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冰霏抿唇,彎下腰,將鞋子中的沙子抖干淨。
一想到自己的「新婚丈夫」即便在國外,也能隨時隨地遇到相好的,冰霏就一陣郁悶,嘟囔了聲︰「****鬼!」
沮喪地抱著腦袋,冰霏又想起「被休學」一事來,心里不禁生出一陣陣煩悶。
現在,該怎麼辦?可想而知,只要她還佔著秋以墨妻子一職,她就別想繼續念書了……
可是,真是好不甘心!被自己這麼重視的一件事,對他們來說,卻無足輕重……
唉……
既然是一個人的蜜月,新郎很忙,那就讓她……一個人逛逛吧……
再郁悶也無濟于事,冰霏長嘆一聲,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垂著頭,往前走。
剛走了幾步,心不在焉的冰霏就撞到了人。
「ohno!whatthehellareyoudoing?(你究竟在干什麼)」
吃驚的抱怨聲響起,冰霏顧不得被潑濕的地方,吃驚地抬頭,看到一名亞歐混血帥哥正瞪著她。他穿著淺色的t恤與牛仔褲,手上拿著的印有starbuck標志的杯子傾斜著,里面有少許褐色的液體,不用猜也知道是咖啡。除此之外,最搶眼的,大概要算帥哥淺色t恤上那快咖啡漬了。
糟糕!她撞到人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冰霏連忙彎腰道歉,心里十分著急。等了一會兒,沒听到對方有回應,她忽然意識到這是在國外,立時改用英語道歉︰「sorry!」
還是沒有反應?
冰霏愈發不安,悄悄抬頭,偷看對方的反應,卻看到那個混血帥哥正大咧咧地笑著,用一口濃重的abc腔調說起了中文︰「你是中國來的?」
「是、是的!」冰霏忙不迭點頭,緊繃著的肩頭有小小的放松。
雖然她的英語不錯,但是,在國外,要是踫到能說自己母語的人,總會多些親近。
「你……會說中文?你也是中國人嗎?」
「噢,我的祖母是中國人。所以,我會說……額,小小的漢語。」
小小的……冰霏被他的形容詞逗樂了,捂著唇偷笑,視線則停留在他的笑容上,不禁感嘆︰他的笑容,好像這里的陽光,耀眼卻也讓人覺得很舒服。
「你的衣服……」冰霏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衣服上的咖啡漬,赧顏。
「我……不是故意的。十分抱歉!」
「噢,沒關系!」帥哥大咧咧地答道。「你的衣服也髒了。是我的錯。所以,我們扯平。」
經他一提醒,冰霏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咖啡漬正好處于胸口位置,慌忙抬手遮住,難為情起來。
怎麼辦?她兩手空空出來,也沒錢買替換的衣服。而街道兩邊的商店掛的牌子不是coach、dior就是channel,都是些出名到連冰霏都不得不知道它們的標價牌有多昂貴的名牌,她也根本買不起……
「跟我來。」陽光帥哥一甩頭,示意冰霏跟上。
「去哪兒?」冰霏愣愣地跟上去。
帥哥朝她眨眨眼,「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叫aeron,你呢?」
「我?我、我叫冰霏。」
「‘並非’?」aeron怪腔怪調地把冰霏二字念岔了。
「不……不是並非,是冰霏。」
「‘丙廢’?」
「……」冰霏囧了。
aeron哈哈大笑,攤手,無奈說道︰「對我來說,中國人的名字,真難讀。我叫你fay,怎麼樣?」
「fay?」這樣听起來總比並非或者丙廢好啊……「你就喊我fay吧。」
說話的時候,aeron帶著冰霏來到路邊賣衣服的小攤子,花了25美元,給自己買了件t恤,又花了60美元給冰霏買了一身——t恤加牛仔短褲。
找地方換好後,aeron沖著冰霏吹了個口哨,贊美道︰「你有一對很漂亮的雙腿!」
aeron的直白令冰霏羞澀不已,下意識就想找地方把腿給藏起來。周家對她的管教很嚴,絕對不允許她穿短裙。而aeron給她買的這件牛仔短褲,真是相當短……短的都要接近大腿根了。這樣一來,冰霏那對常年藏起來的美腿毫無遮攔地全暴露了。冰霏算不得高,身材比例卻很好,腰細腿長,又筆直白皙,關鍵是瘦得恰到好處,走動時,男性的回頭率超高。
「你真是個容易害羞的女孩!」aeron哈哈大笑,「你看起來很小。你是中學生嗎?」
中……中學生?冰霏又囧了。
「我不是中學生。」冰霏強調,「我是大學生!」
「噢,可,你看起來真的很小。」aeron比劃了下,「我也是大學生,大一。」
「是嗎?」冰霏興奮地道。「我也是大一。」
所以,其實他們同齡。只不過,因為冰霏是亞洲人,跟混血兒一比,可不就是一副中學生的模樣?甚至,可能歐美的中學生看起來比她更成熟些。
「fay,你一個人出來旅游嗎?你的家人呢?」
「旅游?」冰霏愣了下,忽然發覺,這個詞要比一個人的蜜月旅行要順耳多了,便欣然同意。「是的,我來旅行……我一個人。」
新郎官正忙著應酬前僕後繼的桃花,應該早把她忘了……
「fay,我給你做導游吧!我帶你逛kalakauaave(國王大道),怎麼樣?」
冰霏驚喜地張了張嘴,又有些遲疑,「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不用擔心。我沒問題。遇見你,我覺得很開心。我覺得,我們很合拍。嗯……用我祖母的話來說,這個應該就是你們中國人說的‘緣分’!」
aeron那口詭異的abc普通話再次把冰霏逗笑了。
緣分?
