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微皺,那撲來的狗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在即將撲倒三聖母和劉彥昌時,猛地趴下,可憐兮兮地搖晃著腦袋……
眾人這才發覺,那不知何時出現在三聖母和劉彥昌身後的青年:溫潤謙和,端方如玉,發絲微卷,白衣翩然,飄渺好似畫中人。
「楊戩!」劉彥昌的目光憤恨而怨毒地看著那一路行來,仿若分花拂柳般悠然隨意的青年,咬牙切齒地道︰「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
是啊!不是……死了嗎?
陡然一驚,沉香右手一翻,開天神斧已出現在手上。三聖母則趁機祭出寶蓮燈,將劉彥昌護在身後。瑤姬憤憤地咬著唇,頭上的發簪化作一柄通體碧綠的長劍,執在手中,眼里閃爍著復雜的光芒︰明明,這個逆子已經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了。為什麼……隨即,陡然一驚,難道,是……她?果然,她騙了她,亦騙了所有的人!
「東華帝君?」眉目微鎖,楊戩的目光,悠然而久遠,蒼冷而漠然,仿佛隔著萬千世界,無數生靈的生死沉浮,直直的望向那玄衣華服的東華帝君。清冷淡然地陳述道︰「哮天犬是楊戩的兄弟!無論生死。所以,還請帝君收回之前的話!」
「可以!」東華帝君細細地打量著這個在世人眼中陰險狡詐,六親不認,作惡多端的前任司法天神,卻在觸及其目光時微微一顫,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我本是為你而來!」
為他而來……
瑤姬心中一顫,猛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思緒︰須知,東華帝君做為這三界間最早最古老的一批仙人,曾別理統傳靈官職位,較量群仙功行,主管神仙至天仙,天仙而轉真聖,入虛無洞天修行。身份尊貴,位高權重。後雖退隱海外紫府州,名聲不顯。甚至連當今天庭的仙人,都不曾听聞其名號。但對于那些上古遺留下來的仙人來說,東華帝君倪君明的一句話,比玉帝張百忍的一百道聖旨還管用。
君不見,昔日孫悟空于花果山豎旗為妖,玉帝把天庭上的天兵天將派了個遍,卻無有能降服此妖猴者。最後不得不听了佛門觀世音的勸告,捏著鼻子,倒過頭來求他那個「心高不認天家眷,性傲封神歸灌江」、「听調不听宣」的……好外甥。
且不說偌大一個天庭,其底蘊如何。單單只看那孫猴子師徒四人取經路上,這些天庭上的仙人,閑著無聊,今天走失一只坐騎,明天逃跑一個童子,後天再失竊一件法寶……愣是給那取經四人組湊足了九九八十一難。
合著,孫猴子你玩我們啊!你說你好歹是單人匹馬(猴???)殺得天庭落花流水、片甲不留的反天英雄,怎麼一轉眼實力變次了不說,啥時候和天庭那什麼什麼太上老君啊之類的關系變這麼好了?
這……太上老君身為三清道祖,德高望重、寬厚親慈,不與你這小小潑猴計較我們可以理解。可你難道忘了那老倌兒的金鋼琢偷襲之仇了?好吧,什麼一切為了取經大業呀,你老孫大人有大量啊,你以為大家都是你那不成器的二師弟呀!騙豬八戒也不帶這麼玩的!
當然,也不排除孫猴子你故意放水,成心看你那掛名師父的笑話!
可……孫猴子像是個會示弱的人,哦,不,猴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吾輩至此可以得出結論︰不是偌大的天庭底蘊太差,無仙可用。實在是那玉帝張百忍權威太次,用不起也用不了那些實力強悍、神通廣大的!指不定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時候,那些走失過坐騎,逃跑過童子,失竊過法寶的仙人們正一邊抿著嘴偷笑,一起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閉關的閉關呢!
而在東華帝君執掌天庭的上古時期,諸路妖魔、四海散仙,大神通者數不勝數。君不見,封神之戰時,以楊戩之能,也不過只在周營任了個押糧官?(好吧!周軍的糧草重于天!姜師叔,偶鄙視你!把二哥哥這麼一個美人拉去送糧。汝會遭天譴的。)
…………(……扯遠了……)…………
帝君他,當是何意?
默默地垂了眼瞼,瑤姬的心里,卻遠不如她表面上這般平靜︰三千多年不見天日的囚禁,她以為︰她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那個孩子,面對那個……害了她一家,卻又在桃山下願意為她……的孩子︰
楊戩願意打入無間地獄,永不翻生!只要你願意放了我母親!只要你願意放了我母親,我願意為你做奴做僕!……
三千多年,她的記憶里,除了那個值得她相守一生男人,她最喜愛的長子和她最疼愛的小女兒,及,那灌江口蔓延的無邊血色外。便只剩下,桃山下那個……的少年了!
是以,她以為經過三千多年的沉澱,她已經可以平靜地面對那個孩子。可……鎮妹殺甥、作惡多端、六親不認……那個孩子,他又怎會變成這樣?果真是,不詳嗎?若是,她當年,在他出生後就親手殺了他,或者,她不曾……而是與他一刀兩斷。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惜,這世間之事,總是那麼的難以捉模。自出來之後,听得那孩子所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令她在心緒難寧之時,亦會泛起一陣陣快意︰那逆子已經死了!魂飛魄散,灰飛煙滅,再也不會來傷害她和她的家人了!可為什麼……
「楊戩!你這個小人,給我受死!」緊了緊手中的開天神斧,沉香惡狠狠地對著楊戩道。
「楊戩,還我姥姥命來!」那廂,小玉好不容易掙月兌那不知明的束縛,神色莫名。受身旁沉香情緒的影響,亦跟著喊道。只是,那眼里,卻分明還殘留著幾分掙扎。
「二……二郎神,你,你又想做什麼?」三聖母楊蓮手執寶蓮燈,神情悲憤。
「聒噪!」楊戩眉頭緊鎖,怒目揚眉,俊容寒霜,一記眼刀擋過,散發的,是比那八百年司法天神生涯,更令人膽寒的寒氣。
楊戩此人(神?)︰驚才絕艷風姿絕世,卻又偏偏孤傲絕決不假辭色。八百年司法天神生涯,明明是做著那欺上媚下饞言惑主(好吧,二哥哪兒媚下了?就玉帝那樣兒,還要欺還要惑嗎?至于王母,不解釋。)的勾當,卻時時冷著張臉,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是以,天庭之內,司法天神楊戩雖位高權重,二人(仙?)之下,萬仙之上,卻一直為眾仙所不恥。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不是楊戩太傲太冷,而是那些個尸位素餐、無關緊要的仙人,于他而言,不過外相,他又何曾在意?他又何須在意?
嘴角掀起一抹涼涼地笑意,薄唇輕啟,楊戩的眼底是瑤姬三聖母沉香劉彥昌所不曾見過的漠然與寒意︰「楊戩如何,行事如何,不需他人置喙!另,前塵已了,從此以後,我不喜歡也不希望有兵器再指著楊戩!」目光微轉,視線停留在沉香手中的開天神斧之上,了然一笑,素手微揚︰「若不然,吾自有法可循!」
卻見,法力過處,那開天神斧發出一陣陣似悲鳴、似歡喜的顫音,猛地掙開劉沉香的束縛,向著楊戩的方向飛去……中途,身形轉換,幻成一柄玄鐵墨扇,穩穩地落在楊戩微張的右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