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說,庶人之劍,不過是匹夫之斗,不能影響國之大局。
雖以葉鋒為例,基本算錯。但放在紅花會這群綠林莽夫身上,卻再合適不過。這群人空有一身武藝,腦中只念著「反清、反清」,卻從未想過怎樣才能反清。
以紅花會前總舵主于萬亭為例,他臨死之前,將總舵主之位傳于陳家洛,只因他跟乾隆是親兄弟。其後,紅花會一票綠林,竟妄圖以此說服乾隆,實在是天真、可愛得緊。
這群天真懵懂貨,始終不明白,他們是在鬧革命!
而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花拳繡腿,是需要流血犧牲,是一種階級通過暴力手段,**另一個階級!
除此之外,紅花會內十四位當家,腦瓜兒最靈活的,撐死也就是有些小計謀,而無一人是將才。反倒是回部出身的霍青桐,打小領兵,思維縝密,遣兵調將方面,頗有天賦。
這「斬龍行動」總指揮,也唯有她來做,才最合適。
早在葉鋒將「斬龍行動」透露給清廷,便已定下今曰之計。
西湖堤岸,霍青桐一愣,怎也想不到,葉鋒竟會強硬要求自己做這總指揮。
見識過葉鋒雷霆、狠辣的手段,此刻又身陷絕境,眾人心神慌亂,人姓劣根姓顯露而出,潛意識里,正盼有人站出來,發布號令。
葉鋒一提,他們求之不得,哪還有其他想法?!
清廷似已安排好一切,距離湖心百丈之外,逐月閣上,德布身著黃馬褂,神情威嚴,厲喝一聲︰「亂臣賊子,死到臨頭,還敢張狂?!天子御駕,還不束手就擒?!」
葉鋒大笑一聲,右手回撤,又將手中長劍擲出。
但見空中劃過一道寒光,那柄普通精鋼劍便挾著風雷,炮彈一般,呼嘯射向德布!
德布臉色為之大變,驚駭道︰「什麼?!」趕忙偏過頭去。
賽總管、德布,滿洲境內,兩人一時瑜亮。賽總管長期活動于外,名聲較隆,隱隱被推為「滿洲第一高手」。德布貼身保護乾隆,跟賽總管相比,已不遑多讓。
「踢穿黃馬褂、御前侍衛班領、滿洲第一勇士、統領大內十八高手」,這一長串頭餃,不是白來的。
兩人相距甚遠,德布本身已是不凡,反應也夠敏捷。
饒是如此,但听「鏘」的一聲,那柄鋼劍也已戳中德布帽檐,死死定在身後那根木柱,緊接著,轟然一聲巨響,那根木柱從中裂開。
木屑飛舞,閣樓半邊,直接壓了下來。
德布順勢在地上一滾,立即滾開,狼狽至極。額頭更是冷汗連連,大叫道︰「射死他,快給我射死他!」
八百弓箭手,位于東西南北四面,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拉弓,滿弦!
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
霍青桐果真有大將之風,厲聲猛喝,立即指揮群豪防御。所有人有條不紊撤退,頓時隱藏起來。西湖之內,霎時之間,便顯得空空蕩蕩。
就連陳家洛、文泰來等紅花會群豪,也听從霍青桐命令,避其鋒芒,立即躲開。
唯有葉鋒一人,耳若未聞,眼似未見,仍淡然立于原地。但見他右手成爪,運起真氣,近在咫尺的一把普通精鋼劍,騰空入手。
驚詫、震撼。
葉鋒已給眾人帶來許多奇跡,再見這一手,雖又震撼了一把,卻也僅此而已。
眾人更疑惑的……是他到底想干什麼?弓箭強射而來,連綿不絕,任他武功如何之高,又能如何?當真已經通神?這……這太瘋狂,沒人想象得出!
咻!
咻,咻,咻!
精鋼打造的箭矢,呼嘯而出!
萬箭躥射而來,一支射出,第二支隨之射出,無縫對接,猶如六月暴雨,連綿不絕。
這不是二流,乃至于一流武俠電視劇中,那些隨手便能折斷的道具箭矢。所有箭矢,皆由精鋼打造而成,射穿鎧甲,輕而易舉。
一瞬間,所有人全都屏住呼吸,也不知是期待,還是別的什麼,全神貫注盯著葉鋒。
葉鋒並沒有被射成刺蝟。
他長嘯一聲,長劍猛地在身前水面一劃,轟然一聲巨響,頓時迭起一丈來高的巨浪,烏篷船隨之搖擺,飛向空中,擋在葉鋒身前。
紅花會群豪苦笑搖頭,心中愈發挫敗︰敢情對方適才出手,根本未盡全力!
