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們。」芷煙冷喝一聲,幾人嚇得渾身顫抖,然後忙不迭從地上爬起,匆匆忙忙逃竄離開。
地面上躺著那具慘不忍睹的尸體,芷煙淡淡地掃了一眼,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而去,秦書渾身猛地一個激靈,追了上去。
凌霄殿的殿頂,一襲紫色身影隨身而立,有如鬼斧神工雕刻的俊顏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紫眸深邃暗沉,幽深得仿佛一口見不到底的深淵,雙手背後,靜靜地看著那抹黑色的身影離開。
「冷煙兄弟。」秦書跟在芷煙身後,良久,喉嚨蠕動,從干澀的嘴中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聲音。
「冷煙兄弟!」見芷煙沒有反應,秦書嗓音提高,企圖引起她的注意。
「有事兒嗎?」芷煙轉過身,目光平靜地落在秦書身上,面色無波,甚至連氣息也維持均勻不變,好似剛剛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夢境,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似的。
「你,那個人要不要處理下?如果被聖主大人發現……」如果被聖主大人發現,應該會有一些麻煩吧。
「我們既沒有群斗,又沒有主動挑釁,不過是應他們的要求,給他們一些值錢的東西罷了,誰讓他那麼不小心,將液體弄到了身上。」芷煙紅唇微掀,吐字道。
秦書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這樣也行?
呵,原來道理也可以這樣來講,今天他算是見識到了。
芷煙說完,再度保持沉默,或許是芷煙剛剛的舉動太過震撼,秦書也保持緘默,目光時不時落在芷煙的背影上,眼神復雜。
回到內族,芷煙隨意和秦書道別一聲,一溜煙掠向了藥堂。
沒有易管等人在,藥堂寂靜冷清,空空蕩蕩,芷煙穿梭于藥圃間,感受著清新的空氣和彌漫于鼻端的藥香,這個藥堂,曾今是弱者的聚集地,現于今,因為易管等人的崛起成為所有人的理想之所。
當然,這個所有人僅僅是針對外族成員而言,那些內族成員或許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在藥圃逛了一陣,芷煙祭出鼎爐煉丹,直到傍晚才停歇。
沒了易管等人在,她懶得做飯,直接閃身進入乾坤空間,吃飽喝足外加閑逛一通,大概晚上七八點的樣子,從空間閃了出來,坐在床上開始打坐感應。
神識的修煉比任何靈力修為的聚集都難,這是一個長期而又艱難的過程,悟性好的人或許會比常人快一些,芷煙從突破塑體到凝神,已經好幾個月過去,除了剛開始利用玄氣點數進步快一點兒,這些天幾乎感應不到一絲甚至是一毫的進展。
這讓她不禁有些焦急。
「凝神貴在心靜,集中精神,專心領會,心無旁騖……」斐老的聲音自乾坤空間飄出,從芷煙的修為步上正軌,他就盡量讓她自己模索,只會在芷煙心浮氣躁的時候稍稍安慰兩句或者給些提示。
芷煙眼皮微抖,讓自己的心盡可能地安靜下來,呼吸平緩均勻,漸漸的進入一個微妙的境界。
神識探出,她可以清晰地感應到自己周遭的環境,一個個靈氣分子懸浮空中,前面有風拂動,桌上的書頁輕微地翻響,屋外,藥圃中的草藥伸展著腰肢,呼吸吐納,吸收著夜間的靈氣,後院的竹葉搖響,天上一彎明月高懸……
芷煙的神識推前再推前,穿過藥圃,越過石牆,延伸到藥堂門前的空地,然後繼續朝著前方延伸……
九重巒,空氣一顫,無形透明的結界在夜晚詭異一亮,倏忽消失不見。
今天晚上天宮別樣的寂靜,在芷煙的神識探知下,竟然沒有發現半個人影晃動,忽然,她覺得空氣掀起一絲不一察覺的波瀾,一股強大的氣勢闖了進來,她心中先是一凜,接著涌起狂喜,神識一收,立馬從床上彈跳而起。
「呵呵,小煙兒這麼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為夫啊。」冥熠寒雙手環胸,斜斜地依靠在一面牆上,聲音磁性動听,充滿蠱惑的味道。
才離開一個多月,他卻覺得離開了好幾年,這些日子不見,他的丫頭越發出落得明麗動人,特別是剛剛打坐完畢,渾身上下散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勢,小臉精致,水眸靈動。
「你是怎麼進來的,不是說會觸動結界麼?」芷煙直接無視他的問話,三步並作兩步,撲進了他的懷中,然後仰頭,關切地問道。
他一魔界之帝,闖入天宮,如果被天宮的人發現,豈不是很麻煩?
