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川暗暗將城牆上的阿涼和梵音打量,扭頭時注意到素遙微擰的眉頭不由問道︰「是認識麼?」
素遙搖頭︰「之前在莫觀城似乎是有見過,但也不是很確認。」
「這兩人一身單衣卻神色如常,並非尋常百姓。尤其是藍衫男子,眉宇間的氣息十分純正清澈,雖有刻意收斂威壓的痕跡,但論實力應在我二人之上,卻不知他二人是有何目的。」祁川抿唇道,單手托著下巴微微沉吟,這兩人無論是氣質相貌還是氣息都不是他了解的,想來應該不是四大門派的弟子。既然來歷不可考,那麼出現在這里的目的就值得關注了……尤其是在師兄派他來此的當口。
素遙跟著看過去,恰見梵音單手抱著阿涼自牆頭躍上銅像,便道︰「祁川介意麼?若是介意,不妨先與這二位了解一下。」
祁川忙搖頭。
「你在這等著。」梵音將阿涼放在了祁川身旁,溫聲道完即抬起右手,手腕上的佛珠隨著他的動作而化為一柄長戟。長戟後劃,梵音再次一躍而起。
祁川瞥了一眼身子騰空的梵音,隨即對阿涼欠身一拜,道︰「在下凌雲谷祁川,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阿涼打了個呵欠,目光自梵音身上挪到祁川這,帶著些不確定問道︰「是問我?」
祁川頗有些奇怪地點頭。
「為什麼?我們如何稱呼與你有何干系?」阿涼反問道。
祁川被問得一怔,緩了一會兒才道︰「祁川是想既然我們為同一件事而來,不若齊力協作,這樣也會快點。」
「我記得你是要找人?」阿涼忽然換了話題,眸光也移到素遙那,在後者點了點頭後才復又看向祁川,「我們也是路過,所以為同一件事而來也就不存在了。」
祁川秀淨的面龐一紅,現出尷尬來。這樣的回應並不在祁川的意料之內,在他看來,縱是當下世間妖魔橫行,凌雲谷的名號那也是響當當的,何況他的師兄還是如今的北帝,該不會有人不給面子才是。
幸而此時梵音回到阿涼身邊來,溫聲道︰「銅像的封印可除,但不清楚當初為何而設。」
「除了可是有可能帶來麻煩?」
梵音點頭,阿涼便道︰「那算了,讓宵樓去決定吧。」
等到兩人離開,祁川才回過神來,他悻悻問著素遙︰「姑娘對瓊華印可有了解?」
「曾听家師提過。瓊華印取自天地靈氣,再結合施術者自身術力,兩相融合而成,是以和周遭環境有很好的相容,不易被發現,更不易被拔除。瓊華印乃是瓊華特有的術法之一,除卻派中長老便只有一些極為優秀的弟子才會。」素遙應道。
祁川點頭,苦笑道︰「我借司盤之力方探得此地的瓊華印。那藍衫之人言辭間不似知曉瓊華印的底細,但對拔除封印一事卻言之鑿鑿。如此看來不是無知狂妄之輩便是我等不曾見識過的隱世高人,姑娘以為是哪一種?」
「……不知祁川是否听聞過魅羅軒?」沉吟片刻後,素遙忽而問道。
祁川細細想了一番後搖頭否定。
素遙抬頭淺淺一笑,像是想起了什麼事,她道︰「我初來時因為某種機緣便听聞過此地。言傳魅羅軒處在流光城的寒衣巷中,極不起眼,與四周的屋舍也無多大區別,但只要你有足夠的誠意,便可請他們幫你完成一件心願。他們到底有多大能耐我並不清楚,只知在他們接下的請求中,沒有一件是失敗的。如果說他們是來自魅羅軒,我應該不會覺得奇怪。」
祁川微微瞪大了雙眼,顯得十分驚奇。
「若真如此,我倒要提醒師兄去好好調查一番。」靜默了一會兒,祁川忽的輕聲道。
而另一邊,回去客棧的梵音將銅像的情況告知給了宵樓,後者卻是笑著搖頭道︰「不急,最近一直忙著趕路,這幾日不妨好好休息一下。等這異象結束再行調查也不遲。」
「我怎麼不記得你有趕路?」阿涼冷聲反問,「你的死狐狸呢?」
宵樓自窗邊移步過來,眼尾一挑笑道︰「小阿涼怎的忘了那日我御風帶你折返欒城?至于狐狸,這兒這麼冷我總不好讓她在這挨凍不是?」
「不管,我要盡快離開此地!」阿涼赤色衣袖拂過桌案,僵著聲音道。
宵樓眼簾一掀,探究的眸光尋來,而他右手卻是撿起一旁束發簪子撥著香爐里的灰燼,他問道︰「是何事如此重要,竟讓小阿涼你連軒轅訣也不想要了?」
「誰說我不要了!」
「若是往日,你該催著梵音去調查那青雲將軍才是,而非想著盡快離開……雖說拿了軒轅訣之後我們也是離開,但二者可是有明顯區別,你說是麼?」宵樓垂了目光,一並垂下的長發遮了他的側臉,而隨著他手上的動作一絲絲香氣在屋中蔓延開來,縈繞在各人鼻頭。
阿涼不喜這種被逼問的感覺,看著宵樓那無暇出塵的面容忽穩了心緒,她道︰「我便是當真不要又如何?是我的終究還會回來我手中,再者軒轅訣自有其靈性,無能宵小就是再渴望也污不了半分!」
言罷阿涼一揮袖轉身離了宵樓的房間。
梵音來回看著宵樓和阿涼的背影,稍一猶豫終是追了出去。
而在兩人都已遠去後,宵樓才停了動作。窗間灌進的冷風帶來冷意的同時也吹散了屋中的香氣,他看著那沉在爐底的灰燼道︰「終究還是冷了麼?我知你身份尊貴,但這世間早已不是當初,你若無法自保又怎斗得過那些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他們?你說,是不是他們都知道反而會幫你一把?」
宵樓說著微抬長指壓在了香爐上,稍一用力即將其化為了齏粉。經風一吹這些粉末便同原本的灰燼一道散了滿地。這時,青狐從窗外竄進,落在了他的肩頭。
「小狐狸,他們都這麼努力,我也不能呆在屋里無所事事對不對?」
青狐蹭了蹭宵樓的面頰,似在回應。
一人一狐走出客棧,穿過城門,忽略了銅像徑直向黑水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