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如一匹赤練一樣朝司馬玉刺去,方才包包站的地方多出了一個人來。
司馬玉反應極快,玉手翻飛間,袖中有菱形暗器激射而出,只听得錚錚幾聲兵器交擊,暗器被皆數反彈回擊向她,她身形急轉,堪堪躲了過去。她抬首看向來人,美目竟有水光瀲灩︰「無音,你終于回來了!」
包包是倒著身子被人扯離的,隱約見到有紅影略進尸堆,想要看清,人卻已被拉進一頂軟轎里。只听得有人輕叱一聲,「起。」
藍筱依!最後的意識在知道來人是藍筱依後,完全松懈,包包探首想確認一下,卻在下一刻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包包听到有人在說話。
一個溫和的聲音道︰「無音,我不管你和那個女人是什麼恩怨,從現在開始,最好離包包遠點。我只說一次,,如果包包出事,我要整個帝辛的百姓陪葬!」
包包很想看到說話的人,然而身體酸軟無力,連動一下手指都不可能,偏神志卻是極為清醒的。
無音?無音是誰?可是實在太累,她又昏睡了過去。
玲瓏閣
溫泉里,白衣男子抱著包包坐在水中,女子雙手浮在水面上,有青黑血絲從她十指指尖如蛇游出。
紅衣男子倚門斜斜而立,嘴角緊抿,眼里的血色,使得他俊美無儔的臉平添了幾分陰暗之氣。藍筱依正端著一盆水從浴房內出來,從男子身邊錯過的時候,哼了兩聲,甚為厭惡。
「害人精,快滾出玲瓏閣!!」藍筱依丟下一句話,進膳房熬粥去了,炎月說包包待會醒來得喝點粥。
男子恍若未聞,只一動不動盯著浴房厚重的掛簾看,他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仿若動一下就會驚擾到里面的人。
良久,屋里有男子清朗的聲音響起︰「放心,這丫頭已過了危險期。你……快去善後吧!」
紅衣男子一個踉蹌,似是終于放下心,身形一動,搶步,掀簾,進去,一套動作下來只在眨眼之間。
浴池邊,包包倚在白衣男子臂彎,睡的很沉,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密密的水珠,眉間微蹙,顯然是睡夢中還殘留著入骨的余悸。
他伸手,想抹平她的眉。
一方白袖伸過來堪堪擋住了他。
「去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否則別來惹她!」白衣男子眉眼如墨,膚白如雪,言語間沒有一絲煙塵味,彷如他本就是來自九天之上的神,「如今我來了,自不會再讓她受得半分委屈。」
紅衣男子頹然,緩緩起身,慢慢向門口走去。
「若是你敢傷她半分,我便是天涯海角也會把你挖出來碎尸萬段!」紅衣男子在門口側首,硬挺的側臉在門簾射進來的一線光芒下,陰沉睿利。
那一側首的風華凝聚了他所有難言的心思,悵然,憂郁,留戀,難舍。
「皇帝進府了!」門外,藍筱依低低警示。
紅影一動,出了屋門。
他走後,白衣男子抱起酣睡的包包,出了浴房。
「炎月,包包真的沒事了?」藍筱依圍著男子左跳跳右蹦蹦地朝南廂房走,小臉上沒有一絲擔心,反而是滿滿的幸福。
因了她的興奮,男子走了幾步便得停一下,如此幾次,短短的一短路竟是總也走不到,男子帶了一絲煩惱地輕責︰「依兒,你怎麼還是這副毛毛躁躁的樣子,不知道我抱著人嗎?」
「那……我來抱.」藍筱依眼楮轉了轉,伸手就要來接過包包。
男子側頭無奈地搖頭︰「你,開門就好了。」
藍筱依回身一看,確確實實已到了包包的房門,當下訕訕笑著,伸手推開了房門。
看到男子輕柔地把包包在床上放下,藍筱依禁不住嘀咕了兩句︰「都是姚縴縴那個妖女惹下的禍事,害的姥姥身死,看我日後遇見她不好好修理修理!」
「依兒,你最好不要遇見她。」男子掀衣在床沿坐下,「她既然敢把姥姥害死,便已是有把握完全斷了被我找到的可能……你就算是遇見她也不要打草驚蛇,一定記住先忍了,盡快通知我。」
藍筱依隨意應了聲,她可不相信姚縴縴能在這世界上消失了。
「記住!」炎月加重了語氣叮囑道。
有急促雜沓的腳步聲由遠幾近。
「包包怎麼樣了?」身著明黃色龍袍的和世勒翌甩開了身後的太監侍衛,三步並作兩步跨了進來。
自從當上皇帝後,和世勒翌發現自己的時間是越發的少了,甚至于,包包出事的時候,他還在朝堂上听大臣啟奏南邊的旱災。他以為,給包包那麼多的侍衛便足夠保護她。
此刻,和世勒翌已經忘記了什麼九五之尊,什麼天下黎民,與他又有何干?當上皇帝的初衷,不過是保她無虞而已。
一貫以來拒人千里的冰冷神色早已被他匆匆忙忙的急色取代,他倉皇趕來,人未至聲已到,完全失去了帝皇高高在上的距離感。
然而,白衣男子看到他進來,只是冷冷地笑了笑︰「皇上日理萬機,為一個女子如此大呼小叫的,著實不妥。」頓了頓,他又吩咐藍筱依︰「快去給皇上盛碗粥。」
那口氣閑適恬淡,宛如一個招呼莽撞客人的主人。
幾個小丫鬟震了震,沒有人敢出聲或者是挪動,似是一點聲響就會引來殺身之禍。連一邊的藍筱依都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著白衣男子,嘴唇嚅動了幾下,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和世勒翌的變幻無常,藍筱依的知道的。自家主子在山中擺擺架子也就算了,面前的人畢竟是帝辛國主,惹怒了他,一個不爽,人頭落地都不算什麼事。
然而,和世勒翌彷如沒有注意在任何人,也沒有听到任何話,鳳眸只緊緊盯著床上沉睡的女子。
她怎麼了,為什麼大白天的睡覺?
