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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照耀,不遠處一個紅色的東西發出耀眼的光,我跑過去細看,原來是一條小魚被水流沖到了岸邊,我用手捧起那條紅色的魚,放進隨身攜帶的小背簍里。
「爹爹,你看瑾兒的魚是紅色的。」我用小手指著魚簍里那只小小的紅色的魚,向父親炫耀著。
「瑾兒,那是鯉魚,是富貴的象征,我的瑾兒日後啊,定是人中龍鳳。」父親傳出一陣爽朗地笑聲。
那時我還小,並不理解父親的話,只是看鯉魚可憐,便將它放回了江里。
「瑾兒為何將它放走?」
「因為它的娘親會著急的……」我的話,讓父親黯然神傷,靜默了一會兒後,父親扶在我的腦後,輕輕推了一把。
「今日不打漁了,回家。」
後來,有一日,江上多了幾只大船,那船上滿是官兵,是朝廷派來的。
那日後我便再也未見過父親,村子里的人說父親犯了事被官兵抓去了監牢,我不信,那麼和藹的父親是如何會犯了事的。
我執著地每日去江岸邊等待著父親的歸來,可一等就是八年,蘆葦枯了又長,而我亦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
「璇瑾,再過幾個月就是采選的日子了,你父親最怕的就是你進宮,你若是不趕緊嫁了……」林婆是村里年紀最大的,看破了紅塵,情愛糾葛也就沒有什麼了,村里其他人都盼望著我能進宮當上皇妃,給村里帶來福氣,只有林婆一人是真心為我著想,只是……
我這八年來就是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又怎甘心錯過。
「婆婆,莫再勸,誰不希望日後能享榮華富貴,若真是飛黃騰達,璇瑾定不負這些年婆婆對璇瑾的大恩。」
「這豈會是你的真心話……我是知道的,那少年他……」
「婆婆!」我扶住林婆的肩膀,「婆婆先休息吧,不早了。」
送林婆回房後,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眠,那日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
在父親失蹤一年後,一個虛長我幾歲的少年找到了我。
他相貌非凡,衣著卻普通,而我注意到了那雙暗青色的靴子上隱隱繡著四爪蟒紋,這種大富大貴之人即使微服出巡,也不願丟掉那從出生便有的榮耀與尊貴。
那少年走近我,用白皙修長卻有些粗糙的手指勾起我的下頜看了很久,隨即眼楮微眯,勾了唇角。
「你叫葉璇瑾?」
聲音清冷好听帶著稚女敕,卻自有一番蔑視,不懂禮之人的話,我不屑回答。
「莫非……你是真的不想得知你父親的下落了……那好,瞳,我們走。」那少年說著便真扭頭要走,順道的還有那瞎了眼卻叫瞳的僕人。
「等等!」我跑過去,攔在他的身前,「你知道我父親?他在哪?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來看我?」
「這些事情我日後可以告訴你,只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少年露出不符合年紀的神情,並不忌諱地說出了那個條件,我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頭。
那時候林婆正好來找我,興許都听到看到了。
包括少年走時留給我的一塊用上好的暖玉制成的玉佩,那上面精細地雕刻著一個字「訣」。
漫天的黑暗席卷了我,暈眩的感覺讓我的頭像是要炸了一般。
我醒來的時候,獨自一人坐在轎中,渾身上下都被披上了紅妝,外面喜樂聲震耳欲聾,听得我的頭混混沌沌不能思考。
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試著動了動酸疼麻木的手腳,卻發現都被人綁了起來。
「小姐,奴婢是春喜,是林婆婆給小姐找的隨嫁丫環,林婆婆說了,若是小姐不想做什麼,春喜都要替小姐做的。」轎簾被掀開一條小縫,一個五官玲瓏的喜相姑娘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不想嫁人。」听到她的話我便明白了,林婆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阻止我進宮,所以今日灌醉我便是為了這一出戲。
「小姐,林婆婆說了,除了嫁人這件事不可以替,就是小姐不願意,洞房春喜也要替小姐。」小丫頭十四五歲的模樣,說起這話來卻一點也不害臊。
「林婆婆是你什麼人,你這麼听她的話?」
「她可是春喜的救命恩人,春喜小時候沒錢看病,就是林婆婆給找的大夫,這才活了下來。」看得出來春喜是極听林婆婆話的,這可讓我作了難。
若是我在參加采選前嫁了人,那我便得不到父親的消息了,這便是我與少年的約定,即使只有一線希望,我也要試一試。
我揪下頭上的紅蓋頭,悄悄掀開轎簾的一角,路邊有很多圍觀的路人,有很多是認識我的,若是公然逃走定然是要被抓回來的。
就在我要放下轎簾的時候,卻不經意間瞥見了一抹暗青色的身影,即使人數眾多,我還是一眼便看到了那個人。
我顧不得很多,急忙掀開轎簾,轎子還未停下,我狼狽地摔到了地上,圍觀的人看到突如其來的變故都驚慌了起來。
「爹,爹!」我爬起來去人群里尋找那抹身影,我不會認錯,父親尤為喜歡暗青,最主要的是父親衣服的領口總要繡著一朵蓮花,父親說那是娘生前最愛的花。
「小姐!小姐!」春喜攙著我,想要將我攙到轎中。
「我不要嫁人!」我狠狠地推開了她,沖向人群,春喜摔倒在地上,卻還不死心地爬起來追我,人群里卻早已失去了父親的身影。
周圍那些識得我的人想要抓住我,應該是受了林婆的委托。
就在這時,一隊官兵的到來,使一干人等散開,道路上獨留下了一身紅妝的我。
「采選日在即,三月內不得嫁娶!」領頭的是柳縣令,他我是認識的,雖為人圓滑,卻不是貪官。
「縣令大人,是不是弄錯了,分明是一月之內不得嫁娶啊……」春喜將我的蓋頭整理好,開口道。
「本官自是不會錯的,日後這臨淵城的規矩便改了。」柳縣令話落,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隨後走近我,「貴人相助,看來你這丫頭是必須要進采選的名單的。」
我驚了一下,莫非是當年那個少年?他也來臨淵城了嗎?為何他執意要我參加采選?父親莫不是和他有什麼關系?
