典還有命案的事搞得我焦頭爛額,我實在沒空管她。」
「大人何不對方聿竹明言,要他離小姐遠點,別招惹小姐?」
「這方家人目前還得罪不得,慶典的費用是以方家為主的各大戶、巨賈所支出,再者這孕婦命案的事,方恭紹打算接手了。」
「方老爺只是一名商賈,能辦案嗎?」
「他有了方向,只是他懷疑凶手亦有可能是官府之人,所以才拜托我先別讓官府插手,他一力承擔,出錢出力懸紅緝凶。」
徐靖翔沉吟,面色不善。岑桐山發現了他的異樣。「怎麼了?想什麼?」「偵查命案畢竟是官府的事,若讓方老爺破了案,豈不搶了州衙鋒頭?」
「這方恭紹為了什麼非要把命案查得水落石出我是不明白,但他明說了他不會搶功,就由他去吧!」
「那小姐就這麼一直關在府里嗎?小姐不可能乖乖待著的,大人應該清楚。」
「先看著她,別讓她去選玉女。」
「小姐對自己的容貌頗有自信,今天就算沒有方聿竹擔任香湯賜福的工作,她還是視自己為唯一人選,或許該替換的人是方聿竹。」
「方聿竹在女人方面或許聲名狼藉,但要一個品性及容貌兼具的金童,地方上的仕紳只推舉他,要州務推行得順利,我暫時還得罪不得這些仕紳,而且擔任金童一事,我也已經跟方恭紹提起了,好不容易才讓他接受,斷不可能出爾反爾。」
徐靖翔放在腿側的手緊緊拳起,就連金童玉女這般契合的稱號也要屬于他們兩人嗎?他就只能徹底地被排除在外嗎?
方氏父子……對他為什麼是如此刺眼的存在?
一只藥碗在馮則岳的手中落了地,清脆的解體聲引起了莫希凡及方聿竹的注意。
莫希凡總在一大早就隨著方聿竹到布莊去,所以馮則岳起了個大早,為莫希凡熬了補藥,送至她的房間沒見著她,知道她已經去找方聿竹報到了,于是又將補藥端至了方聿竹的房間。
果然正見到要相偕出門的他們,也正好听見了莫希凡的話……
「光是告訴師父十年前也有相似的命案是不夠的,師父擺明了說他對這孕婦命案沒興趣,我可以跟師父說你們是十年前的受害人之一嗎?」
馮則岳一恍神,手中的藥碗便離了手。
「師父,您還好吧?!」莫希凡急急上前。「有燙著嗎?」
「沒事,我沒事,手滑了一下。」
「幸好師父手滑了,我不用喝藥了。」
「不喝怎行?」
「師父,都那麼多年了,我的病真的痊愈了。」
「這藥不是治病的,是補藥。」
「人家都這麼健康了還補?」
「吃補又沒有害處,你剛剛和方公子在說什麼?又在算計我?」
原來師父听見了嗎?她蹭著師父的手臂,搬著嬌︰「不就是希望師父改變主意幫忙緝凶嗎?」
「方家也是受害人是怎麼回事?」
莫希凡回望了方聿竹一眼,方才她並沒得到他的同意說出,是方聿竹自己上前,筒述了過去︰「我爹之所以對此命案如此關注,是因為我繼母亦是當年的受害者。」
「十年前也有同樣的命案?」
「是的,只是手法略有不同,當年的凶手只取胎未殺人,我的繼母及未婚妻是唯一非胎兒的受害者。」
「而你懷疑與現在這六起命案是同樣的凶手?」
「是的,雖然手法不同,但當年我繼母的命案是最後一起,那起命案凶手開始變得凶殘,十年後轉變成現今手法,亦有可能。」
大概相處久了,知道了方老爺及方公子都是好人,又得知他們亦是受害者,師父改變想法了吧?
莫希凡看著師父又對命案細節有了興趣,連忙再說︰「當年官官相護,不但命案被壓了下來,連方家也被逼得離鄉背井。師父,若真如徒兒的猜測,那凶手是官府之人,那麼方家落得這般下場,也不意外了。」
「你們都覺得凶手是官府的人?」
「是的,師父,您幫幫方公子好不好?」
方聿竹很感謝莫希凡,但終究馮師父並無義務為他方家做些什麼,他將蹭著師父撒嬌的莫希凡拉回來。「別為難馮師父了。我希望若馮師父肯相助,並非被你所迫。」
「可我想幫你找到凶手啊!」
馮則岳看著莫希凡直視方聿竹的那雙眼,揉著滿滿的不舍,是那個故事觸動了她的同情心吧?
可莫希凡對方聿竹真的只是同情嗎?這些日子來他看著他們日日出雙入對,感情也一日日要好,一對只有友誼的男女,不該是這模樣。
馮則岳正思索之際,一抬眼就看見方聿竹抬手撥去了沾附在莫希凡發上的樹葉,笑她又爬上樹去了,而莫希凡只是模了模方聿竹剛撥過的發,露出了傻氣的笑容。
馮則岳看著兩人的模樣,不認同地攏起眉心,當他想要出言反對這兩人正在發展的感情時,卻見莫希凡突然收起了笑容,對方聿竹承諾著︰「我一定會幫你查出凶手,讓你知道這不是你方家的錯、不是詛咒的錯!你還是可以擁有幸福。」
「此話何意?」
「因為早逝的母親,還有十年前的那起命案,方公子認為是對他方家女人的詛咒,也是他不願成親的原因。」
「你是不是不把命案凶手找出,不肯罷休?」馮則岳再開口,語氣中只有無奈。
「是的!師父,您就幫幫方老爺及方公子吧!我跟方老爺說過師父不缺錢,倒是對珍玩有興趣,方老爺承諾過一定會送師父珍玩當酬金的。」
馮則岳重敲了莫希凡的頭一記,豎起眉輕斥︰「你又對方老爺亂說些什麼了!」
「徒兒才沒亂說。」
馮則岳明白,要讓莫希凡不受傷害,這命案,唯有他來查,也只能由他來破案。「既然你們懷疑官府的人涉入,那就不該交給州衙來辦,交給我吧。」
「師父!您答應了!」莫希凡開心地攬著師父的手臂,撒嬌地說︰「師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你只有這個時候才會說這種甜言蜜語嗎?」
「徒兒這是實話實說,不是甜言蜜語。」莫希凡見師父收起怒氣露出了笑容,也跟著笑開了。
「方公子,這懸紅我不要,但我希望你幫我一件事。」
「馮師父盡管說,我定當做到。」馮師父改變主意肯幫忙,他萬分感謝。
「我在查案沒空時,盯著希凡喝補藥的事就交給你了。」
聞言,莫希凡方才還掛著的笑立刻消失無蹤。「什麼?!」
「馮師父放心,我會每日親自送藥,親眼看她喝下。」
「方公子……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你乖乖喝藥,我就讓你幫忙布莊里的事如何?你不是很愛管閑事,嫌我把你關在帳房里無聊,想在布莊幫忙嗎?」
可以接觸布莊里人來人往啊!莫希凡在心中評估了起來,想起上回幫客人挑了布後客人滿意的神情,莫希凡也得意。「一言為定!喝本來就得喝的藥,可以換到兩件事,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