雖然知道他的實力不容小覷,但就她的感覺看,天主祁沐楓的實力也同樣不弱,還是小心點兒好了,畢竟這里可是天宮的地盤,絕對不允許魔族更何況是魔族老大闖入。
「這人界還沒有能夠困住我冥熠寒的地方,放心,不會有問題。」冥熠寒伸出手,揉揉芷煙的腦袋瓜,「怎麼樣,這些日子可有想我?」
他其實更想說這些日子他從未間斷地想著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將她綁在身邊。
芷煙星眸閃動,臉頰染上紅暈,看起來小女人味兒十足,冥熠寒心中一動,大手一撈,緊緊砸在她的腰間,「小煙兒不肯說麼?」腦袋微低,灼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芷煙的臉上,頓時由淡紅變成了赤紅。
小心髒砰砰砰狂跳不停。
「不說麼?」冥熠寒的聲音開始變得沙啞,薄唇含住小人兒的玉耳,輕輕咬了一下。
一股電流竄來,瞬間襲遍全身,芷煙身體一顫,軟進了冥熠寒的懷中,星眸染上了水色。
「想,想你……」腦袋埋進冥熠寒的胸膛,窘迫得好似一只鴕鳥。
自從上次兩人關系進了一層後,她無時不刻在想,但是想又有什麼用呢,他又不能總是呆在她的身邊,偌大的一個魔族需要他去搭理,而本身的驕傲又容不得自己太弱。
他太強大,仿佛一座大山橫恆在眼前,想要跨越,唯有變得更強,只有那樣,她才有資格和他比肩,她要的不僅僅是一份情感,更是一種尊重和自我體現。
因為如果她不夠強大,那麼便會成為他最致命的弱點,她不想,更不願。
「有多想?」听到那軟軟的呢喃,冥熠寒整顆心都酥了,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輕撫著她的臉頰,****的呼吸縈繞在彼此之間。
「哼……」芷煙輕哼,知道冥熠寒是故意的,索性不再回答,兩個人靜靜地抱著,感受著彼此的溫度。
良久,芷煙才從冥熠寒的懷中抬起頭,清澈的水眸染上一層朦朧,小臉嬌艷如花,看得人賞心悅目。
「那個東西找到了沒?」隔著月白長衫,芷煙似乎能夠感覺得到冥熠寒月復部傳來的陣陣寒意,這一塊兒終究是她的心病。
「自從上次傷了你之後,便再也感覺不到它的波動,似乎隱匿了起來,又似乎在積累著新的力量,短時間內應該不會發生變化,放心,我已經搜索了人間的百分之七十的山頭,還剩下百分之三十,肯定會有所發現的。」
冥熠寒搖搖頭,對著芷煙安慰一笑。
「休息吧,沒你在身邊,一直都沒怎麼合眼。」冥熠寒攬著芷煙便朝竹床而去,天知道他多麼想念她的身體。
芷煙撇撇嘴,乖巧地跟他來到床邊,然後在冥熠寒的伺候下****休息,一鑽進被窩便被冥熠寒按在了懷中,兩人的身體彼此糾纏,其中少不了一番親密舉動。
一夜很快過去,等到芷煙醒來,冥熠寒已經離開。
昨天一晚上易管等人都沒有回來,芷煙起身洗漱一番,換了一件干淨的衣服,隨意吃了兩枚靈果當做早餐。
上次在洛克拍賣堂冥熠寒給她拍的火蛇果一直都沒有服用,今天測試之後她打算找個機會服下。
巳時不到,藥堂的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秦書的聲音傳了進來,「冷煙兄弟,在麼?」
