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後記 宮闈後記 第一百四十九章 破滅

作者 ︰ 淺郁

御花園里,正是芍藥木槿開得正盛時候,如火如荼,如畫如錦。

秦諼與皇上慢慢走過,感受到臉上仿佛飄來細雨如絲,「可是下雨了麼?」秦諼伸手拂過臉上的涼意,對皇上道。

「縱下雨,也必下不大,你瞧,那邊的雲彩慢慢都散了,難得你出來,暑熱難耐,賞賞小雨總是可以的。」皇上生怕秦諼便要回去,又悶在宮里,忙道。

秦諼一笑,「那總是要去尋個遮雨的地方吧,不然臣妾倒是無事,皇上若是淋病了豈不是臣妾罪過?」

「繞過這個彎就是臨蓮亭了,去那坐坐吧。」

秦諼點頭,忽然發現今日與皇上在一起時候身子十分舒適,沒有一絲不適之感,留心了一下皇上腰間的荷包,果然不是昨天那個,心里一松,假裝無意般的問道︰「皇上把昨日的荷包換下了?」

「嗯。」皇上點點頭,「朕看你昨日介意的很,就取下了,免得你心里不痛快。」

秦諼只是點頭,含笑低頭噙了一絲笑意。心里卻泛起冷意,薛茜桃麼,以為她是能沉住氣的,卻不想是最先動手的,那荷包果然有問題。可是究竟是哪里的問題?要不要如實和皇上說直接讓太醫仔細檢查那荷包,好揭開薛茜桃的面目?

不過是一瞬,秦諼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薛茜桃不是蠢的,既然敢打這樣的主意,那麼一定不會讓人輕易查出來,尤其皇上如今對薛茜桃十分信任。一個不慎,可能自己在皇上苦心經營的形象就會功虧一簣。

秦諼按捺下心底的冷意,眼神明媚如夏日的陽光。

「還是皇上心疼臣妾。」

到了臨蓮亭,天空果然飄起雨來,細細密密。

二人對坐著,皇上命陳阜去御膳房取幾兩梅子酒來,再傳幾樣應景的點心來。

皇上心情很好。似乎很久沒有這樣與一個人這樣靜靜坐著了,尤其這個人的身體里還孕育著一個生命,屬于自己的。

與秦諼在一起是有著淡淡的歡喜,這份歡喜的來源一部分也是秦諼帶給他的驚喜。

雖然不同于對待瑞珠的那般熾熱。那般濃烈的愛意,但就是這樣淡淡的歡喜,這樣的守護心情也讓皇上覺得十分愉悅和輕松。

「這荷葉倒是在池塘滿了,底下都是淤泥,污了池子,回頭要叫人除除。」皇上看著眼前的荷花池道。

「那皇上可真是損了一份詩意了,皇上怎麼沒听說過那句,留得殘荷听雨聲。這雨聲,落在這蓮葉上倒別有一番情趣和意境。」

皇上聞言一笑︰「果然是朕迂腐了,還是你心思精巧。」

這般聊著。兩個人心內都如被雨水滋潤了的泥土般濕潤舒服。

只是這樣的心情並沒有維持很久,一會兒,陳阜就回來了,後面除了御膳飯送膳的太監宮女們之外,還跟著一個身著主子服飾的人。手里端著一個湯盅。

皇上定楮瞧仔細了,忽然對著陳阜道︰「怎麼,上次挨的板子還是不能給你長記性是不?不然放下東西,再去領十個?」

陳阜忙放下東西苦著臉回道︰「皇上,奴才實在是沒辦法,良貴人非要纏著奴才要過來,非說做了皇上想吃的東西要送過來。還說是打養心殿來的,尋了皇上一路了。」

薛茜竹听說,只得上來道︰「皇上,臣妾特意做了燕窩冬瓜想給皇上送來,皇上一定要嘗嘗。」

因為尋了皇上一路,薛茜竹原本精致的妝容被汗水和雨水弄的花了。發鬢也散亂著,衣服上還帶著鍋灶的漬垢,薛茜竹一向不動鍋灶,這燕窩也是讓山桂山竹做的,可因為是在御膳房。還是染了油膩,另外還帶來了御膳房的油煙味道。

此時的滿月復委屈,只恨連說的人都沒有,一番功夫,哪肯見不到皇上就算了。

只是薛茜竹這幅樣子讓皇上深深的皺著了眉頭,若有若無的油煙味道傳來,不說燕窩,連新上的這些點心皇上都忽然沒了胃口。

薛茜竹看皇上不語,以為皇上是感念著的,畢竟剛想吃冬瓜燕窩自己就費盡心思做來了,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皇上應該會領情。

忙殷勤的替皇上打開瓷蓋,「這會子溫度剛剛好,皇上嘗嘗?」

看著面前這碗白花花的東西,皇上忍了忍想要打翻的沖動,忍著怒氣道︰「是誰讓你來的?誰讓你弄這個東西來?你也是大家出身,怎麼沒見過世面的市井人家一般,這燕窩,幾乎要把這瓷盅盛滿了。」

薛茜竹一愣,這自然不是自己做的,而是自己身邊的婢女,她們自小便是伺候人的,哪里又進過廚房,一時惶恐驚慌,「昨晚觸怒了皇上,臣妾心底不安,今日特地做了這個來給皇上賠罪。臣妾手拙,皇上不要怪罪。」

「觸怒?你也知道你昨晚觸怒了朕?那你知道為什麼觸怒了朕麼?」皇上的聲音終于抬高了一些,面色是少有的嚴厲。

「臣妾,臣妾愚笨……」這完全和自己心目中的對話不一樣,薛茜竹傻了。

「你的確愚笨,那朕來告訴你。」皇上頓了頓,像是審判一般的對薛茜竹道︰「因為朕,並不想看到你,而你偏偏又一次一次的出現,究竟是什麼居心?

