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是人體心神代謝最慢的時候,也是最佳的治療時間。白天睡夠了,晚上,也就可以干活了。她早就已經準備為鳳弘澤治療了,既然鳳文軒是送上門的苦力,她不能暴殄天物不要啊。
可憐鳳文軒還蒙在鼓里,一臉感激的模樣。
夜輕雲淡漠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鳳弘澤,心中嘆道︰醫者父母心,出于醫德,總要像姐姐和鳳文軒交代一下具體情況,也好讓他們心里有個數。
好一個醫者父母心!她不會覺得臉紅麼?
「母蠱的突然死亡,讓子蠱也跟著死了。死蟲溶于血液,堵在了後腦中。想要救他,就要先將死蟲取出,然後讓他徹底失憶,忘卻前塵往事,從新開始,才可保住性命。不過,取出死蟲是有風險的,姐姐和軒王要做好思想準備。」
首先不淡定的就是夜輕雪,向前一步,抓著輕雲的手,緊張的問道︰「會不會傷及性命?」這是她最擔心的。
「哎呀,不用擔心啊,他命這麼硬,沒事的」眾人很意外,這個從來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居然第一次說了回在調上的話。安北辰會安慰人,真是好難得啊!
夜輕雲也是有些驚訝,看了一眼安北辰,輕輕點頭說道︰「姐姐不要擔心,正如他所說,不會危及生命。要從後腦取蟲,可能會造成一些身體上的傷害,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這個還要看恢復——」
她要如何解釋,腦中的各種神經線,可以控制著我們的一切言行舉止,五感還有思維?索性,就先不說了。說了,也是白說。
最終,夜輕雪和鳳文軒還是選擇了堅信她的本事,帶著眾人走出了房門,給予他們安靜的空間,來治愈鳳弘澤。
房間內,此刻只剩下鳳之珩、夜輕雲、幻靈三人。
幻靈將臥榻之上的人扶坐起身,鳳之珩右手緩緩地蓋在了鳳弘澤的天靈蓋上。接著,赤焰玄術引發的內息之火,從他的頭頂,緩緩地流入進去。
這是一個很難掌握的工序,既不能傷到人,又要用赤焰的溫度,讓鳳弘澤腦中血液加速流動。一盞茶的時間,鳳之珩覺得仿佛過了一整天一般。若不是為了夜輕雲,這個所謂的佷子,不救也罷。
此刻,鳳弘澤腦中血液,迅速地循環流動著,整張臉紅的異常。可想而知,溫度之高。兩人都知道,若死蟲再不隨著流動的血液被擠壓出腦部,鳳弘澤將會面臨更大的威脅。
千鈞一發之際,事情突然有了轉機。後腦與脖頸之間突然出現了一個腫起來的包,夜輕雲毫不猶豫的用寒冰術將那一處冰封了起來。
兩人收回了手,相視一笑。
夜輕雲拿出懷中絲巾為鳳之珩擦拭著額頭上的薄汗,溫馨程度五顆星。
那個因為血液加速循環,整張臉紅的像西紅柿的人,卻沒有人為其擦汗。若是夜輕雪看到,一定會狠狠地心疼一把。只是如果,但卻沒有如果——
接過夜輕雲手中的小刀和針袋,誘哄著︰「讓我來吧。」
他是有私心的,他不願意夜輕雲和別的男人有任何接觸。無論是出于什麼原因,看到她和別人接觸,他的心,就抑制不住的翻江倒海。不過,此刻他還不想表露的太過明顯,免得讓輕雲徒增反感。
夜輕雲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站在了邊,靜靜的守候著。
刀尖小心翼翼地割開鳳弘澤後頸上的小包,因為寒冰玄術將這一塊凝結了,所以,即便割開了皮肉,也沒有流血的現象。入眼的是個拇指指尖大小的「肉球」,在針袋中取出一根銀針,對準「肉球」便刺了下去。
隨後,巧力拔針,將肉球帶出,丟擲在地上,那「肉球」便是失心蠱的子蠱。
接下來,輪到幻靈了。從懷中拿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藥丸置與鳳弘澤口中。不過一會兒,床上的人睫毛微微抖動著。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指,也在遲緩的動著。
幻靈湊近其耳邊,軟聲細語的說道︰「鳳弘澤,快點醒來,很多人在等你醒過來。鳳弘澤,快點醒過來——」
是誰?誰在說話?是在叫他?
有了蘇醒跡象的鳳弘澤,耳邊一直在響著類似招魂的聲音。讓他忍不住好奇的想要睜開眼楮,去看看,究竟是誰,一直在碎碎耳語。鳳弘澤雙眼緩緩地張開了一條縫,只是,剛剛從昏迷中醒來,他還很是迷離,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于是,便努力的再睜大一分。而就在這時,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像是野獸一樣可怕的瞳眸。
這讓驚嚇中的他,頓時瞪大了眼楮,想要起身逃離。卻不想,他完全不能動。「啊——」驚恐中,用沙啞的聲音,輕輕地叫嚷了一聲。而後,所有恐慌與不安,都被那雙可怕的眸子漸漸的安撫了下來。
「從新開始——」
被失心蠱蠶食的記憶,剩余的本就不多,剛剛吃了讓人失憶的藥物「忘塵」,又這般催眠他,從今往後,即便是他想要記起以前的事情,都沒有可能了。所以,一切只能從新開始。此刻,他就是一張白紙,在他的記憶,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留下過一絲痕跡。
漸漸地,鳳弘澤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可以了!」夜輕雲對著門口叫道。
門被一把推開,夜輕雪神色慌張,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進來,急切的撲在榻邊輕聲叫著︰「弘澤——」看得出她的在意與緊張。
「無礙,明日便會醒來」鳳之珩此刻所言,並不是安慰他們。
鳳文軒不太確定的問道︰「他現在如何?」
「暫時還不知道,醒來再看」
夜未央,隨著眾人散去,房間內只剩下夜輕雪和昏迷中的鳳弘澤。
他瘦了,憔悴了,原本是多麼意氣風發的一個年輕帝皇,如今,卻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夜輕雪曾想過,如果他不是皇帝,她不是皇後,他們之間是不會有那麼多痛苦和傷害的。她甚至想過,如果他不是皇帝,他們之間或許可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