芷煙挑眉,從院中走了出去,卻見一襲青袍的秦書站在門口,看到她出來的一瞬,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冷煙兄弟,馬上就要測驗了,我們一起去吧。」
芷煙也步說話,只是點點頭,兩人再度踏上了內族凌霄殿。
玉白廣場,遠遠地便看見黑壓壓一片人,他們正熱切地討論著什麼,不時有人勾唇,臉上耀著鄙夷和不屑。
也有人面露詫異,或驚訝,或好奇,或恐懼。
他們顯然在討論著兩件不同的事兒。
「嗤,兩個逞能的小子,還想測試聖羅殿和死神窟?他們的腦門一定是被門夾了。」少年滿臉滿臉鄙夷,聲音尖銳不屑,充滿著強烈的否決和敵意。
想他奮斗五年也還未進入聖羅殿,那個人弱得跟個娘們兒一般的小子,竟然恬不知恥地想要挑戰,這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笑話。
「何止是被門夾了,我看完全就沒睡清醒,聖羅殿,死神窟,這兩個小子今天若是挑戰成功了,我的姓字倒著寫。」另外一位中年男子呼哧著粗氣,心口縈繞著一層怒氣。
「嘿,不過那個叫秦書的小子倒是真不錯,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大宗師初階了,比老子可是整整年輕了一圈……」
「那小子勉勉強強,老子最不能容忍的還是那個叫冷煙的小子,你不知道,他現在才宗師中階,乖乖,宗師中階跑來內族凌霄殿,你們覺得這可信麼?」
「呵,誰讓那小子走了八百輩子的狗屎運呢?意外殺了一個宗師巔峰,然後就蹭蹭蹭蹦到了內族……」
……
眾人聲聲討伐著芷煙,另一邊卻是討論著關于昨天華袍少年慘死的事兒。
「媽喲,你是沒看見那場面,還好今天早上沒怎麼吃東西,否則……」少年狂搖著腦袋,口中發出嘖嘖的聲音,今天他們例行去凌霄殿報道,結果遠遠便看見殿前的廣場上躺著一個人,走近一看,差點兒魂飛魄散,那畫面估計看上一眼便不會忘記。
「對啊,我也恰好看見了,那人的腦袋被什麼東西燒掉,不對,應該是熔掉了一半,剩下一半的臉也是猙獰恐怖,旁邊還有很多嘔吐的殘渣,看起來不下八人……」
「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啊,誰人這麼囂張,竟然剛在凌霄殿前犯事兒,他難道就不怕被天主聖上懲罰麼?」
「誰知道,早知道昨天會發生事情,老子就留下來觀戰了。」
「噗,留下來觀戰,你難道就不怕殃及池魚?」
「此事一出,天宮又有好戲看嘍,嘿嘿,你說天主大人會不會已經發現了?」
……
听說剛入宮三個月的新人要挑戰聖羅殿和死神窟,內族九窟十八堂幾乎都有人來,黑壓壓一片,比昨天凌霄殿的人數多了兩倍不止。
「看,那兩個新人小子來了。」人群一聲低呼,刷刷刷,所有人的視線皆朝芷煙、秦書的方向看來。
「呵,原來今天的主角就是這兩個小子啊,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少年嘴角斜勾,痞痞地說道。
「噗,這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吧,你確定他要挑戰聖羅殿?」一中年男子噴笑出聲,目光恨不得在芷煙身上盯出個窟窿,乖乖,他沒有看錯吧。
就這弱得一陣風便能刮倒的小身板,也想進入聖羅殿?