凝視著aeron面上的坦率與真誠,冰霏決定,相信這萬里之遠的緣分,認定了熱心腸的aeron不是壞人。
接下來,aeron充分地顯示出他當導游的天分。
細心的他發現冰霏對名牌並不感冒,所以,路過名牌專賣店的時候,他統統無視,帶她游逛的都是比較有意思的地方。比如,當年貓王主演的電影《藍色夏威夷》的拍攝場地國際商場,kalakaua大道上的kalakaua國王雕像,欣賞路邊的夏威夷土著歌舞表演,等等。
冰霏對街上的活人雕像很感興趣,起初她還以為那些就是平時的雕像,結果一觸踫,「雕像」竟然動了,嚇得她倒抽一口氣,手也火速縮了回來。當夜幕降臨後,冰霏還看到了許多街頭藝人的表演,好奇地圍觀了路邊的女巫佔卜、按摩師以及臨街玻璃櫥櫃里擺放的各種奇特的東西。盡管aeron一再大方地表示,可以買下她喜歡的送給她,冰霏都拒絕了。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冰霏戀戀不舍,還是得先回酒店。aeron把她送到了飯店前。
「你住這兒,regenthotel?」
「嗯。謝謝你,陪我玩了一天。」
「夏威夷還有許多好玩的地方。你一個人,不如跟我作伴。我也是來這里旅游的。明天早上,我們再一起搭伙,怎麼樣?」
「真的?——好啊!好啊!」
約定好第二日的踫頭後,冰霏因為新認識了一個朋友,並且明天還有免費導游可用而分外高興。
她終于覺得不那麼孤單、害怕了。
心情很好地回到房間門口,因為沒鑰匙,冰霏只能敲門。
吱呀。
門開了,秋以墨卻沒露面。
冰霏小心的推開門,就看到秋以墨往房間里走的身影。
不知為何,冰霏就是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秋以墨怎麼這麼安靜?他竟然沒有一見面就對他橫挑眉毛豎挑眼……難道是因為今天跟美女的約會太順心,或者,太糟糕?
「我、我回來了……」冰霏小聲地說了句。
「玩得開心嗎?」秋以墨走到房間里的沙發那兒坐下,右腳搭在左膝上,抽出一根煙,點燃。煙圈一層層漾開,朦朧了他的面龐,卻也令冰霏莫名地覺察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捂著口鼻,冰霏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嗯」,別開臉,不敢看向他。
「過來!」秋以墨的語調很緩慢,卻顯示出緊繃的威嚴。
冰霏遲疑著,不敢挪步。
「我叫你過來!」秋以墨喝道。
冰霏被他口中的嚴厲嚇到。迫于身在國外,只能仰之鼻息的壓力,冰霏再不情願,也只能听話地、慢騰騰地挪過去。
她……真地很怕被喜怒無常的新婚丈夫扔出去睡夏威夷的大街。
「我記得,出門的時候,我給你選的,不是這樣的……衣服。」秋以墨冷冷地開口。「沈冰霏,你能給我解釋下,為什麼你會穿成這個德性嗎?」
「我、我……我的衣服髒、髒了……所、所以……」冰霏很沒出息地被秋以墨前所未見的嚴厲嚇到了。
「你有錢自己買?」秋以墨忽然站了起來,逼近冰霏。
「你、你……干什麼?」冰霏下意識地想後退,卻被秋以墨倏然攫住了瘦弱的手臂。
他俯近她,閉目嗅了嗅,鳳眸倏然睜開,雙目中的怒意十分明顯。
「chevignon(切維濃)?」他冷冷地嘲諷。「哼!一身便宜貨!」
他又怎麼了?——無端挨罵,冰霏雖氣憤,還是選擇不搭理。反正,她在周家生活的這三年,早習慣了怎麼應付這樣的情況。
沉默,唯有沉默是金!
冰霏不吱聲,秋以墨的脾氣似乎更壞了,冷冷道︰「我原以為,你一個人走丟了,大概會遭遇些麻煩……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沈冰霏,我想我現在應該驚奇的是,你竟然還肯回來過夜。」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秋以墨冷笑,「非要我說穿了?——好,我說,你怎麼沒有跟那個男人去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