一句話,澆滅了薛茜竹所有僥幸心思,所有美好希望。

她惶恐的跪下,將頭深深的埋下,恨不得埋在地里,不讓人看到自己的這窘迫樣子。

「看看你的樣子,哪里有一點貴人該有的矜貴,哪里有一點宮妃的樣子!」皇上嫌惡道,「你帶著你做的這個東西下去吧,以後非朕傳召,不要再出現在朕眼前!」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秦諼終于在此時忍不住開口了,她隱隱覺得薛茜竹這般樣子似乎和她的好妹妹薛茜桃月兌不開關系,她自然不願意看到薛茜桃如其所願。

「皇上這樣待良貴人是不是有些嚴厲了,畢竟,良貴人也是一心想向皇上請罪,才弄成這副模樣的,皇上要嚇壞她了。」

然而秦諼的這番話卻在薛茜竹耳里成了輕蔑和嘲諷的意味,為什麼她這般狼狽,在皇上面前卑微如塵土一般,像個小丑,像個髒孩子,而無出身無容貌可驕傲的秦諼卻可以這般坦然的坐在皇上身邊,一塵不染,言語平靜的敘述自己的恥辱。

是了,皇上本來該在養心殿的,該等著自己把皇上正想吃的冬瓜燕窩做了過去,等著原諒自己甚至好好注意自己才是,可是因為秦諼,皇上離開了養心殿,讓自己奔波的身形疲倦,髻亂裙污。

這一刻,薛茜竹對秦諼的恨意,達到了極致。

听到是秦諼說話,皇上的面色緩和了一些,還是忍不住氣道︰「你不知道,這良貴人在背後可不是這般樣子的,算了,說多了你也不開心,只要知道朕這樣做是有道理就是。」皇上是想起薛茜桃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來。

一面又看向還跪在一邊身體發著抖的薛茜竹︰「朕讓你退下,听不懂話麼?」

薛茜竹終于起身,默默垂著頭將盛著燕窩湯盅重新捧在手里,帶著山桂山竹兩個人退下了。

這基本可以說是薛茜竹自出生以來受到的最大的屈辱,薛茜竹忍著淚意,極大程度的維持著自己的驕傲,一步一步抬腿邁向自己的植萁軒。

到植萁軒門口,紅衣碧影主動迎了過來,看到薛茜竹狼狽的樣子,愣了一愣,「她還在睡覺?」薛茜竹看到二人,紅著眼問道。

「是啊,主子到現在都沒還沒醒。」紅襩uo躲兜娜縭鄧盜耍?逃熬醯醚?韁襠袂橐煆??亂饈兜睦胙?韁裨讀嗽叮?揮寫鴰啊 br />

哼,去討這場屈辱的人該是自己的妹妹才是,而心中沒有憂慮的睡著覺的本來是自己,這一切怎麼就顛倒了,就怪自己知道了這個消息。薛茜竹越想越怒,抬手便給了紅衣一個巴掌,紅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捂著臉怔住了,哭都沒哭出來。

「沒用的廢物,和你們主子一個樣。」薛茜竹冷臉撂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往自己殿里去了。

此時的她並沒有懷疑這一切都是自己妹妹的用心,反而深深的將自己最狼狽時候秦諼的姿態烙在了腦海。

薛茜桃從窗外恰好看到了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看來姐姐比自己預料中的還要狼狽多了,怕是該記恨著雲台殿的那位了吧。

皇上要去雲台殿,薛茜竹做好了燕窩在養心殿找不見皇上,一定會不甘心,隨便問問養心殿外的宮女太監都知道皇上去了哪里。

等她追到了雲台殿,皇上只會徹底厭棄了姐姐吧。

可憐的姐姐還不知道原因,自然,會恨上雲台殿的秦諼。

可是姐姐,就是這樣不長眼色,沒有頭腦,她總是以為自己該是得勝的那個,多麼愚蠢。

薛茜桃回到銅鏡前慢慢的梳著頭發,紅衣和碧影進來了,「主子,醒了?」

「嗯。」薛茜桃應了一聲,將梳子交給了前來接手的碧影,目光掠過紅衣的臉,假裝驚詫道︰「你的臉是怎麼了?」

紅衣恨恨的低下頭,顯然情緒還未能平靜,「沒什麼,不過是奴婢罷了,隨便惹了那位主子,都活該如此。」

薛茜桃笑笑,不再去看她,閉上眼,任碧影靈巧的手指在自己頭上活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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