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菡回到家已經很晚了。『**言*情**』老媽的房間里的燈還亮著。老爸早上囑咐過,晚上他不回家,不能讓老媽餓肚子。
舒菡一進屋來不及換衣服,就到廚房為老媽做夜宵。
她正在盛熱氣騰騰的面條,身後傳來一個詭異的聲音︰「請問你是誰?」
她嚇得放下碗一轉身。是個高高瘦瘦,戴著眼鏡的男生。
舒菡已經習慣了這種驚嚇——老媽的學生經常來家里借書,習慣成自然,那些大學生漸漸把這兒當成了公共圖書館,來去都不打聲招呼。因為他們只到書房去,從不亂逛,所以舒菡的家里人都已經不在意。
「我是張教授的女兒。」
「哦,」那個大學生愣愣的回答,「那個能給我來一碗嗎?」
「沒問題,你坐下吧。」
中系的男生都是呆頭鵝,餓了才想著吃飯,樓上那位也是這樣哎——舒菡想著,給男生盛了一碗,再端上一碗到樓上。
老媽正在專心整理資料,聞到香味,才抬頭看到自己的「小公主」。
老習慣,舒菡到書房找上一本書,坐在落地窗邊看起來。她看的書都會貼上一張黃色的便條紙,寫著︰林舒菡正在閱讀中!中系的學生來家里借書,從來不會借走貼著便條紙的書,這已成了慣例,即使他們根本不知道林舒菡是誰。
夜深了,窗外城市的燈光稀落了不少,舒菡看到媽媽房間的燈暗了。她合上書,悄悄開門進去,看到老媽安穩的沉睡著,于是收了碗筷,再靜悄悄地出來關上門。走進廚房,那個大學生剩下的碗還放在桌上,留了張條「感謝您的面條」,舒菡笑了笑,安靜地清洗了碗筷。
第二天星期六,舒菡懶懶地賴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老媽已經出門上課,家里空蕩蕩的。
這時她的房門開了。
「舒兒?」是爸爸小聲地喚著她的名字。
舒菡假裝睡著,等到老爸來到床邊她來個突襲叫起來︰「加足馬力!」跳起來,一把抱住老爸的脖子。
「小子!敢騙你老爸!」兩個人在地上打滾。在老爸面前舒菡純屬是個大膽的男孩,想說就說,想笑就笑。老爸喜歡叫舒菡「舒兒」,他總說「菡」字太書生氣,當然還包括他對舒馬赫的那點私心。
「不鬧了,和你說正經事。」老爸停手,坐在床上,兩手插在胸前裝老大的樣子。
「今天,我要接一個賽車雜志的專訪,你要和我一起去不?」老爸問。
舒菡在家里早已覺得無趣,能到賽車雜志社瞧瞧,心中不知已經高興成什麼樣了。但是她忍著興奮,故意裝作一副考慮的樣子。
老爸湊到她的耳邊說︰「听說他們今天拍下期的封面,有lotecc1000賽車。編輯是我的老朋友,讓你模模也無妨。」舒菡騰地站起來,一拍老爸的肩膀說︰「老兄,走吧!」
和老爸一起出去就是開心,因為舒菡能舒坦地坐在駕駛員的位子上,她不知有多麼喜歡坐在上面握著方向盤的感覺了!一路嫻熟地駕車到了雜志社。
社里的人看見老爸和舒菡都說︰「林先生,今天帶著兒子一起來啊,這邊請。」難怪他們把舒菡當做男孩。她今天帶著帽子,穿著深藍色t恤,還是一條寬松的牛仔褲,白球鞋,再特意帶上黑色粗邊框的眼楮。不管從什麼角度看,她都是一個帥氣陽光的大男孩。
老爸一落座周圍的記者都紛紛過來招待。
一個穿著血紅色短裙的女人走過來,向老爸使了個眼色。老爸過去和她小聲說了一句,舒菡听不見,但覺得他們的表情十分怪異。那個女人走過來死死拽住她︰「舒菡,你過來一下。」
舒菡沒反應過來,回頭對老爸喊︰「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老爸笑了笑沒說話。
舒菡被那女人死死拽住,在雜志社的寫字樓里拐來拐去。
終于停下腳步。舒菡愣住了!眾多燈光師、助理、化妝師、設計師、攝影師在眼前來來往往,相機的閃光燈讓她幾乎睜不開眼。最讓她興奮地是,中央那輛閃亮的lotecc1000賽車,那精致的漆面,炫酷的造型,讓她的心髒似乎在瞬間停跳了一下。
「都給我停下!」突然有人在正中間大喊一聲,眾人都噤若寒蟬。舒菡這才從對賽車的迷戀中回過神來。
「都是干什麼吃的!啊?!說了,這次封面很重要,很重要!」那個喊停的男人一手叉著腰,一手對在場的人指指點點。他是氣憤極了,那件熱帶花紋的襯衣下擺不停地晃動著。
「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如果這些車模還是拍不出迷戀的感覺,你們就等著打包袱走人吧!」說著,他略微翹著蘭花指接過助理的扇子氣急敗壞地扇起來。
舒菡疑惑地看著身邊那個穿著血色紅裙的女人。她兩手交叉在胸前,說︰「舒兒,好好看著那些車模是怎麼拍照的?」舒菡轉頭看著閃光燈集聚的地方,但是她的目光實在無法在那些身材姣好、美麗非凡的車模身上停留片刻。她太愛這輛賽車了,越是凝視,心跳就越快。
一刻鐘後,負責人,那個翹蘭花指的男人,站在電腦前瞥了幾眼屏幕上的照片,狠狠地拍了兩下桌子「垃圾!都是垃圾!」,嘴里哼哼著轉身就往門邊走。
到了舒菡身邊,她身邊的那個女人一揚手攔住了他。大家都驚訝地把目光投向舒菡這邊。
