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明月高懸,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皎潔的月華好似為夜幕披上一層銀紗,天地萬物沉浸在一片靜寂之中,只有夜風吹動樹木枝葉發出的嘩嘩響聲,如同奏響一曲悠揚的夜曲。
夜空中的圓月猶如銀盤一般奪目。突然,一團陰雲飄過,掩住了澄澈的夜空,將一輪銀月也完全遮掩。天地瞬間被黑暗吞沒……
不過只過了片刻時間,夜空中陰雲散去,銀月重現。只不過如果有人留意去看,就會發現銀月上有一滴紅色印痕在擴散,像是一滴鮮紅的血,緩緩將銀月浸染。隨著時間的推移,血痕越來越大,越來越艷,到了最後,已經完全將一輪銀月染紅。
血月當空,散發出妖異的光芒,整個世界,都被一股妖異詭秘的氣氛籠罩。只是人們似乎對于這種情景早已習以為常,沒有絲毫的訝異。
沒有人去追尋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現象,因為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這輪血月,自他們出生,都會在每月的月圓之夜出現。
傳說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座大陸才被人稱作血月大陸。如果真要去追溯它的歷史,或許只有在大陸魂師聯盟的歷史典籍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典籍記載,千年前那場驚世大戰之後,魔族中魔王隕落,妖族妖王被封印,大陸上數百名魂尊幾乎死傷殆盡,三方死傷慘重下,這才偃旗息鼓,停止了征戰。直到戰後數百年,在月圓之際,天空開始出現血月當空。據傳,這是妖族子民在用精血獻祭,試圖解開妖王封印。只是這種傳言很快被魂師聯盟封鎖,不為普通人所知。人們在最初的驚恐之後,發現對自己沒有任何影響,也就逐漸習慣了這輪定時出現的血月。
血色月華仿佛為萬物披上一層淡紅輕紗,將這寂靜的夜烘托出一絲詭異的氣息。狄風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自己居住的小屋內,一頭栽倒在那張簡陋的木板床上,全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樣,渾身酸疼的厲害。
雖然勞累了一天,身體已經疲乏到了極點,可是狄風大腦里卻是亢奮異常,極度興奮的情緒讓身體上的疲乏都似乎減輕了許多。
休息了一會兒,狄風翻身坐了起來,到院子里打了盆水來,將毛巾浸在水中後,同時將臉整個侵入清涼的水中,半晌才猛地抬起頭來,幾縷烏黑的長發濕透後垂在他稜角分明的剛毅面孔上。晶瑩的水珠從他漆黑修長的雙眉上滴落,流到眼眶周圍,使他下意識地閉上一雙幽深如同純淨夜空一般的眸子,厚薄適宜的嘴唇兩側唇角微微向上挑起,顯示出他隨和樂觀的性格來。狄風擰干了毛巾,擦了把臉後,開始擦拭身體。
當毛巾擦到右手臂時,狄風輕輕皺了皺眉頭,臉上閃過一絲痛楚,在他的小手臂上,赫然有一個深深的青色齒印,這是一條劇毒的血斑蛇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小心地擦拭了一下傷口處,狄風心里暗自慶幸不已,幸虧小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毒蛇咬過一次,而且還吞食了那條毒蛇守護的異果,讓自己的身體擁有了百毒不侵的變異體質,否則今天恐怕早就小命不保了。
擦洗完身體,狄風躺回床上,卻依舊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時不時地伸手去模模懷中的金幣。心里充滿了興奮,這可是他長這麼大得到的第一枚金幣,有了這枚金幣,已經差不多抵上家里近一年的生活費了。
握著手里的金幣,狄風感到大腦里思緒一片紛亂,一會兒想起爹娘殷切的眼神,一會兒閃過大小姐絕美的容顏,一時又想起下午救了大小姐的情景,尤其是想到大小姐看到自己為了救她被血斑蛇咬到後焦急及害怕的情形,就讓他心中激動的不能自已。
「雖然家主已經因為自己救了大小姐賞賜了一枚金幣,不過大小姐以後應該會對自己有所不同吧,畢竟這算得上救命之恩了!不過就算大小姐對自己另眼相看又能如何,自己不過是一個山村窮小子,在這個以武力至上的世界里,對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魂師來說,他們這些普通人到什麼時候都只是最下等的賤民。」狄風想到這些,心里又是一陣黯然,從小到大,他早就飽嘗了無數的冷眼與鄙視。
狄風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山村之中,村里的人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窮困生活。在他十六年的生活當中,他似乎僅從同村的林二叔手中見到過一回金幣。作為村里唯一一個擁有過金幣的村民,林二叔在狄風出生的小山村里有著無比尊崇的地位。
因為村民們都知道,林二叔是城里一個武魂家族的魂師。雖然只是最低等的魂師,(這一點是狄風來到這里之後了解到的。)可卻是這些普通村民們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存在。
出于對外面世界的渴望,狄風在林二叔回到村里探親的時候,死磨硬泡地纏著他,最終成功地讓他答應帶自己走出大山,來到外面見見世面。
在林二叔的擔保下,狄風進入林家做了一名雜役,他因此可以每月領到幾枚銀幣,除了留下一枚自己零用,其余的都被他存下來趁林二叔回村的時候捎給了村里的爹娘。
「有了這枚金幣,爹娘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中都可以有肉吃了吧!」狄風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山村的生活貧困,村民們一年四季難得吃上一次肉食,狄風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在自己每年的生日時,娘才會做一些肉食來給他吃,而爹娘卻是一口都不曾吃過。
他將手中的金幣看了看,隨後珍重地貼身放好,閉上眼楮,努力地嘗試著想要入睡。
