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醉仙居三樓。
陽光明媚,人聲鼎沸,鎮上最奢華的一座客棧。
鋒的心情也如今日的陽光,一般明媚。昨日用些手段,拯救阿飛于水火,雖然殘忍了些,卻行之有效。今日便是他跟李尋歡約定的時間。
小李飛刀即將到手!
鋒喝了一口酒,自三樓向下眺望,嘴角輕輕彎起。
來了!
但他眉頭隨即輕輕皺起,醉仙居下,李尋歡的眉頭,同樣皺了起來。
但見長街之上,有一個身材魁梧的乞丐,其四周還有幾個人︰賣酒的漢、喝酒的瞎、青衣的漢、獨眼的婦人……
街道上有乞丐,這本沒什麼驚奇,就算這乞丐生得魁梧些,也沒什麼驚奇——誰規定乞丐就一定要瘦骨嶙峋?
驚奇的是,就在那乞丐走在幾人間時,原本正忙自己事情的幾人,突然顯出真實本領,攤一掀,將那乞丐圍住,滿臉怒色地撲殺過去。
好在那魁梧乞丐身手也不錯,竟靈巧躲過第一道圍殺,向前躥逃。
李尋歡終于吐了一口氣,也隨即展開身法,追了過去。
鋒喝了一口酒,努力回憶。
想起來了!
老實說,古龍的小說,劇情本就一般,前後連貫性上,根本不能看。很多人物出現的很突兀,消失的也很突兀。往往是為了襯托更牛的大能,才會登場。
進入此位面,除了主線,鋒基本沒有考慮劇情,他也實在考慮不能。
譬如東海玉簫。這原本再晚二十多年,才登場的兵器譜高手,因為自己的出現,也因為林仙兒的挑唆,提前亮相。這讓鋒如何考慮?
但這段劇情,鋒卻記得很清楚。
李尋歡之所以會追過去,是將那魁梧乞丐看成了鐵傳甲,不,更準確來說,是那魁梧乞丐故意偽裝成鐵傳甲。引李尋歡上鉤。
他的真實身份是胡不歸,綽號「胡瘋」,武器是一柄竹劍。而跟胡瘋搭戲的幾位,正是跟鐵傳甲有著極大仇怨的「原八義」。
昔年百曉生做兵器譜,就因胡不歸那一手竹劍,有的妙到巔峰。有的卻一塌糊涂,所以才沒考慮他。
可天機老人卻言,放眼天下,只有兩個人的武功,他始終看不透。
一個是李尋歡,另一個便是胡不歸。
雖然天機老人喜歡打嘴炮,雖然他也未必能看透上官金虹的武功。雖然他說那話時,也許是含了激勵李尋歡的因素,但能和李尋歡並在一起的人物,豈是一般?
胡不歸蹤跡不定,就是閑雲野鶴。
他跟李尋歡當然沒有仇,跟李尋歡有仇的,是龍嘯雲!
龍嘯雲不知所蹤這兩年,便是去尋找胡不歸。昔年,龍嘯雲的師傅有恩于胡不歸,所以龍嘯雲才請得動他。
而龍嘯雲之所以這麼做。正是要以李尋歡為籌碼,去跟上官金虹談判——希望當著天下武林同道的面兒,跟上官金虹結拜為兄弟!
這,自然也是痴心妄想,更是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典型。
至于「原八義」為什麼要幫上官金虹。那自然是為了鐵傳甲。
他們堅信的一條真理是︰李尋歡已經在手,鐵傳甲還會遠麼?
老實說,整部小說,李尋歡已夠讓人糾結,林仙兒已夠恬不知恥,但最最惡心的,還要當數龍嘯雲父,龍小雲雖還只是孩,卻也成功拉到一身仇恨值,絲毫沒因他是孩,別人就對他同情幾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兩父是相當成功。
念頭如電,鋒就要自樓上閃身下去,可腦靈光乍現,他又忽然停止,嘴角輕輕彎起。
李尋歡只是被胡不歸暗算,被龍嘯雲抓住,性命並無危險。少了他這個超級保鏢,雖然仍有一個孫駝,但興雲莊對自己來說,還不是如入無人之境?