「包包!」和世勒翌搶身上前,眼里仿佛根本沒有看到白衣男子,他輕柔地喚著包包的名字,雙手小心翼翼地執起包包的手放在臉頰,白衣男子不得不給他讓出了位置。
她沒有醒來,亦沒有向往常那樣瞪圓了雙目看他。
他顫著聲音,喃喃道︰「包包,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她被人下了命主蠱毒,,五芒蠱,現下暫時被我壓住了,」白衣男子淡然回答,「和世勒翌你太自信,以為憑你皇帝的寵愛,以為憑這幾個侍衛,就能護得她周全?」
語氣微微一滯,又毫不留情地道︰「你的身份和你對她的好,只能給她惹來更大更多的危險和迫害!」
「……」和世勒翌啞然無聲,沉默了半響,忽然轉身盯著白衣男子,目光駭人,「你救了她,想要什麼賞賜?」他听說此人在萬分危急的時候,救下包包,只是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賞賜?」白衣男子听到這個詞語忽然笑了起來。在空山,只有他賞賜別人的份,還從來沒有他有賞賜他的能力。
雖是那般想著,然而他只是淡淡地道︰「帝辛國土肥沃,資源豐厚,想來寶物甚為多……皇上的賞賜就想先欠著,以後我想要了自會來要。」
顯然是沒想到他會拒絕賞賜,和世勒翌轉頭抬眼看他︰「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男子淡淡道︰「炎月!」
這兩個字讓和世勒翌震了震,然而,看著床上陷入昏迷的包包,他的手慢慢握緊,少頃,他俯身想要抱起包包。
在炎月說出名字的時候,靜靜伺立一旁的藍筱依似乎怔了怔,條件反射般地看向和世勒翌,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暗暗松了口氣。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她狠狠瞪了白衣男子一眼。
炎月冷冷道︰「她現在中了五芒蠱毒,不能移動身體,而且如果沒有我治療。不出一月,她的內髒便會被蠱蟲吸食干淨,成為空殼。」
「五芒蠱?」和世勒翌大驚,他亦深知此蠱的陰毒,然而一直處于下風的感覺讓他很不好過,「難道我帝辛上千御醫還抵不了你一個人?」嘴里雖然是那麼說的,手卻收了回來。
心愛女子的生死比起尊嚴面子,重要的多。
「你若是堅持,把我趕走即可,何必要移動她?」炎月卻像根本沒有感覺到和世勒是有的尷尬,不留情面地挑明,「整個王都均是皇上你的,只需你一句話,我便連露腳之地都沒有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炎月一直都是淡淡的,沒有悲喜,甚至是連說話時,嘴唇的蠕蟲弧度都很小。似乎,他真的就是一個過客,包包的生死與他完全無關。
「你……能治好她?」炎月的置身事外,反而讓和世勒翌放下了懸起的心,他沉默了一會,放低了姿態,問。
看到和世勒翌接二連三的反應,炎月眼里浮上了一抹欣賞之色︰「她既然能在最危險的時候被我遇見,便說明我和她有緣,她的傷,,我自然是要治好的!」
這會子他似是話里有話,听得和世勒翌眉頭皺了起來。
有緣!
「不管你是什麼人,你都要記住,包包是我的女人!」和世勒翌直視著炎月,眼神灼熱,語氣里有了皇家無上的威嚴,「治好她,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一切?」炎月霍然笑了起來,「帝辛的皇帝果然是大方,你說的可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