過了許久,就在狄風似睡似醒的時候,院子里突然一陣輕微的響動傳進他的耳中,頓時讓他清醒過來。一絲疑惑從心頭升起,他警惕地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拉開門朝院子里走去。
後院之中,除了自己居住,並沒有任何人在這里居住,如今卻有異動響起,肯定有不正常的事情發生。
院子里在天空血月的籠罩下,朦朦朧朧,影影綽綽,透出一股妖異的感覺。雖然方才的響聲輕微,只是狄風依舊可以敏銳地感覺到聲音發出的大概位置。
後院之中除了自己所住的房間,還有幾處空置的庫房,剛剛聲音響起的地方就在那幾間庫房處發出。
「難道有賊?」狄風感覺到心跳的厲害,隱隱有些害怕,但同時也有些興奮,「如果自己抓到賊人,家主會不會再賞自己一枚金幣呢?」
想到有可能再次得到賞金,狄風壓下心中的恐懼,悄然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模去。
「輕點,衣服都被你扯破了。」一聲嬌媚的聲音低低響起,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但狄風一時間卻想不起是誰。
「寶貝,快些,快要想死我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響起,接著是一陣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以及滋滋的奇怪聲音。
狄風悄悄湊到窗台處,隔著破舊的窗欞向內窺探,房間內被燃起一盞燈火,昏黃的燈光下,一幕不堪入目的情景讓狄風面紅耳赤,心里咚咚跳個不停。
勉強壓下心中的躁動,狄風凝神看去,待到看清房間中一對男女的相貌之後,頓時讓他大吃一驚,心中一陣波濤洶涌。
房中的兩人狄風都曾見過,女人是家主林清風的二夫人,平日里頗受林清風的寵愛。男子則是林清風的外甥沈俊,前幾日才來到林家做客。
據說沈俊還是一個武魂宗派的內門弟子,讓狄風印象極為深刻的是沈俊倨傲不馴的氣質,初見他時,看向自己的目光猶如俯視一只卑微不堪的螻蟻一般,看都懶的多看一眼,似乎多看一眼便會污了他的眼楮一般。
沒想到這沈俊表面高貴儒雅,私下里卻是這樣下賤,連自己舅母都要勾引,如果被家主得知……
「一對狗男女!不過二夫人的身體看起來還真夠正點的!」
狄風心里罵著,眼楮卻賊溜溜地盯著房中精彩的場景眼都不眨地偷窺著,心里也是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沖進去以身代之。這樣的情景對于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來講,吸引力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看到興奮之處,狄風忍不住將身體往前湊湊,想要把房間中的情景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 當」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在這寂靜的夜晚中听來格外的刺耳。
狄風回頭一看,原來是不小心踫到了窗台下靠放的掃帚等物,掃帚倒地後不知撞在什麼上面才發出了這種聲響。
心里暗叫了一聲晦氣,狄風抽身就向外跑去,若是被房里兩人看到自己偷窺,估計小命都難保。
房間中的二人听到房外響動,不由的亡魂皆冒,猶如一盆冷水劈頭潑下,將兩人體內欲焰盡數澆滅。
兩人慌亂地分開身子,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著衣服。
「沈俊,外面有人偷看,如果我們的事傳到你舅舅耳中,我們兩個都要沒命?」二夫人急促地說著,聲音里透出焦急與恐慌。
「你先別急,我現在就出看看,只要將偷窺之人殺掉,自然不用擔心我們的事情敗露。」沈俊聲音里透出一絲毒辣來,匆匆披上一件衣服,飛快地沖出房門。
狄風此刻顧不上掩藏身形,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如果被沈俊抓到,自己就要凶多吉少了。就算用腳趾頭去想,沈俊都不可能會放過他這個知道了他們秘密的人。
「想走,沒那麼容易!」狄風沒跑出多遠,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陰沉沉地聲音。扭頭一看,沈俊如同鬼魅一般已經追到了身後,伸出一只鐵鉗一般的手掌扣住他的肩膀,讓他再也動不了分毫。
狄風驚恐地掙扎著,一股絕望之情涌上心頭。只是他的力量,對于一個魂師來說,就如同蚍蜉撼樹一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要怪只能怪你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到了地下可別怨我,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找死!」沈俊陰森森的聲音在狄風耳邊響起,他驚恐地想要大叫,卻被一只手緊緊捂住了口鼻,隨後一支雪亮的匕首閃爍著冰冷的氣息插進他的胸口,濺起一朵妖艷的血花,就如此刻眼中越來越模糊的那輪血月。
「找到偷窺的人了嗎?有沒有殺掉他?」一個焦急的女聲在耳旁模糊的回響。
「放心吧,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僕役,已經被我殺死了,你先回去,我將他的尸體扔到野外去……」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狄風模糊的意識里,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挾帶著飛快地前進。
「可惜金幣沒辦法帶給爹娘了,爹娘如果知道我死了,一定會很傷心吧!」狄風心中掠過一絲遺憾,意識越來越模糊,最終完全被無邊的黑暗所吞沒……
夜空中的血月越發的妖艷,照射在陰森的山林之間,依稀可以看到一道黑影仰躺在亂石之中。
一道金色的流星突然從血月旁邊劃過,向山林之間墜來。只不過這團流星似乎擁有靈智,看到地上的黑影之後,頓了一下,隨即直直地沖進地上的身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