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眾人又一次回到安家的山洞,喝了熱水,暖了身子,繼續干活之後,眾人的話題又慢慢的說道了這附近的事兒,這也是趙依依頭一回听到這些外頭的事兒,
「說起來彎口縣城也是這附近最大的縣城了,河對岸的河渡縣就沒有咱們這兒好,說是古渡口,可我听小河鎮的人說,如今那對岸,好些村子都空了,商戶也少了不少。」
武大山最愛嚷嚷,做事兒也閑不下嘴,忍不住八卦起來,說著自己听來的消息,他往常總是在小河鎮賣出些獵物,就圖那里賣的比東面趙家窩子最近的遠山鎮貴些,好多得些銀錢,消息來源也多在那一處。
「啊,有這事兒?祖輩傳下來不是說對岸是河伯廟的道場嘛,怎麼就能人越發少了呢?」
林叔也有自己的賣家,就是遠山鎮的肉攤,當初安大郎小的時候,他曾因為聯系他少年喪父,曾帶著安大郎打獵,也帶著他去鎮子賣獵物,至于北面的縣城?多是安大郎長大後,因為有一次獵了野豬離著縣城近走了一趟,之後才慢慢往縣城轉移的,畢竟一個鎮子消耗的獵物有限,而這附近最不缺的就是獵戶了,他也想多些銀錢,只能往大的地方去了。也正因為林叔賣的地方不夠繁華,是個山坳坳里的鎮子,故而這消息也相對少些。
如今听到武大山說起,也驚奇了起來,在他的記憶里,那大河對岸的河度縣可是大縣城。
「還能怎麼的,听說是前些年一次山崩,把河度縣縣城中間一分為二,地都裂開了,人家都覺得這是山神發怒,好些人家都搬家了。」
武大山對于林叔的驚異很是得意,覺得自己一下子有臉的很,還是自己消息多,真是靈通人士了。
「哎,要說,原本那里可真不錯的,只有東面是四五座大山,西面可是有好些良田的,北面大大片的林子,誰不說那里日子好,人富裕,靠山的,靠水的,靠地的,都能吃飽飯,怎麼就突然有這樣的禍事。」
林叔對于河度縣其實真的還是知道的,因為他們家原本就是從河對岸過來的,雖然當初只是因為戰亂,又得罪了人,這才東躲西藏到了這里,可是那里好歹也是他父輩的老家呢!還是有感情的,
「我听人說起,說是當初那河度縣的縣令大人是叛軍余孽,這才惹了山神發怒了。」
這消息在趙依依听來很有些牽強附會,說起戰亂,好像從開始到結束,也有三十年上下了,而結束戰亂也有十來年了吧,若不是這里偏了些,這天下大定的消息只怕早幾年都知道了,也不用大家不敢多走動了。所以這里應該太平的很,怎麼到了這會兒才說起什麼余孽什麼的,明顯是政治傾軋了。
「還有這事兒?若是真的,那倒是真的可能,當初那戰亂的時候,死了多少人,毀了多少家,就是咱們這山溝溝里的人家也不少遭難的,更別說那些富裕地方了。」
百姓只要有飯吃,最不在意朝廷是誰的,相反,那些打仗的,無論你的理由多高尚,人們總是在潛意識里有些排斥。沒法子,誰讓死的大多都是百姓呢!越是窮人,就越是苦啊!