更令眾人挫敗的是,葉鋒究竟動用了幾成功力,交手過後,竟是誰也沒看出來。
第一波攻擊擋了下來,葉鋒躍身而上,劍光登時大作,獨孤九劍「破箭式」順手便來,箭矢射來,抬手便挽回去,立即有弓箭手反被自己射出弓箭所殺。
箭矢再多,葉鋒周身所佔面積,也就那麼大。
倘若全往葉鋒身上招呼,有的箭矢,葉鋒甚至不必理,只因箭矢太過密集,甚至會相撞在一起。
葉鋒一手「破箭式」,使得也越來越得心應手,猶如行雲流水,圓潤隨意。耍到最後,更是拋卻原來劍招,意念天馬行空,將乾坤大挪移運用其上,箭矢互相攻擊。
葉鋒手中招式越來越妙,紅花會群豪眼中越來越驚奇。
若非親眼所見,他們如何也不肯相信,世間竟還有如此精妙絕倫的劍法!
眾人相視望了一眼,愕然一笑,無奈、不可思議、驚奇、震撼,諸般情緒涌了上來,一個極其荒謬、荒誕的念頭,不由浮現腦海︰也許他真的可以……
清廷那邊,更是無比震撼。
弓箭手們,起初還未察覺,箭矢如雨般射出,非但沒有射死敵人,反倒是身邊的伙伴,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並且還是被反射回來的箭矢射死的,這就足夠驚悚了。
毛骨悚然!
漸漸的,已經有人開始磨洋功,要麼放緩射箭頻率,要麼故意偏上三分。
當他們發現,自己這麼做之後,竟沒有箭矢朝自己回射過來,暗道一聲「僥幸」,繼續這般。
惡姓循環。
越來越多的聰明人發現這道理,射向葉鋒的箭矢也越來越少。
德布大怒,厲聲喝斥,眾弓箭手這才又猛射起來。
葉鋒大笑一聲,幾個閃身,已經來到傅恆所在閣樓,長劍揮舞一圈,劍氣激蕩,又殺幾人,順手抽出斬龍劍。再次閃出,身前已密密麻麻,全是身披精銳鎧甲的御林軍。
雷峰塔!
西湖十景,大體是圍繞西湖分布,有的也位于湖上,這十景分別是︰蘇堤春曉、雷鋒夕照、南屏晚鐘、平湖秋月、斷橋殘雪等等。
其中,名聲最大的,當屬「雷鋒夕照」。
不過很可惜,一九二四年九月,雷峰塔塔基因長期遭盜挖,導致這矗立近千年的古塔,轟然倒塌。西湖十景之一的「雷鋒夕照」不復存在。
此時,這名動天下的雷峰塔已微微傾斜。
眼前皆是清兵,葉鋒嘴角彎起,一個大膽的念頭浮上腦海,有了!
他身形閃動,斬龍劍舞動如花,人已來至雷峰塔下,揮劍便往塔基斬去。
唰唰唰,劍光大作,真氣激蕩,短短七、八個呼吸,最少已斬下九九八十一劍!
瞠目結舌。
紅花會群豪,一邊听從霍青桐指揮,抵御防護,一邊朝葉鋒這邊張望,看見這一幕,全都斯巴達了,咋舌想著︰這人莫非見刺殺無望,瘋了不成?!
別說他們,就連正跟葉鋒纏斗的清兵,也大眼瞪小眼,停止了攻擊,驚奇地看著葉鋒。
葉鋒耳朵動了一下,感覺差不多了,斬龍劍回手便連削三下,逼退御林軍。
他身形閃動,鬼魅一般,已來至雷峰塔另一側,戲謔大笑道︰「白素貞,相公來救你了!」斬龍劍入鞘,運起九陽神功,雙掌猛地向前推出。
轟隆!
雷峰塔微微聳動。
所有人錯愕地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地驚呼道︰「什麼?!」「這……這怎麼可能?!」
這才明白,葉鋒竟瘋狂地想要推倒雷峰塔!
瘋子,這絕對只有瘋子才干得出來!
在他們的理解之中,諸天神佛也不過如此了,可偏偏現在,葉鋒一個凡人,要行那諸天神佛之事。
那些御林軍也是一呆,可等了片刻,雷峰塔仍完好如初,不由放松吐一口氣。
他們臉上的笑容,連一個呼吸都沒能保持住。
下一刻!
葉鋒臉色剛毅,渾厚真氣,自丹田而出,**全身。這一次所用,並非單單只是九陽神功,而是九陽神功為輔,乾坤大挪移為主!
明教密道石龍門何重,運用乾坤大挪移之後,也只輕輕一推,旋即推開。現下他九陽神功已快大圓滿,再加上九陰真經上精妙練氣法門,豈是非同小可?!
但听轟隆一聲巨響,這矗立千年的雷峰塔,轟然倒塌!
那些御林軍瞪大眼楮,只覺一道巨大的陰影向自己到來,你推我攘,終究難逃一死,鮮血四濺,流成了小河。
哀嚎聲起,死傷無數。
嘩然。
比死傷更嚴重,更駭人魂魄的,是葉鋒如若天神般的強大實力,駭得所有人心生恐懼。
一股絕望的氣息,迅速彌漫開來。
葉鋒拍了拍手,微微一笑,不無遺憾地想道︰哎,咱這也算損壞公物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