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一事後,秦諼表面上對龔太醫更加倚賴,也十分信任,平日對龔太醫的建議言听計從,龔太醫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得意。
暗地里,秦諼小心的觀察著龔太醫與宮里其他嬪妃們的動靜,卻發現龔太醫只是每日來為自己看脈,便一直呆在太醫院不曾為其他人看過,每日只是與齊太醫關系親近,可齊太醫是太醫院的老太醫了,為人素來剛正,醫術高明,連父親都曾稱贊過他,秦諼不認為齊太醫會對自己有什麼圖謀,尤其齊太醫每日也只是去太後宮里為太後看脈,與各宮主子們倒無什麼瓜葛。
秦諼心里納罕,究竟是誰能使的動太醫院的人,以前梁貴妃與王太醫,估計是有私交在里面,自己沒少吃過虧,現在又有人籠絡了一個太醫來對付自己,讓秦諼意識到太醫的確是個不可缺少的助力。
薛茜桃的身子也漸漸好了起來,常常去皇上的養心殿,雖然見著皇上的機會比以前少很多,但依然是得皇上另眼相看的,只是從不留她侍寢。
薛茜桃無奈之下,只好動用了自己娘親親自找人教自己的按摩穴法,按在特殊位置,引皇上意動。
于是李紫曦入宮後的專寵記錄就這樣被打破了。
而秦諼也只是冷眼瞧著。
得了空,秦諼也常去李紫曦的旎鳳宮去坐坐,希望可以從李紫曦的只言片語里听到父親和兄長的近況,自己太久沒看到過他們了,許是因為秦諼是李紫曦在後宮遇見的第一個宮妃,李紫曦對平常人總是淡漠著,與秦諼倒是能說上幾句。
比秦諼去的勤的是薛茜桃,對于這個慣會伏低做小的小女兒溫柔神態的薛茜桃,李紫曦也是討厭不起來,偶而秦諼與薛茜桃在旎鳳宮遇見,彼此也只是一笑。心無芥蒂一般,只是在秦諼心里,若不是薛茜桃只是薛家的一個庶女,一定會認為是背後指使龔太醫的人。
薛茜桃是讓秦諼感覺到危機的女人。
龔太醫依舊照例為秦諼看脈。踫巧去的時候剛好遇見皇上,皇上看龔太醫來了,便向龔太醫細細問了秦諼的狀況,听說秦諼身子很好,心里也放下心,臉上也十分歡喜,「你是齊太醫親自推薦的,說把宜貴人肚子里的孩子交給你,這也是齊太醫對你的信任,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宜貴人。不可有一分怠慢,等宜貴人和朕的孩子成功誕下,少不了你的好處。」
龔太醫聞言有點不自然的飛快的瞟了一眼一旁的秦諼,恭聲應下。秦諼心里卻是一震,難道真的和齊太醫有關?究竟是誰這麼大的面子。可以說服齊太醫?
秦諼的目光停在龔太醫身上,慢慢盤算著。等皇上離去,龔太醫忍不住感慨道︰「看來皇上真的很在意宜貴人肚子里的這個孩子。」
「我肚子里的是龍嗣,試問有誰會不在意,尤其這還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秦諼慢慢道。
龔太醫听了連連點頭,最後卻又帶著幾分可惜和擔憂道︰「只可惜,賀嬤嬤斷的是個公主。若是個皇子……只怕皇上會更加歡喜,宜貴人日後也可以母憑子貴,尊榮無限。」龔太醫越說,臉上的惋惜之色愈深。
秦諼心一動,不由得順著龔太醫的話頭接了下去,「賀嬤嬤當真斷的百無一失麼?罷了。若真是公主,那也只能說是天意,我還能逆了天不成,還是不要想這些事了,想起來都是苦惱。」
龔太醫一听秦諼的口氣已經不像最初那般不甚在意。不由得心里得意,就說嘛,別說皇宮里的女人,就是外面那些人,有哪個不是希望生個兒子的,這宜貴人最初還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愈久,果然心里的情緒愈是藏不住。
「微臣听賀嬤嬤說,她前幾日也為京城一個富貴人家斷脈,與宜貴人您時日差不多,賀嬤嬤一口便斷定是個男孩,那家人可是極開心的,加倍銀子打點賀嬤嬤出來,說起來,畢竟,是個男孩還是最好的。」龔太醫琢磨著秦諼心意,將心底的話慢慢說出口。
秦諼不了解龔太醫說這話的用意,只得含混的接口道︰「能是個男孩自然好,放在誰家,都會喜歡。」
龔太醫覷了一眼秦諼面色,斟酌著開口道︰「其實天意雖然不可違,但有時候人定勝天,雖然沒有生兒子的命但是也未必就是生不出來兒子,說起來,究竟還是看人的打算罷了。」
「龔太醫的意思是?莫非這生兒生女還是可以認為更改的?」
龔太醫看秦諼是真的不甚明白,想想究竟是十幾歲的女人罷了,見的听的都太少,便假裝為難的搖了搖頭,「罷了,微臣今日不小心和貴人說的有些多了,是微臣失言,貴人還是不要問了,究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微臣也只是耳聞目睹了不少,一時心里感慨罷了。」
「龔太醫見識過什麼,不如給我說說,也算天悶無趣,當個樂子講講。」秦諼覺得方才龔太醫話里有門道,忍不住追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在大戶人家,多有貴妾靠移花接木一法抬升低位的,說起來微臣還怕髒了貴人的耳朵。」
「移花接木?」秦諼是真的覺得詫異,以前從未听說過。
「就是懷孕時候請高人來斷男女,若是男的自不必說,若是女的,便想法子在外面多找幾個日子差不多的女人,她們中若有人生了兒子,就將自己的女兒換成人家的兒子,只要打點的好,又能有法子堵住人嘴,通常便可保住自己一世地位安然無憂了。」龔太醫向秦諼耐心解釋著,話語里隱隱有誘惑之意。
秦諼立刻明白了龔太醫的意思,原來他方才說起賀嬤嬤一節,是在向自己「指路」,一條充滿誘惑但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的路。這就是他身後人的目的?還是龔太醫自己的主意?