「這喜轎便抬回去吧,倒是葉姑娘隨本官來一趟。」柳縣令發話,他們也不好推辭,便抬著喜轎離開了,春喜執意要跟著我,便和我一同去了縣令府邸。
縣令府邸不大,卻很雅致,院子周圍用竹做裝飾,清幽淡雅。
出來迎接的是柳縣令的妻子,是一個和藹溫柔的女子。
「不知縣令找小女來是所為何事?」我恭敬地行了禮。
「這……我們沒有自己的子女,所以想要收你做義女……我知道這對于你來說有些突然,只是請你務必要答應……」柳縣令的表情並不自然,而他的妻子更是一臉憂愁。
「為何?」他們莫不是受了什麼人的脅迫,而我只能想到一個人,就是那個給我玉佩的少年。
「你若是進了宮,有個正經的身份定是有利無弊的,只是莫要再提你以前的父親,否則可能招致殺身之禍。」他說的隱晦,我知道這一切定是那少年的安排,便不再追問。
我雙膝跪下,「干爹,干娘,受女兒一拜。」
柳縣令似乎松了一口氣,他的妻子則扶起了我,將我擁在懷里。
「雖然我不是你的親娘,但我日後會待你同親生女兒一般。」
我本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可她卻是真的把我當成了她的女兒,她說她這一生不會再有孩子了,我問她為什麼,她卻總是避而不答,這之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天更暖了些,我住在縣令府也比剛開始隨意了些,柳嚴和趙靜寧這對夫妻待我不薄。自從父親失蹤後,除了林婆,就只有他們真心待我。
趙靜寧信佛,每個月都要去上一次香,今日是趙靜寧上香的日子,我與她同乘一輛馬車去仙佛寺燒香。
她拍著我的肩膀,「再過些日子,采選便開始了……」
「是。」我看著車窗外回答著她的話,外面有鳥兒在枝椏間四處飛,「被選進去就好了。」
听了我的話,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你這性子,並不適合宮里的生活,是要吃苦頭的,傻孩子。」
我笑著點了點頭,並不想接她的話。
「瑾兒,你可知你干爹是被貶至此地的?」
她的話讓我驚異萬分,柳縣令為人圓滑變通,又是如何被人抓到把柄的?
「你干爹先前是禮部尚書,幾年前的科舉考試有人動了手腳,陷害了他,被扣上了欺君的罪名,後有貴人相助,才免去殺身之禍,被貶至此地……我們夫妻倆並不知是得罪了何人……」
「是……誰助了你們?」我的手指不自覺地觸到了那塊散發著暖意的玉佩,那上面的蟒紋依舊觸感清晰。
「是永安王,就是那個十一歲率兵擊退了匈奴,立下功勞的鋼鐵將軍,那時他還只是個世子。」
我的手不禁顫了一下,永安王權傾朝野,手握重兵,如今的皇帝並不能與之抗衡,這我是知道的,莫不是……
「干娘,永安王的名諱是……」
「這是大不敬,若是進宮切不敢如此大膽……」趙靜寧將食指豎在我的唇邊,「你雖與我沒有血緣關系,也不求他日你飛黃騰達能惦記我們,我只勸誡你一句話,莫要同永安王走的太近……」她的眼神閃爍,她應該知道些什麼,只是不便告知我。
「璇瑾謹記干娘的教誨。」
「永安王慕姓,單名一個‘訣’字……」她最終還是告訴了我,不知為何,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當初的選擇是對是錯,我已然分辨不清。
那塊玉佩,是永安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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