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喬坐在化妝室里的椅子上看著柏銘濤發來的挑釁似的照片,似乎能感覺到那個溫潤如玉的人在狂壓著心里的暴躁,瞬間覺得今天的心情更好了……
應向晚走出去的時候,彩排已經結束了。一切都很順利,唐琳在跟音控師和燈光師溝通一些細節問題,場面依然混亂,但已經不那麼忙得焦頭爛額了。
現在,只等一切開始。
晚上七點,晚會正式揭開序幕。室內體育館里座無虛席,場地內和看台上全是人。商學院本來就是大院,每年的晚會都辦的全校轟動,規格直逼校新年晚會,今年逼格又升了一個檔次,很多別的學院的學生也過來看。
黑暗的現場正在倒計時,在大家喊到零的時候,驟然亮起的舞台燈光配合爆發的音樂聲閃爍著。樂團演奏歡快熱鬧的《最炫民族風》,現場氣氛隨即被點燃,全是歡呼,看台上熒光棒搖了一整片。六個小提琴手站在最前面,應向晚站在中間,她看見柏銘濤寵溺極了的眼神和驕傲的神情。左手的手指靈活地壓弦,弓在手里拉出好看瀟灑的線,琴聲沒了悠揚,卻氣勢十足。
中間有一段過度不需要小提琴,小提琴手都把琴拿在手上隨著音樂搖擺著身體,應向晚視線不覺又放在柏銘濤身上,他正拿著手機對著應向晚拍特寫。葉喬在旁邊兩手比劃了個嘴角上揚的動作,應向晚瞬間笑得又甜又美。
一曲結束。應向晚一退下舞台就要被冷死,哆嗦著換了布料更少的桑巴舞服就趕緊到後台找著自己的衣服給披著,坐椅子上還跺腳。
葉喬依然是化妝工具都擺好了等她。
他幫應向晚綁頭發的時候,不經意地俯著身子低聲說︰「有人讓我交代你一會離你的舞伴遠一點兒。」
「……」應向晚抬頭看鏡子里,葉喬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她把右邊落的一撮頭發順起來給他,滿不在乎地說︰「你讓他跳個離舞伴遠遠的的桑巴給我看看。」
葉喬笑得妖孽橫生的樣子,不答話了。
他在應向晚之前妝容的基礎上改了眼妝,亮粉散在眼皮上,眼角還貼了細小的水鑽。葉喬在鏡子里看來看去覺得還不夠,掏出一次性紋身貼在她右邊的蝴蝶骨上,正好舞裙是斜肩的,一邊沒有肩帶便露出整片肩膀。
「貼了也看不見……」
「別質疑觀眾的視力……」
「……」
葉喬見過她十佳歌手賽的照片,她閉眼的時候振翅欲飛的蝴蝶,好看極了。柏銘濤對那張照片寶貝得不行,借自己在工作室掛掛都不肯的那種。
後來,應向晚跳桑巴舞的時候,果然很多人都看到了她背上的綠尾翼蝶。她的嫵媚,狂熱和釋放,在舞台兩邊的led大屏幕里被看得一清二楚。台下口哨聲四起,坐在最後面的演員區的蕭遠都沒忍住拿手機出來拍了好幾張。白磊看得出神,猶豫了很久,也只是看著這只舞在應向晚完美的旋轉里結束。
整個晚上,應向晚出足了風頭。整場活動都是微博直播,她的各種照片在微博大屏幕上滾動,話題里甚至有別的學院的人表白順便發來賀電祝商學院晚會成功舉辦。柏銘濤看著大屏幕上,頻繁出現的應向晚的名字,春風得意。坐在他邊上的葉喬嘖了一聲,想想自己還是單身,真是深受刺激。
「你私人微博借我下。」柏銘濤用胳膊肘捅了捅邊上的人。
「干嘛!」
「我也發一個。」
「用你自己的不會!」
「我們家向晚說要低調,不要被發現師生戀。」
「……」葉喬黑著臉,被他那完全不掩飾的得意給刺激得要神經病發作了,「私人號有什麼被發現的!就算挖出來也不知道是你!你那破微博除了我們幾個就沒人了有什麼好被發現師生戀的!」
柏銘濤想了想也是,于是開始編話題微博,而且狂發好幾條,就希望在微博牆上能被工作人員拎出來放大。
他的微博也的確是被工作人員拎出來了,但是應向晚看不見,因為那時候正是「將晚」唱歌。應向晚穿著一身火紅色的不規則拽地長裙,台下的大風扇呼呼地狂吹,不規則的裙擺被吹得翻飛,及腰的大卷也被吹得飄揚。她仿佛懸崖上正怒放的花,帶著生命的張力和因為驕傲的不羈。
「穿越千年的傷痛,只為求一個結果。
你留下的輪廓,指引我黑夜中不寂寞。
穿越千年的哀愁,是你在盡頭等我。
最美麗的感動會值得用一生守侯……」
