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應向晚準時到副院長辦公室,在門口看到里面有人正在跟他談事情,便停住腳步,準備閃到一邊等著。盧宇卻已經看到應向晚了,「先進來坐。」說完,便好似剛才沒跟她說過話似的繼續跟辦公桌對面的人談事情。
應向晚在外面深深呼吸,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終于等到盧宇談完事情,應向晚便站起來要走過去,他卻道︰「就坐那兒。」他從老板椅里起來,走過來坐在單人沙發上自若地泡茶。
盧宇年近五十了,是學院公認的高富帥,他有美人尖,發際明顯。都這個年紀了,頭發還梳得一絲不苟。身材又高挑,走路生風,非常瀟灑。但他對待學術十分嚴厲,听他的學生說,標點符號錯都是要被他在WORD上標注驚心動魄的紅色的,錯幾個字免不得是一陣批評。
「你不是要說尹倩的事情嗎?」
「額……對!我來找您是想說尹倩的事情。」
「要拿什麼來說服我?」他端了一杯茶到應向晚面前,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雖然溫和,眼神卻銳利十足。
應向晚從包里拿出一摞資料雙手遞到他面前,眼神很真誠。
盧宇單手接過來,大致翻了一下,然後把一疊A4紙放在茶幾邊,「我是院刊的主編,這些文章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成績怎麼樣啊?」
「還行。第十名這樣吧。」
「那很不錯啊。」
「背重點的。」應向晚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學術一點也不行。」
「怎麼不行?」
「不會寫論文啊。」應向晚倒也實誠,因為她知道在這種人面前是無所遁形的,千萬不要說謊話,那是自尋死路。「但是尹倩就不一樣啦,她是成績好又能應用,論文發了挺多的,學術能力公認的好。我完全不如她都不作弊,何況她這麼厲害。」
「很多學者才富五車也不需要學術造假學術作弊。你回去跟她說,關鍵的細節決定成敗。」說完,盧宇便自己喝茶,也不說話。
應向晚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心里有些泄氣,但馬上又出口成章︰「我看過一篇文章。美國的。一個小孩犯錯了被校長逮住,他很害怕,結果校長給了他一個糖果告訴他要改正。後來那個小孩出人頭地,品質高尚。」
盧宇頓住了,他眼光掃過來,這個女孩子氣質跳月兌又不浮躁,早晨給他留下的急躁的印象現在似乎有點出入,那雙眼楮非常堅定地看著他,堅定到有些強硬,卻有祈求的軟弱。年紀輕輕,話倒是說得很厲害,他位高權重閱人無數,單听人說話都能心里算出個七八分。早晨若應向晚只是言辭懇切完全不能讓他松口,應向晚那個非洲的比喻差強人意,說到自己倒也誠實。他看看牆上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我要去公車站趕去老校區……」他看著應向晚。
「噢……」應向晚徹底卡殼。
盧宇淡淡道︰「你送我過去吧。」
「啊……好啊……」
從辦公室到車站有一段距離,應向晚想盡辦法說正題,盧宇隨隨便便就帶過題,盡問一些大數據時代你怎麼看啊,文化產業興起你覺得哪些比較有潛力啊,你對榕城的區域競爭力有何感受啊……
應向晚心里狂罵,管我P事啊,榕城競爭力再強學校學費也沒見得就免費了啊,飯堂也不見得就好吃了啊,文化產業興起也不見得廣電總局就肯讓同志電影上映了啊!但是嘴上還是激勵瓦拉地說著一堆她的看法……
眼看著車站就快到了,她還是在說完看法後問了一句︰「老師……尹倩那事……你能不能相信一次你看到的是錯的?她真的非常優秀,不可能做這種事情……而且……」
她的話還沒說完,盧宇突然伸手帶著她的肩膀把她拉到旁邊。
一輛車險險就跟他們擦身而過,應向晚有些懵。
「你們不小了,總是這樣不小心,沒有每一次都會有機會像這樣躲過去一個不小心的後果的。」
盧宇語重心長地說著拍拍她的肩膀,一語雙關。
應向晚整臉發紅尷尬,卻還要硬著頭皮說︰「老師,我相信您對每個學生都是一樣的。」
盧宇沒有說話,徑自往前走。他臨上車前,應向晚又急急叫了聲︰「老師。」
他淡淡地說︰「跟她說下次不要這麼不小心了。」
應向晚的臉驟然風光月霽,笑得明亮快樂,眼里全是感激︰「謝謝老師!」
「回去吧。」
應向晚背過身去走沒幾步就發瘋一樣尖叫地跳起來,然後蹦蹦噠噠地給尹倩打電話。格桑桑還陪著她呢,那邊听到這個消息瞬間歡呼,皆是松了口氣。
應向晚不知道,盧宇在心里深深記住了這個在他眼里不太成熟,有點沖撞,跳月兌的女生,成績沒有很拔尖,思維卻活躍得讓人驚喜。他不經意回頭從窗戶里看到應向晚高興離去的身影,心里不禁嘆道,自己真是老啦。
一場有驚無險過後,暑假是真正來了。
劫後余生後的驚喜還沒完全消化完畢,格桑桑又給大家帶來超級好消息,大三學年台灣交換生的名單里有她的名字!她開心得就像從瘋人院出來似的一邊尖叫一邊繞圈兒……
大家為了慶祝這麼驚喜的一天,決定晚上出去吃頓好的。才在商量準備去哪兒,輔導員的電話就打到白磊這邊了。
他恩恩恩了半天,掛了電話後無奈又歉意。
「恐怕只有桑桑跟尹倩你們兩個人去吃了……」
眾人︰「……」
「黃導讓我們過去說暑期社會實踐的問題,我們要策劃,蕭遠你也要跟她講具體的安排……」
最終,格桑桑和尹倩也沒了興致自個解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