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兒忽然咯咯笑道︰「別人都傳你殺人不眨眼,性情乖戾、暴躁,嗜殺成性,但沒想到你居然還如此有趣。」
鋒笑道︰「其實也得分人,若非是不願讓甜兒這般美麗的姑娘瞧見血腥的畫面,那宮南燕我是說殺便殺,也當真是殺人不眨眼的。」
「盡……盡胡說!」
宋甜兒臉頰驀地一紅,居然極其罕見地低下了頭,吶吶說不下去。
李紅袖眉頭一皺,掃了一眼宋甜兒,又掃了一眼鋒,心閃過一絲不安,趕忙岔開話題道︰「不知如玉公來此,究竟有何目的?」
鋒笑道︰「盜帥楚留香,天下無雙無對,我來此,自然是為了看一看他。」
眾人皆瞪大眼楮,不可相信地看著鋒,這理由編的也太隨意了?
李紅袖追問道︰「當真?」
「當然。」鋒自顧自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接著道,「……是假的。」
眾人皆不由翻了一個白眼,就知道會是這樣,但他們顯然不太了解鋒的性格。
只听鋒又跟著道︰「楚香帥雖然名動天下,但是我向來對男人不感興趣,所以歸根結底,我來此還是因為三位姑娘。」
「去死!」李紅袖臉上一紅,啐道。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尊駕的目的,不願說便不說吧,但在下卻有一個疑問,還望兄不吝賜教。」
鋒道︰「香帥直說無妨,在下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楚留香道︰「適才我出手一擊。掌氣外攻。但你右手隨手一揮。卻將我所發掌氣改變方向。四十年前,江湖上曾流傳一門神功,名叫‘移花接玉’,尊駕所使可就是那‘移花接玉’?」
四十年前,往上推理自然便是鐵血大旗門叱 江湖的時代,絕代雙驕的兩大神功,嫁衣神功乃鐵血大旗門鎮教神功,明玉功、移花接玉皆與鐵血大旗門息息相關。
楚留香的武功。不是夜帝傳授,便是來自鐵棠,再加上他身旁還有一位熟知天下武功、武林軼事的李紅袖,想不知道移花接玉都難。
鋒笑道︰「‘移花接玉’?的確不錯,但跟我這門武功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我適才所用武功,名叫‘乾坤大挪移’,又借鑒了‘斗轉星移’,哦對了,‘斗轉星移’、‘乾坤大挪移’、‘移花接玉’。三門武功相似之處便在于力道、方向的施用。一言以蔽之,即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可對方若有萬鈞之力,單單一個‘移花接玉’肯定轉不了,可我所學武功卻是輕而易舉。」
無論是乾坤大挪移,亦或是斗轉星移,楚留香等人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但听鋒娓娓道來,他們心下驚詫、震撼的同時,卻也不禁同時想到︰「他說什麼便是什麼,決無欺騙的可能。」
信任,有時就是這麼簡單。
楚留香輕嘆一聲,道︰「兄武功之高,所學之博,當真是教人嘆為觀止,佩服。」
鋒笑道︰「能從楚香帥口听出‘佩服’二字,某此行也算值了,興之所至,興之所歸,告辭。」
幾人皆是微微一愣,渾沒想到鋒來此,當真只是為了看一看鋒。
就在鋒身形要動之時,楚留香忽然開口道︰「兄請留步,這天一神水案,你當真知道凶手是誰?」
鋒沖他眨了眨眼楮,道︰「當然是逗她的,真當我是半仙,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凶手是誰啊。」
楚留香笑道︰「雖然兄武功高強,但被神水宮盯上,怕是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插翅難逃,所以……」
鋒輕笑一聲︰「所以就請楚香帥開動腦筋,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個月內,定然能將整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來,這次是真要告辭了,後會有期!」
話語未定,他人已倏然向前一躍,身形宛如一縷青煙,飄閃七八丈遠。
不知怎的,宋甜兒忽然雙手放在唇上,大聲叫道︰「你什麼時候再來?」
楚留香等人皆好奇看著他。
一聲吟唱遠遠傳來︰「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不勝人生一場醉。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有緣自是能相見,甜兒姑娘,我相信我們是有緣人。」
宋甜兒驀地呆住,如遭電擊一般,喃喃念道︰「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非但是她,即便是楚留香、蘇蓉蓉、李紅袖,也皆是一呆。
誰也沒有料到,武功超凡月兌俗的鋒,詩詞之上,竟然還有這般造詣。
楚留香嘆道︰「紅袖,這首詩你可曾听過,可曾看過?」
他話語雖是疑問,但語氣卻是陳述,顯然是心早有答案。
李紅袖搖了搖頭,目兀自又是震撼,又是不解,腦袋嗡嗡作響,只想道︰「這人當真是怪物不成,若說‘妙僧’無花詩詞棋字畫,樣樣絕妙,但這人身上所有,卻無一不是當世僅有,又哪里單單只是絕妙!」
蘇蓉蓉柔聲道︰「興之所至,興之所歸。他這人倒真有魏晉南北朝風流雅士的氣度,江湖又多了一個妙人了。」
楚留香忽然笑道︰「難怪咱們的宋甜兒姑娘會立馬將‘妙僧’無花忘掉,事實證明,你當真有眼光。」
他原本只打算調笑宋甜兒一番,否則以他的性格,對待女人,又怎肯說出那等飽含譏諷的話語。
但是這一次,他卻失了策。
原因無他,宋甜兒竟然也不反駁,只嘴角含笑地低著頭。一雙明亮的、黑溜溜的大眼楮雖然睜著,但目卻無焦點,誰都知道她根本沒听楚留香在說什麼。
楚留香、蘇蓉蓉、李紅袖相視望了一眼,均從對方眼讀出相同的信息︰
事情大條了!
誰也不知道,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小姑娘,心滿滿想著的,只是那一句︰「……甜兒姑娘,我相信我們是有緣人。」
正所謂言者雖無意,听者卻有心,大抵如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