「可不是,咱們這兒方圓百里,不,該說是方圓千里,到處都是山,按照讀書人說,那叫什麼來著,啊,是了,就是說,這屬于荒蕪之地,沒什麼掌權的看中,就這樣還得了這麼些個禍事,別說那些要地了,那河度縣說起來是大河西面過來轉向北面的停靠之所,可不就是要地嘛。」
武大山越說越起勁,連手里分肉去骨頭的事兒都放下了,就差沒有手舞足蹈了,還是他弟弟,武大林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又遞了半扇豬肉上去,這才阻止了他的動作,看的大家都想笑,武大山也有些尷尬,索性咳嗽一聲,換了一個話題,
「恩,大郎,你接觸的商販是往北的,還是往西的?」
「往北呢!說是去京城附近的。我听說,這順著大河往北過上三四個縣城,就到了州府,再往東南行駛,大約順水行舟五六日,就到了京城最南面的地界了。」
這個問題安大郎是早就琢磨好的,連著找的人也是這樣標準的,那里能隨便被問倒,臉色都沒有變一下,手里更是動個不停。
「若是這樣說,也怪不得你得到的東西精致,那竟是州府,京城一帶的好物件,咱們可是到了大福分了。」
倒是林叔,一听是那樣大地方的東西,臉上喜色更濃了,接著說道︰
「大郎,說好了,這弓箭怎麼也要幫著弄一套來,你這弓,看著就比咱們的好了好些,射程也遠,只怕也不容易壞呢!」
「哎,我過幾日正好要去,且去看看,若是他人有新來的,我就先給你弄來,咱們好歹還有些狼皮好賣,也頂的上好些銀錢呢!」
安大郎自是答應的,自家弓箭在鋪子里可只有500元,一張狼皮,一張鹿皮就能賣到這個價格,真心不貴,倒是現實里,這狼皮就是最好的,也不過是1,2兩銀子,看著價格高,卻和鋪子里不成比例。要換弓箭,怎麼也要五六張狼皮才成的,當然,按照趙依依的算計,一張狼皮賣給系統,換上一個銀鐲子,一個銀戒指,那里也一樣就成了1兩多銀子了,不比外頭少什麼,還省了打眼的功夫。兩張狼皮換弓箭就足夠了,還有得多,這才是最劃算的。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這狼皮你嬸子還想著做衣裳里子,這樣一看,還是先換了弓箭要緊,上次那一戰,可是得了好了,給你嬸子娘家送了一張給二娃他外祖父當褥子,好歹家里可有九張呢!等換好了,剩下的也足夠了。」
林叔一臉的恍然大悟,直覺自己糊涂,居然沒有想到這一筆巨款,做成衣裳真是浪費啊!
而一邊的趙依依這次倒是驚了一驚,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家這里離著京城居然不算太遠!只是這個京城又是哪個京城呢?長安?北京?洛陽?按照這北地來說,好像就這幾個了吧!哦,不對,還有殷墟,等等,只是這一來是要看這到底是那個年代,二來也要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地球,或者說是架空還是平行空間,這一切,趙依依一點都不清楚,山里人的弊端啊!消息其實真的太閉塞了。
好在無論是那個朝代,那個空間,對于她來說,她只是這個時代,一個小小的,不發達地區山區里最不引人注目的婦人,不管外頭到底是什麼樣的,對于她的生活來說,真心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她能改朝換代?還是能影響歷史進程?都不可能,所以最好還是老實的做自己,好好生活最實在!
「大郎,你那岳母家離著這里好像不遠吧?」
武大山對著安大郎突然問起了一個大家都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問題,引得眾人矚目。
「是,走快些,不過是一個多時辰。」
誰不知道趙家窩子在哪兒?這什麼意思?
「那這樣,你索性一會兒就去,定下了土胚,直接讓他們明早一早送來就是,明兒我們還能幫你做些活計,看看這天色,今兒我們是一時回不去,還要再你家住上一晚的,索性明兒早上做些活再走。若是明天來的人多,說不得一日的功夫這山洞就能收拾出來了,到時候也好安心去賣肉,在不濟,直接用肉定了工錢,土胚錢,也是可以的。說書的常說,兵貴神速,咱們也要加緊了才是,離著過年可沒多少日子了,你還要去縣城,都是費工夫的事兒呢!」
武大山雖然說的有些霸道,可是這意思卻很不錯,主動提出幫著做活,這估計是想著安大郎一個人做事兒有些忙亂,想幫把手了,就是林叔听了也覺得有理,自家放下什麼都管,好像確實有些不道義,要是明兒能做些活計,哪怕一日做不完,好歹自己也出了力了。