「selina,現在我沒空理你!」他一甩扇子,又要邁步向前走。
「這是林教練的女兒,林舒菡。」selina不管他的表情,當機立斷地說。
負責人的表情霎時僵住了,晃動的扇子停在手中,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舒菡看。舒菡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冷冷地看著他。對視了幾秒鐘,負責人像是觸電了似的,瞬間機械地轉身,一抬手︰「燈光、攝影師就位!」
大家搞不清楚狀況,愣愣的再次忙碌開了。
負責人尖利地笑著,激動地對selina說︰「化妝就交給你了!」
selina似乎也沒有料想到他會有這樣激動地表行,點點頭說「ok!」
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要做的,只有舒菡還是一頭霧水。她來不及反應,已經被按在化妝台前,四五個化妝師把她圍繞起來,摘掉眼楮帽子,仔細地觀察她的容貌。
負責人手里捏著一張照片,站在鏡子前細細地比較著舒菡和照片上的人。沒錯,照片上的人正是舒菡,不過是穿著白色蕾絲連衣裙,披著一頭烏黑長的舒菡。這是去年舒菡媽媽生日的時候,舒菡送給媽媽的禮物。媽媽一直都很想看到寶貝女兒能夠穿著公主裙,留著長,做一個淑女,但這對于舒菡來說是不可能實現的。為了完成她的心願,舒菡在她生日那天,特意戴著假,穿上她從未穿過的淑女裙,打扮成漂亮女孩的模樣。
這張照片不知怎麼就被負責人看到,他一眼就相中了照片中的女孩,和她的媽媽一樣美麗動人,而且多了那份不怯懦的大方,更加吸引人。他曾經無數次向林教練懇求,讓舒菡拍雜志封面,但是林教練總是笑而不語。現在真正的舒菡就坐在他的面前,讓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他在這個圈子里跌打滾爬了十幾年,有著幾乎無人能及的深厚經驗,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因此,他多次向公司提出由公司出面說服林教練。但是舒菡的爸爸是個如此睿智冷靜的人,他不會這麼容易放棄自己的原則。而他的原則很簡單,就是舒兒的幸福快樂。
奇跡生的太突然,負責人更加珍惜這個奇跡。他親自和化妝師、設計師討論舒菡的妝容和服飾,任何一個細節都經過深思熟慮。
舒菡很不舒服地坐在化妝間,她大概有些明白了這群無理取鬧的人想要干什麼。她偷偷地向門走去。負責人一手攔住。
既然這樣,那就正面交鋒吧!她大膽地站在這個娘炮的大叔面前,冷靜地說︰「大叔,你到底要干什麼?」
負責人的表情變得安靜,甚至有些嚴肅起來。他走到賽車邊上,撫模著它,對舒菡說︰「你喜歡它嗎?」
舒菡沉默了,簡單的「喜歡」二字已經遠遠不能表達她心中對他的迷戀了。
「如果喜歡,那就大膽地表達出來!」負責人動情地說,「現在,你不能在真正地賽場上駕馭著它,不能參加任何的賽車運動。但是,在這!就在這,你能過用藝術的形式把你對它,對賽車運動的熱愛表現得淋灕盡致!」
舒菡被他激昂的話漸漸打動了。她輕輕撫模著這輛賽車,感到自己的手在顫抖,在熱,從小對賽車的感情此刻慢慢地涌現出來,在心里漸漸燙,沸騰!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負責人。
負責人興奮地跳起來,一把抱住舒菡轉了一圈。
下午,定妝終于完成了。負責人選擇的是精靈的主題。舒菡穿著露肩白色連衣裙,俏皮的短裙上是鏤刻的純潔雪花花紋,赤著腳。頭盤成兩個髻,撒著白色晶瑩的粉末像是飄落的雪花。白色的眼影延伸至兩鬢,顯得靈動而純淨。大家都為之動容,眼前的舒菡已經全然不是剛進來的時候那個酷酷的假小子,完全轉變成了光鮮靚麗的女孩。
舒菡卻根本沒有關心這些,她急不可耐地想要擁抱賽車,即使同在攝影棚里,她依然覺得她和賽車的距離是那麼遙遠。
拍攝開始,負責人只在舒菡的耳邊說了一句︰「忘掉一切,你的眼里只有賽車。」
大家很是期待,這個對模特行業零經驗的女孩,負責人沒有對她做過任何指導就讓她上鏡頭,她到底會拍出什麼作品。
所有人都開始忙碌,他們嫻熟地開始本職工作,唯有舒菡開始享受。與名車的零距離接觸,讓她心跳加速,甚至窒息。開始的幾分鐘,她幾乎不知所措。凝視著,賽車在她的眼中已經不再是賽車,他幻化成人,令她愛慕不已的人。她釋放心中的束縛,狂熱地追求著他。畫面指導師安排的每一個動作,舒菡都能輕而易舉的表行,她的眼神里閃爍著從未有過的熱情的光。
負責人在拍攝過程中冷靜地沉默著,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指導和評論舒菡的表現,每一張照片都在他的理想之外,每一張都在超越,他能做的只有保持安靜,看著舒菡更加投入。
攝影棚里,照相機的聲音「 嚓 嚓」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