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冷哼一身,滿身煞氣。他負手盯著窗外的天光看了許久,離淵也不曾說話。最後七夜蹙起眉頭,伸手往眼前虛無處一抓,眼前他們身處的空間便好似撕裂了一般,隨後,七夜便從這個仿佛撕開了一道口子的地方,將尖叫一聲暈了過去的葉綰茹提了出來。
葉綰茹癱軟在地上,很快便恢復神智。她撐坐起來,看向眼前容貌傾國,卻滿身妖邪的男子,只一眼,便低下頭,跪在地上往後縮了縮,柔聲換了聲︰「聖君。」
不得不說,葉綰茹擁有一副好嗓子。這一聲,在方才進來的十五听來,倒是有個兩三分骨頭都要輸掉的意味。路過葉綰茹身邊的時候,他甚至不禁捂住手臂抖了兩抖。
葉綰茹低著頭,只覺得背心發涼。她很害怕,不動聲色小心翼翼往兩旁看了看,在看到一旁站著的離淵時,心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沒能來得及看離淵的眼神,若是看了,定會發現,那一雙眼楮,不同于以往的無悲無喜,竟是多了幾分痛楚與疼惜。
「葉姑娘。」七夜仍是在笑,可這笑容在旁者看來,難免多了幾分嗜血的味道。七夜道︰「九日之前,昔蕪用的那碗藥,可是姑娘給送去的?」
聞言,葉綰茹整個人都楞了一下,這一下,在場四人俱是看在眼里。十五抬眼望去,不同于七夜那種詭異的,像是活活要把人釘出幾個洞來的詭異笑容,離淵的表情,很是深邃。他托起下巴與初一對望了一眼,終是搖搖頭委實猜不到他的想法。
再說葉綰茹,七夜一提起這件事,她便猜到,定是那日送去的錦雞血有了問題,可再怎麼有問題理應吃不好但是也吃不死人,更何況昔蕪和他們一般是一只妖精呢?她咬咬牙,將此事如數道出。
她細細斟酌了幾個詞道︰「綰茹想著,這血大抵是為了給昔蕪姑娘補身體的,灑了也不好勞煩小玉姑娘再取一碗……便……便……」
「便拿錦雞血來糊弄嗎?」說這句話的時候,七夜仍是一副頗為陰柔的語調。
「是……」
「你怎麼不直接割了你自個的手腕!」七夜眼底狂風驟起,盛怒至于抬手卻仍是控制了自己,一袖往旁側無人的地方拂過,座椅被掀起碎裂。
葉綰茹尖叫一聲,跪在地上往後蹭了數步。瞪大了眼楮看著此次發絲還揚在半空之中的七夜,嘴唇抖動了半天,才結結巴巴說了聖君饒命四個字。
七夜呼吸急促,轉頭看向自始至終一眼不發的離淵,幾乎一字一頓道︰「道長,你說這該如何處理?」
七夜雖然氣惱,卻也守著自己當初立下的規矩,不殺凡人,是以他並不會真的同葉綰茹動手。
見到七夜詢問離淵的意見,葉綰茹發絲混亂地跪倒在離淵面前,攤手扯著他衣擺的一角,眼中已是蓄滿了淚水。她哽咽了一聲道︰「離大哥,救我啊!」
這一聲離大哥,不僅十五,就連初一都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離淵垂下眸子看了她一眼,終是一聲細不可聞的嘆息。他微微彎□子,抬手將她扶了起來。十五看到,那葉綰茹倒想順勢往離淵懷里倒去,卻被離淵不經意的動作拉開了距離。
他有些想笑。
離淵望向七夜,抿了抿唇角,終究還是說道︰「罪不至死。」
「哼!」七夜拂袖,轉身坐上了他的貴妃椅,望向離淵,又望向他護著的葉綰茹道,帶著滿眼不屑與厭憎指著葉綰茹道︰「如此,這個女人便交給道長你來處理,只是日後,切莫再讓我瑯邪山的人瞧見!」
離淵拱手,應了聲知曉,轉身便帶著葉綰茹出了七夜的長生殿。
彼時,昔蕪手里捧了大胖娘做的酒釀丸子,帶著明砂歡歡喜喜地往長生殿走來。正好,踫到了帶著葉綰茹的離淵。
葉綰茹此番受的驚嚇不小,出門時,腿都是軟的,到現在也沒緩過勁來。是以,離淵現在扶著她樣子,在明砂紅著一張臉的注視下便顯得有些曖昧不明了。
離淵見了昔蕪,卻只是將眼光掃過之後,繼續埋著他的步子,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淡淡掃過的一眼,不知為何,讓昔蕪覺得很不舒服。
她捧著那碗酒釀圓子,頓住了腳步,望著離淵仍顯清寂的背影,開口喚了聲道長。