饒是定力再好,秦諼也忍不住勃然色變︰「她們這可是在拿自己的命賭!一著不慎,都是一輩子的隱患,是隨時可能復發的舊創!」
龔太醫笑一笑︰「宜貴人還是沒有經過事的,有很多東西,都值得人去以性命為代價的去賭,比如給宜貴人胭脂里加麝香的那人,若是被查出來豈非是死罪?可是他還是願意這樣做,說明有更大的利益引誘著他。」
「若是貴人誕下公主,雖然開始會因為這是宮里第一個孩子而受到極大的榮寵,可到底是個公主,過幾年宮里這麼多主子們遲早會為皇上接二連三的誕下龍嗣,誰還會記得貴人您和您的公主?可若是皇子,那便是皇長子,而您宜貴人就萬萬不會僅僅是個貴人了,作為皇長子的母親,只這一條,就足夠您在這宮里屹立不倒,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了。」龔太醫向秦諼細細剖析著利害關系,在紙上畫了一張又一張的餅,描繪了一條康莊大道在秦諼眼前。
不得不說,若是平常任何一個人,面對這一番話都不可能不動容,就算是秦諼,也被龔太醫這番話說得心動了一下,若是皇長子,的確會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可是,秦諼是死過一回的人,尤其還清楚龔太醫此番話對自己絕對是不懷好意的往歪路帶,沉吟片刻後,秦諼忽然出聲,讓如鏡如花還有巧巧都退下了,如鏡如花有些著急的看了一眼秦諼,秦諼投遞過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連如鏡如花都看出龔太醫的用意,自己哪里能不提防著。
只是,若是這樣拒絕了,就不好玩了。尤其萬一龔太醫或者其身後人又想起什麼別的招數,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因此秦諼一臉意動的抬臉向龔太醫道︰「以前從未有人對我說過這些話,說到底我到底是個女兒家見識短淺,只看到了此時因為懷著孩子眾人對我的禮遇,而忘記了若這只是個公主我將承受的冷遇。龔太醫你先前替我發覺了胭脂里的麝香,讓我的孩子得以存活,如今又為我如此分析利害,我對龔太醫實在感激不盡,還請太醫想個辦法幫幫我,若我有一日富貴尊榮,一定不會忘了龔太醫。」
看事情發展的和自己預料的一樣,龔太醫眼里飛快的閃過一抹得色,隨即立刻鄭重肅穆道︰「微臣方才說的不過只是一時感慨,宜貴人千萬不要往心里去,說起來還是應該順從天意,不要太過強求了。微臣的話,宜貴人還是早早忘記了好。」
「難道連龔太醫你都不肯幫我了麼?你知道的,我肚子里的只會是一個公主,你已經看出我以後只會在宮里默默無聞下去,和我的孩子一樣會慢慢被人遺忘。難道你也不肯幫我出出主意?」
龔太醫這才慢慢嘆了口氣,「不是微臣不願意幫您,貴人是微臣在這宮里第一個獨自診治的妃子,怎麼忍心看貴人從此在宮里沒落下去,只是,貴人您方才也說了,就算有什麼辦法,那也是提著腦袋的,貴人還請慎重思慮思慮。其實貴人也不必太過憂心,畢竟這只是貴人第一個孩子,沒準貴人還會有後福也說不定啊。」話雖如此,卻連連搖頭,眼神里透出憐憫的目光仿佛已經看到秦諼恩寵盡失被人遺忘的那一天。
ps︰
向昨日斷更表示道歉——我今晚會盡量最遲明天早晨再補上一更……明晚繼續……眼楮覺得好累,看書的親們也要注意休息眼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