那這《憐花寶鑒》,還不是手到擒來?
再喝一杯酒,噗的一聲悶響,酒杯粉碎成沫,隨風飄蕩。鋒大笑一聲,閃身而上屋頂,迅速向興雲莊掠去。
鬼魅般的身影,放在尋常食客眼,幾近瞬間消失。
原本喧鬧異常的酒店,氣氛登時凝滯。
嘈雜聲戛然而止,一個個瞠目結舌地看著鋒消失的位置,不知是誰驚叫了一聲︰「鬼啊啊!!」
晴天撞惡鬼,四散而逃。
……
……
三個時辰之後,興雲莊前。
正門匾額,依舊掛著十個大字——「一門七進士,父三探花」。
今日興雲莊,卻早已不負昔日李園的輝煌,庭院樓舍,都透露出蕭索的氣息。
鋒展開身法,閃入興雲莊內,只求速戰速決,盡可能避開孫駝,先將《憐花寶鑒》拿到手再說。
幾個掠身,地毯式地搜索之後,鋒終于確定林詩音所在——他已听到女人細微的呼吸聲,興雲莊所有僕人早已被遣散回家,這呼吸聲,自然只能是林詩音!
輕笑一聲,閃身而上閣樓。
門,是關著的。
鋒敲了敲門,朗聲道︰「貴客臨門,請問主人是否在家?開下門好麼?」
門,仍舊關著。
鋒又道︰「既然主人沒在家,那我就走了。」
房間內,林詩音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正在這時, 當一聲悶響,房門直接被推開,鋒徑直而入。
林詩音傻眼,怎麼也料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無賴的人。
鋒伸手扇了扇灰塵,道︰「咦?屋內明明有人,卻又怎麼不回答?這豈是主人之道?」
林詩音冷哼一聲,道︰「主人不應,客人擅自而入,這又豈是作客之道?這又與強盜何異?」
鋒笑道︰「主人明明在家卻不應,無論怎麼說,都是主人家不對在先吧?」
林詩音冷哼一聲。
鋒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在下鋒,今日前來造訪,主要是為了一部秘籍,正是當年王憐花遺留下來的《《憐花寶鑒》》,希望夫人能配合,不要逼我用強。」
林詩音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鋒道︰「十三年前,王憐花跟沈浪、熊貓兒定下海口之約,共尋海外仙山,欲將自己畢生所學交給李尋歡,怎奈時間緊迫——臥槽!」
正得意述說往事,原本還期待對方的驚詫,然後質問自己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豈料,林詩音驟然黑化,但見寒光一閃,一根銀釵已射向鋒咽喉。
鋒身體向右偏了三分,靈巧躲過。
林詩音冷哼一聲,隨之而上,手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直接刺向鋒胸膛。
鋒道︰「本想跟你好好說話,怎麼就這麼難呢?也罷……」右手倏然伸出。
這迅如閃電的一擊,林詩音如何能擋?匕首距鋒還有半尺,她身上穴道已被點,整個人定住不動,唯有眼珠烏溜溜,轉動不止。
鋒笑道︰「放心,我又不是好人,肯定會將你怎樣的。」
林詩音泫然欲泣,眼已泛著淚花,卻倔強忍住,惡狠狠瞪著鋒,就像一匹狼!
鋒雙目注視林詩音雙眼,使出《陰真經》的移魂**,蠱惑道︰「看著我的雙眼,看著我的雙眼……」
林詩音雙目漸漸無神,鋒隨後將其控制住,詢問出《憐花寶鑒》所藏位置。從房間某處暗格取出《憐花寶鑒》,將林詩音放在床上,隨即閃身而出。
「放下秘籍!」
鋒剛剛閃出房間,但听一聲悶喝,呼!
一道霸道無匹的大鷹爪手,風卷殘雲般,呼嘯而來,熱浪撲面!
正是跟王憐花定下十五年之約的孫駝。
鋒暗道一聲「晦氣」,不想遇到不想遇到,不曾想最終還是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