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殿外暗處有玄易的暗影盯著,玄無極一推門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料想里面那個女人受了傷,此刻應當是在里面好好養著,所以想都沒想就進了去。
梳妝台前,朱離靜靜的坐著,銅鏡中略丑的臉透過銅鏡看著玄無極,眼底急速的閃過一抹笑意。
一身素色的長袍,領口的絨毛微微浮動,貼在她的面頰上。而她淡然的轉過身,看著身後的玄無極。
他忽而低低的笑了,似乎很開心,也似乎很惱怒,進了門徑自向她走來。
明黃的靴子,上繡五爪龍紋,停在她一丈遠的地方。
「朕現在真不知道該惱你或是謝你了。」假墨衣出現的第二天,那個朝夕思念的人就真的出現了,他都在懷疑,是不是假墨衣如果不出現,她也會出現在他眼中?到時候皇叔與他皆會亂,他費盡心思刻意養出的假墨衣就等于白費。但是此刻假墨衣隨著皇叔走了,她回來了,也就只屬于他了。
假墨衣的計劃只有朱璃兒知道,這一刻,他的喜怒心態竟然只能與這個素來厭惡的傻子說。
朱離卻不以為意,抬著頭看他,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似乎什麼事都挑動不了她的心。
玄無極反應過來的很快,她也只是利用那一點時間駕馭輕功快速離開,然後換了袍子,丟掉油紙傘,再次換上丑容,素淡的衣衫。
若是剛才玄無極沒有進正殿直接推開了側殿的門,恐怕露陷的就是她。
不過也是因此,她看透了許多東西。
玄無極確實是喜歡墨衣的,只不過為何朱璃兒成了墨衣?
這也是她一直想解開的迷。
從前的記憶已經全部浮現于腦海,卻偏偏沒有四年前那一件事,可以說,她接受了朱璃兒所有的記憶,唯獨北漠那一戰役是空白的。
「皇上有何要謝我的?」眸角抬了抬,她起了身子,微微仰頭看他。
玄無極很高,比自己要高一頭多,若是按照現代的高度來算,應該是一米八六左右。
他雙眸一彎,大約是藏了許多的心事,一只手扣在她的肩膀,咬了咬牙「害的朕心尖上的人在朕身邊再次消失,朕真是有種掐死你的沖動,可是朱璃兒你似乎真是個異人,本打算讓皇叔殺不了也讓你失了半條命,專心給墨衣解毒,卻不想皇叔只是禁了你的腳步,卻不罰一分。」
「你害怕了?若是墨衣魅力不夠,讓玄王爺入不了局,您的所有心思可就是白費了。」朱離直視他的眼,毫無畏懼,輕輕拂開他壓在自己肩膀的手「你惱恨我也無用,如你看到的一般,玄王爺並未動我,也許在心里已經有了我的影子,你殺了我,不但沒有好處,說不定還會惹惱了他。」
她句句相逼,一點都不曾示弱,腳步往後退了一步,轉過頭看進銅鏡「到時候得不償失,也是你自己的下場。再有,皇上心尖上的人與朱璃兒有什麼干系?」
若她是墨衣,墨衣也是她的話,即便玄無極動了情又怎樣?
她不喜歡玄無極的性子,而且相當不喜歡。
還不如玄易讓人看著灑月兌。
「你喜歡皇叔?」他語氣忽而陰沉了許多,五個字像是齒縫里迸出來的一樣。
「那又怎樣?」她不喜歡玄易,可是相比起來,還是玄易可愛點的。更何況一個肯拿了酒來跟她聊天的人,性子也壞不到哪去。
她無意于皇權爭斗,更無意于掙扎在皇權里的人,所以無論是玄無極還是玄易都不是她的口味。
他的臉色聞言又沉下了許多,五指收攏在一起,冷冷笑了好幾聲「朱璃兒,你只要活著就是朕的女人,皇叔你想也不要想!朕就是殺了你,也不會讓你折損了朕與皇叔的關系。」
朱離也笑了,將垂下的一縷發攏到耳後,走向軟塌,眉宇凌厲「關系?你如今要利用墨衣除了你的皇叔,哪還有什麼親情可談?只要我有機會對著玄王爺一呼,即便他不信我說的話,也得回府好好想一想!」
「你信不信朕現在就殺了你!」惱羞成怒,就是如此吧?
她回頭看臉色鐵青的他,嘲諷的勾著唇角「你不敢,你現在除了墨衣,最後的底牌就是我,你怎麼敢殺了我?」
威脅當今皇帝,只這一條,怕是就足夠誅殺九族的。
可是她說的又沒錯。
玄無極確實不能殺她,她還要醫治墨衣的毒,還要在墨衣不成功之後接著繼續辦這件事。
終其一生,誰都不能這樣威脅過他,威脅的滋味,當真是讓他恨得牙癢癢。
「你不能忠于朕,留你性命又有何用?不如殺了你來的痛快!」
「皇上若只有這點能耐,璃兒也只能認命了,一個光會用性命威脅人的皇帝,哪天失了江山都是正常的。」她嗤笑,嘲諷的鳳眸瞥了瞥玄無極,一撫有些褶皺的貴妃榻,懶懶的倒上去。
「朕真是有眼無珠的很,竟然沒發現痴傻了三年的璃妃牙尖嘴利的很。」如果能殺了眼前不識好歹的女人,他估計早就動手了。何必讓她如此威脅嘲諷?
「朱璃兒本就是這樣的人,只是你們錯看了我。」朱璃兒本就不傻,聰慧過人,否則怎會讓巫師預言人中鳳?
朱琉兒那般人,自以為自己聰明,也不過與一般妃嬪一樣。若非那藥水,朱璃兒怎麼會一步步痴傻?不過是仗著親姐妹之間的信任,換了別人,誰會這般蠢?
玄無極不再說話,惱怒的盯著她。
半晌,兩個人皆未動。
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皇上。」
「進來!」他一惱,低低的喊了聲。
外面那奴才當即躬身進來,行了個禮「皇上,墨衣姑娘與玄王爺順利抵達玄王府,途中有暗影一直盯著,墨衣姑娘一直在軟轎內。」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是怕別人听到。
玄無極果然收了收怒氣,平復了一些「方才朕讓查的,可有線索了?」
那奴才一頓,有些遲疑的抬起頭看了眼他,不解的問「皇上是說靠近御書房的女子?奴才方才讓人去查了,就是您門外的侍衛都不曾見有人靠近,其他人也是一向正常的很,並無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