安大郎听他們這麼說覺得也有些道理,跟著點了點頭,想著明兒去了趙家窩子,買了土胚,自然是要請人挑來的,這樣一來,倒不如直接請了那挑東西的人把這活計也做了,這次土胚量更大,沒有十幾,二十個人怕是不成的,等著人一到,這麼些人做事,豈不是更快!用肉當工錢,一人一天兩斤也足夠了,這里自家一只野豬,武家出半只,林家一只,這麼一算,兩只半的豬怎麼也有三四百斤肉,做了飯食用上二十斤,工錢用上四十斤,土胚最多也不過是二十框,有個五十斤肉足矣,還有一多半的豬肉能剩下,置辦被褥最少七套,鍋碗也不在少數,他人看來很是費錢,即使再差的,沒有百十斤豬肉怕是置辦不下來,可是在自家卻是不用多少,這樣一算,自己還真是輕松的很了。
「也成,我一會兒就去,索性多請幾個人,一日也就夠了,多給些肉就是,咱們早些弄好了,你們也好早些過來。我晚上回來的時候,順帶帶些土胚來,晚上咱們也做些,明天也好少些功夫。」
這是把幾個準備在他家住的男人又給派活了,只是大家都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幾個男人都是雷厲風行的性子,這麼一說立馬行動了起來,安大郎手里的活計一做完,就起身準備出發,而另外幾個接手了他的工作,繼續給野豬分尸。而趙依依則開始準備飯食,沒法子人多,這飯要早點做,不然都來不及。
大寶二寶一路听著安大郎他們說話,知道自家過年能有好些人,心里早樂的不行了,小孩子最是喜歡熱鬧的,這山里就舅舅舅媽還有他們四個人,怎麼能不感到寂寞,最主要是,明兒有人來做活,那小舅舅來不來?他們可是好久不見了呢!孩子也是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的。
安大郎背起一只野豬,直接走了,他準備就用這一只豬去換土胚家工錢,剩下的還能買些其他的東西過來,畢竟若是這麼多人一起過年,他也要想著是不是家里菜蔬夠用不是!趙家窩子的梁叔可是說了,幫他下山采購菜干之類的,這也是要付錢的不是,就用這豬肉頂了就是,這東西這個時節最是實惠了。
安大郎一走,其他人又進行了分工,大寶跟著趙依依做飯,二寶則被林二娃帶著去拿山洞點篝火,清掃地面,晚上要是要做工,可不就是要做準備工作嘛,這樣輕省的工作,孩子做還是很方便的。
等著晚上安大郎背回來一背簍土胚,後頭還跟著一個跟屁蟲趙大虎,背著一背簍菜干的時候,趙依依已經覺得有些好笑了,這才多久,大虎這孩子已經往這里走了兩回了,若是過年再接來,那豈不是這一家大半的時候都成了住在這里的住戶了?也虧得娘放心,就這讓他一個人到處跑。
趙大虎的到來,眾人都很是高興,特別是幾個孩子,熱鬧的不行,小小的山洞一下子倒是有些摩肩擦踵的感覺了。趙大虎更是對著林二娃大說特說的說起自己發現這個山洞的故事,展示一下自己的英明,惹得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天剛亮沒多久,認路的七叔就帶著村子里二十個壯小伙子都來了,一人一個大大的背簍,背著土胚,眾人的臉上都帶著笑,能不笑嘛!這麼個天氣還能有這麼一個活,還是直接給肉的活,那里有人不喜歡的,特別是幾家最窮困的,更是想著來謝謝趙依依,若不是趙依依,他們都不知道肉骨頭還能炖湯吃,這讓他們最近也過上了有葷腥的日子,可是把家里都喜壞了。
「大郎啊!是個漢子,這麼快就又要收拾屋子了,這一下子可是把咱們村子里三五家準備弄房子的土胚全弄過來了呢!有本事,真是厲害啊!」
七叔喜滋滋的看著安大郎,他和大妮他爹是老兄弟了,關系一向好的很,看到大妮嫁的人好,還能提攜娘家眾人,那里會不喜歡。
倒是安大郎憨笑了一下,說道︰
「不是我一個,是林叔還有武家兄弟一起弄的,弄好了南來北往的,錯過了宿頭的,也有個地方歇腳不是!」
安大郎這一說,其他人一個個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說實話,山間獵戶弄個木屋,或者在樹上搭個臨時居所,在里頭放上些米糧柴火,以備不時之需,且做好的屋子,備好的糧食不不一定都是為了自己,若有其他人路過,需要也可取用,只要記得事後補上就可,這樣的事情在這山林並不少見。
算來也是封建社會人們樸實,厚道,仁義的一種表現,甚至可以說這是已經精神上的境界,所謂的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一種外在表現,又或者說是與己方便,與人方便的一種方法。無論怎麼樣的高尚,怎麼樣的質樸,可是那樣的地方其實並不需要什麼太大的代價,一個木頭,花點時間就是了,可是這次安大郎他們做的呢?那就不一樣了,因為他們付出的比那些多了很多,不說別的,單單是這火炕就需要不小的花銷,這對于山里貧寒的人家來說,實在是有些大。