離淵的身形明顯動了下,可是卻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昔蕪不自覺地癟下來,離淵卻在那放到︰「我先送綰茹去人間。」言下之意,昔蕪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還是听的明白的,大抵就是有事的話我過會再來找你。
明砂望著葉綰茹一臉鄙夷,小聲道︰「走這麼快,莫不是怕我瑯邪山的妖怪吃了她不成!」
昔蕪悶悶哼了一聲,望著那兩人的背影道了句︰「過一會你也不必來了,本姑娘沒事找你。」
雖然聲音不大,但她知道,離淵一定是听到了的。
昔蕪是不是心情不好,自小便同昔蕪廝混在一起的明砂,心里保不準比昔蕪自個兒還要清楚。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見道她的昔姐姐面色這麼難看呢。于是她湊過去,小聲問道︰「昔姐姐莫不是吃味了吧?」
昔蕪一跺腳,回頭瞪了她一眼道︰「你才吃味了,你全家都吃味了!」
說著便自己跑開了,料想現下應當是紅著一張臉,明砂笑了一聲,也跟著小跑了起來,笑著沖昔蕪喊道︰「昔姐姐不吃味就不吃味,你跑那麼快做什麼!丸子別灑了喂!」
昔蕪才不理她,一只手憑空往眼前一劃,縮地成寸,轉瞬便跨步來到了長生殿門前。昔蕪沖還在遠方提著裙擺的明砂做了個鬼臉,轉身端著盤子便推開了長生殿的門。
「喲,今兒個人倒是挺齊的。」昔蕪方拿了這句話做了開場白,才後知後覺發現此事這屋子里的氣氛有些不對味,再看了看一側的一片狼藉,昔蕪便自覺的噤了聲。
昔蕪想,不若這酒釀丸子還是我自個兒吃了好,省得浪費了大胖娘的一番心意。
帶到明砂捂著肚子喘著氣跑過來,扒在門框上指著昔蕪愣是一句粗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時候。七夜鼻子嗅了嗅,呢喃了一句︰「酒釀丸子?」簡直就是在昔蕪眨了個眼的功夫,斂了滿身煞氣,轉頭沖昔蕪招了招手道︰「花花快端過來我嘗嘗!」
昔蕪在心中月復誹,感嘆了句果然是什麼女人心海底針。
七夜這口氣來的也快,去的也快。便如同離淵所說,如今已經這樣的,應是想著如何補救才對。七夜想著,再過五日,讓離淵再取一碗心頭血,若是昔蕪飲下之後這種魂不附體的情況有所好轉,便無大礙。只是……若是還如離淵所說那般帶著些許前塵的魔障,只怕是……那顆心……也就費了……
于是吃酒釀丸子的時候,七夜就在想,若是這顆心費了,他又該去哪里給花花找一顆長生之心,理所應當早作打算才是。
這廂,離淵將葉綰茹帶去了一個村子,雖然偏僻,周遭人卻友善。
離淵在桌上擱置了一些銀兩,和幾碟飯菜,一直未敢開口說話的葉綰茹見離淵轉身似是要走的意味,趕忙起身拉住了離淵的袖擺。低著頭,期期艾艾地說道︰「離大哥可是惱我了?」
離淵屏息,搖了搖頭︰「不曾。」
「那為何……要扔下綰茹一個人?」
「與葉姑娘一路同行,不過是擔心姑娘的安危罷了。這麼些時日過去了,料想那人也不會再大費周章地尋姑娘的麻煩。」離淵這一句話說的極是客套,不動聲色地拉回了自己的袖子。
葉綰茹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心,又看了看離淵離開的背影,她在笑,卻是苦笑。
她知道,這一走,離淵便不會再回來了。他方才那樣急著待她出瑯邪山,她雖害怕,心中卻是暖的,她想他是擔心自己的安慰,怕在多待一會七夜聖君便會改變主意。可是啊……她竟然是只猜對了一半……
「你便是這樣急著甩開我麼……」她搖頭嘆道︰「你究竟還是在意她多一些啊……以前是這樣……現下竟然也是這樣……」
待離淵走的遠了,她方才收起眼中那一片楚楚可憐的神色,聲音也變得與以往不同。她定定看著那抹白色是身影淡去,指甲掐進了自己的肉里。她緩緩道︰
「流淵,你終究還是愛上她了,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14號星期三更新。
下集預告︰昔蕪要‘嫁人’
道長要去‘搶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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