「嘿,十三歲的小子,自然是沒長齊,要不是意外戰勝了宗師巔峰,估計他就是再奮斗五年也進不來這里。」
……
自從進入凝神階段,再加上一直以來對神識的修煉,她的感應力是常人的兩倍,視覺、听覺、嗅覺……更是好到一個程度,還沒踏上玉白廣場便听清了他們的對話,越走近,討論聲越大,甚至有種愈加狂烈的趨勢,仿佛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中。
秦書臉色很臭,心中郁悶到極點,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燒,恨不得當場發泄。
再看芷煙一臉冷淡,又硬生生壓了下去,待會兒測試,他要好好刺瞎他們的狗眼,讓他們看看,他這個新人到底有沒有資格進入死神窟。
芷煙目不斜視,踱到了藍袍少年身前站定,「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不該進入凌霄殿,還是說,你在懷疑天主聖上的判斷力不如你?」
目光微眯,渾身散著一股寒氣,看著少年壓迫性地問道,最後視線掃向全場,驚得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笑話,他們怎麼可能懷疑天主聖上的判斷力不如自己?
這種大不敬的事兒連想都不能想。
藍袍少年渾身一顫,心底騰起一股寒氣,「你,你胡說!」
「胡說?以你剛剛的言行,敢說沒有冒犯天主聖上的威嚴麼,不光是你,還有你們這些人?難道你們當真以為天主聖上會愚蠢到讓一個根本沒有實力的人進來凌霄殿?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也不配當這個天主,更不配掌控著整座天宮……」
吸!
現場狂抽一口寒氣,眾人看怪物似地看著芷煙,再聯想到她剛剛的言行,一個個冷汗直冒。
是啊,天主身上英明神武,怎麼可能判斷失錯,又怎麼可能任由一個垃圾的小人物進入這象征著實力的凌霄殿?
所以,這個只有宗師中階修為的小子還有他們所不知的實力?這,怎麼可能?
念頭一出,他們又集體搖頭,不可能,區區宗師中階,即便再怎麼挖掘,也只是一個宗師中階而已,難不成還能勝過大宗師?
不少人從他的打擊中回過神,再度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他。
「靠,你小子就繼續糊弄人吧,老子可不受你的誆騙,哼,天主聖上不過是看在你年齡小,天賦極佳罷了。內族凌霄殿雖然門檻高,但也不乏例外,這和天主聖上的判斷力無關,哼,再怎麼狡辯,也抵不過你是宗師中階的事實!」華袍少年大罵一聲,指著芷煙的鼻子就是一陣指責。
這小子,未免也太狂了吧,真要論及是否冒犯天主聖上,恐怕誰都不及她。
不配當這個天主,更不配掌控整座天宮,這種話,他還真敢說。
「對,天主聖上就算要懲罰,恐怕第一個就是你。」中年男子目光鄙夷地瞪著芷煙,這小子,差點兒把他們都給糊弄過去了。
敢如此大不敬地說天主聖上,整個天宮也就他一人。
場面再度沸騰起來,經過芷煙剛剛的冷語諷刺,大家心中騰起蓬勃怒火,一個個怒目相斥,估計就差動手打人。
「媽的,你小子倒是能說回道啊,老子能夠進入這里,憑的就是實力,你再會狡辯也沒用,老子倒是要看看你待會兒怎麼通過測試。」
「沒錯,沒有實力就別再這里裝逼,以為鼻子插根兒蔥就能裝大象啊。」
……
現場鬧騰一片,各種嘈雜辱罵,聲音越來越難听,芷煙眉頭微蹙,眼中寒光四射,剛要動手懲罰,忽然空氣一顫,一隊黑袍護衛自半空降落,瓖金黑袍的聖主大人領頭,身側靠後站著滿臉嚴肅的莫凌,再後面則是不少于二十人的黑袍護衛。
嘈雜熱鬧的場面霎時靜止,眾人仿佛石雕一般,一個個站得筆直,臉上不敢有絲毫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