七叔想了想,問道︰
「大郎,這莫不是想開客棧?」
他想著,付出了這麼多,若是一文不取,豈不是虧大發了?就是再好心,也不好拖累了自家日子不是!不過安大郎听了笑了笑,然後說道︰
「不是客棧,可也不是什麼都不需要的,這山洞,我想著在中間空出來的地方用上幾個箱子,一個箱子放上些米糧,干菜,一個箱子是空的,另外再堆上些柴火,日後若是有人在此借宿,用到了米糧柴火的,若是有力氣,那就用柴火把自己的開銷補上,若是自己有糧食的,用糧食補開銷,若是什麼都沒有的,那就用銅板,不拘多少,隨心就好,放入空箱子就成。這屋子起了,我自己也能用上,來客也能住人,所以這火炕,被褥什麼的自然是我們自己出,他人要用,也不過是暫借而已,無需太過計較,只是這山洞卻不是我一個人的,所以借宿自然不用出客棧錢,所以這里行的依然是山間獵戶之屋的辦法。」
他這樣一說,眾人看著他和林叔他們的眼神倒是有些不一樣了,只覺得他們這是行善,七叔忙說道︰
「若是如此,我們那里還能要什麼工錢,這是行善事,大郎,你該早些說清楚才是呢!」
「七叔可別這樣,既然是大冬天讓你們出工,自然就該出工錢,再說這蓋好了,第一個享受的可是我們自己呢!那里能這樣佔大家的便宜,若是大家覺得這里好,將來來借宿的時候幫著多打些柴火就是了。何必計較一時,如今我們幾個可是財主呢!剛得了好些獵物,還不給我們個花銷的機會?這肉我得來也算是容易些,可別拿外頭的市價和我算計。」
安大郎如今常在外走動,說話間已經不再是幾個月前的安大郎的樣子了,不僅听著客氣,讓人舒坦,就是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林叔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下想著,安大郎去了媳婦,有了人氣不說,就是氣度也變了好些,看來人就是這樣,有了家小,漲了見識就不一樣了,自家二娃以後也要讓他和大郎多走動一二,跟著多學學才是,這樣以後說不得還能更出息些。
而七叔听了,想想也點了點頭,他知道如今安大郎確實比他們過得好些,手里有本事的人就是好啊!這野豬他們是不敢招惹的,可是到了安大郎手里,這都今年半年內的第幾只了?再說村子里跟著出來的這些個小伙子,哪一個不是為了想讓家里吃肉出來的,難不成就因為自己一句話,就讓他們把拿到手里的肉再吐出來?這不現實,還不如就這麼順著說下去。
「也好,你們也听見了,這是安大郎他們做善事的事兒,做的仔細些,今後若是有來住的時候,也記得多出點力氣,免得虧了心,咱們這可是把善事當成了掙吃食的事兒了呢!」
這話後面都是說給趙家青壯的,那些漢子,多是七叔的晚輩,七叔的話自然不敢不听,在一個他們也多是老實人,不習慣佔人便宜,知道了緣由,雖然不舍得把肉再吐出來,可是心里也覺得有些不自在,如今听了安大郎和七叔這話,覺得是有了放過自己的理由,自然立馬點頭應承,
「七叔,瞧您說的,咱們也是知道事理的,大郎,這事兒你辦的敞亮啊!一下子把我們都比下去了,不成,下回你再來村子,怎麼也要到我家喝一杯才行,不然我心里可不舒坦。」
大柱和安大郎也算是熟悉,自然說話更隨便些。第一個開口,他可是村長的兒子,在青壯年中也算是有些影響力,這一說,附和的人也不少,
「可不是,大郎,該來村子喝酒。」
「大郎,下回早說,我們也好多帶些東西來,給你添補些。」
「早知道我家里的土胚就算你便宜些了。」
「你個憨子,怎麼不說不算錢。」
「那是我爹打的,花了好些日子,不算錢,我娘不哭給我看啊!大不了我少吃一頓,補上幾文,就是最好了。」
「哈哈哈,說是憨子吧,還真是憨,大郎也不缺你幾文飯錢。」
「得,哥幾個,趕緊的干貨吧,咱們拿了這善心工錢,這工就該做好些,更別說,大妮的飯食了,我可是饞了好久了,都是大哥給惹得,對著我說了三五回,害的我流了不少的口水。」
「二柱,你家這可是來了三個,這是想著把年飯都吃回去不成?」
「哈哈哈,我說,我們村最有力氣,最能吃的好像全來了,這說起來,大妮這一回該做多少飯啊!」
「喂,這還是早上呢,這就想吃飯了?你個饞鬼。」
「三兒,你說,我們是不是虧了,咱們村飯食最好的閨女就是大妮了吧,當初怎麼他們成親的時候就沒想著多為難一下安大郎呢!好歹咱們可都是族兄弟,是舅哥呢!」
「是,是虧了,你還能找補不成?」……
年輕人多,熱鬧也多,只是他們斗嘴再厲害,手里活計卻更快,不過是轉眼間,已經有了一個火炕,一堵牆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