她閉著眼楮,仿佛看到中東的戰火蔓延,妻子和丈夫被俘虜,他們被強行分開,努力伸出去的手,卻再也握不到對方了……無論戰爭還是和平,無論逃亡還是安定,我的心只追隨著你,時間輪回,戰爭還未停息,這輩子我成了戰地廢墟上的一朵紅花,也只為了在硝煙里尋見你的身影。
這是應向晚,蕭遠和白磊之間出現裂痕以來,最有默契的一次演繹。無數次的排練,那些錯位的感覺怎麼都回不來。之前,每個人心里都沒底,連唐琳最後都是安慰他們說盡力就好。
現在,應向晚嗓子里發出的最後一個音回蕩在室內體育館的上空,盤旋在每個人的心里,它帶著深刻的感情慢慢淡出,仿佛一段動人心弦的故事留了一個不知好壞的結局,讓期待happyending的人們心生遺憾又欲罷不能。
有人發微博罵了柏銘濤,因為他們忙著發現場照片和評論,忙著贊嘆,忙著表達自己的心情。而柏銘濤輪流用自己的號和葉喬的號發了一堆東西,好幾條都被工作人員拎出來放大,阻礙了別人發演出近況,分享晚會的震撼效果和超棒演出。
舞台上的三個人在熱烈的掌聲里謝幕。應向晚松了口氣,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才下舞台,蕭遠就過來拉住她。
「怎麼了?」
「一會別讓白磊亂跑,你拉著他坐在最後的演員區。」
「干嘛?」應向晚狐疑地看了蕭遠一眼。
「嚇死你!」
「我好怕怕噢~」應向晚應景地拍了拍胸口,裝出害怕的表情。
蕭遠一把扯著她剛團在脖子上的圍巾往兩邊抽緊,「還多不多話了!」
應向晚趕緊搖頭,她都要被掐死了。
其實,蕭遠根本就是多此一舉。白磊雖然也沒坐在演員區里,但就站在燈控邊上,這邊看舞台是一目了然。應向晚就在白磊邊上,跟他一起看演出,柏銘濤好幾次眼神掠過來,她就笑笑。
最後一個節目的時候,應向晚驟然覺得不對。她趕緊跑過去找唐琳,「怎麼回事?」
「放心。沒錯的。」
「音樂不對!」
「對的……」唐琳回頭低聲說︰「彩排過很多遍了,蕭遠學長不讓說……」
「……」
「黃導都幫著他……我就……」
「沒事沒事。沒錯就好。」
應向晚回頭看白磊,他人哪里還有在燈控區,早跑到音控那邊問怎麼回事。
而台上的電子琴聲已經結束了,她和白磊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i-vepaidmydues
timeaftertime
i-vedonemysentence
butcommittednocrime」
應向晚和白磊都紛紛看向舞台……
不知道哪里來的搖滾樂隊,貝司,吉他手,鍵盤手,鼓手一個不差,蕭遠穿著牛仔褲和黑tshirt站在中央,沒錯,他是主唱,凌亂頭發襯得他更加狂野不羈。
架子鼓漸漸帶入節奏感,蕭遠看遍了全場終于找到了白磊。
「andbadmistakes
i-vemadeafew
i-vehadmyshareofsand
kickedinmyface
buti-vecomethrough」
應向晚已經走到白磊身邊,她扯了扯一臉完全不敢相信的白磊,「石頭……」
「不……不要說話……」白磊深深吸了口氣,他回看正深情看著自己的蕭遠。
「wearethechampionsmyfriends
andwe-llkeeponfightingtilltheend……」
蕭遠比了個搖滾的姿勢,全場狂歡,看台上的人都站起來。會唱的全跟著一起吼了。
「wearethechampions
wearethechampions
notimeforlosers-
causewearethechampionsoftheworld……」
白磊眼里劃過痛苦和悲傷,不知道是不是場內的燈光太耀眼,他伸手捂住了眼楮。那聲嗚咽被掩埋在熱鬧喧囂里。
曾經……曾經……蕭遠那樣溫柔地看著他,跟他說︰「石頭。我就想這樣跟你到老。」他緊張地探過來輕輕地把唇印在自己的唇上,後來自己說了什麼?白磊也忘記了。但他記得那天,蕭遠又跟沒事人似的走到酒吧的台子上,吊兒郎當地往高腳椅上一座,手扶著地脈拽了吧唧的樣子,嗓音卻低沉溫柔,「我唱首我最喜歡的歌給我最愛的人听。我想跟他一輩子在一起。無論有沒有結果,我都希望能一直看著他,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