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樓未多做停留,回去客棧將青雲一事告知給了阿涼和梵音。
「首先是要判斷今次的異象和軒轅訣究竟有無關系。按之前梵音听到的消息來看,這位青雲將軍該是在風沙中就出現過的。可照今日老丈所言,將軍的身影分明是和這雪一道出現。若是後者……倒不見得會和軒轅訣有關系。」宵樓掂了掂手中玉扇,移目至梵音身上再道︰「你尋個合適的機會將銅像的封印除了。」
梵音點頭,阿涼則道︰「你是想知道是否是封印束縛住了青雲的魂魄,然後再借此做出評斷?」
宵樓頷首。
「如此倒可解釋為何青雲既得軒轅訣卻到眼下才出現。那銅像連同封印鎮住了他的魂魄,讓他不得在世間流竄。而今封印漸而失效,于是天降異雪,青雲重歸。但這樣一來,勢必又引出另一個問題……有人刻意放出消息將我們引來此地。」梵音道。
阿涼和宵樓誰都沒有接話。因為沒人知道若當真存在這樣一個人,他的目標是魅羅軒還是軒轅訣。而一旦是後者,他們日後要面臨的將會是難以想象的困難。
是日夜晚,梵音撐著傘和阿涼走向城外的銅像。
到了目的地後,梵音將傘遞出,道︰「雖然不會覺得冷,但濕了衣服總歸不會舒服。到後面等著。」
阿涼翻了翻白眼,卻還是接了傘後退數步在安全範圍內站定。
梵音沒布結界。一來這個時辰城里已無逗留在外的百姓,二來在目前的情況下就是惹出些動靜也不會帶來多少麻煩。手持長戟迦印,梵音躍至和銅像齊高的地方。淡藍色的術力已灌注在了長戟里,隨著他的動作銅像自下而上浮現起一層淺藍色的光芒。
「竟然是炎灼前期!」祁川驚呼,待注意到自己發出了聲音才猛地反應過來掩住了口鼻,又朝下壓了壓身子。等了好一會兒見沒什麼動靜才又探出了身子向前看去。如果說施此瓊華印的人已經達到了炎灼前期的境界,那麼這個少年又是到了什麼恐怖的地步?祁川暗自震驚,不由想起了之前素遙說的那些話。他抿了抿唇,想著要盡快通知帝都里的師兄才是。
「這人絕對是個天才。」祁川低低道,此時的他完全沒了初來此地的溫潤,動作言語倒更像是個孩子,對他口中的天才有羨慕有嫉妒也有向往。
而此時,梵音高舉長戟,自星空引來靈力。瓊華印結成需天地之靈,拔除亦然。梵音雖不知曉瓊華印,但對其方論卻是探查得清楚。當星靈與自身術力相容,他收回長戟,口中念訣。不多時,有符文組成奇怪圖案在長戟前端延伸,直至形成完整的圓。
不過須臾,那些符文就已從前端蔓延到整個長戟。而銅像上的瑩芒也凝聚到了一點,梵音于是在看準後驟然出擊。
一瞬間,淺藍色瑩芒散去,而梵音手中的長戟也散了所有符文。
黑夜寂寂,連一絲風聲都沒有。梵音回到阿涼身邊,卻道︰「封印應該是解了,不過有些奇怪。」
「無礙,等著便是。」阿涼丟了傘,拽著梵音前行。
對于阿涼的舉措,梵音自然是會意,不動聲色地將術力渡到她身上。
兩人等了約莫有一盞茶的時辰,眼前所見才有了變化。在黑水河河岸的這一片覆了白雪的草地上,有一身穿鎧甲的男子騎馬緩緩靠近。而當他高舉手中長槍時,他的身後出現了一位又一位的騎兵……短短幾步的距離,雪地上就已集結了黑壓壓一片的士兵。
躲在城牆上的祁川怔怔瞪大了雙眼,言語不能。
梵音雖然要比祁川好一些,可面上也難得有了驚訝。待回過神來,他道︰「這不可能,除非這些人都是死于九淵劫,若是早于青雲出事,就不可能將魂魄留這麼久!」
「顯然,這里可不止幾百人。」阿涼微諷道,抬袖間有與衣同色的綾緞竄出,落地成幕,攔在了這一可稱之為幽靈騎兵的隊伍前,「就是不知這為首之人是不是青雲。」
「看著同那日出現在客棧外的差不多,當是一人無疑。」
阿涼忽然想起什麼,唇角一牽,笑道︰「若是如此,我們就該走一趟曾經的王都了。回吧。」
梵音頷首,撿起地上的傘同阿涼朝城內走去。
還留在城牆上的祁川見此不由再次傻瞪眼,這這……兩人就這麼走了?!直到確認兩人都已入了城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祁川才又回看過去。剛才還氣勢恢宏森然駭人的那一眾士兵竟隨著領頭之人的手勢而依次消失,當最後一位騎兵也不見時,那人仰面看來,直對上祁川雙眸。
祁川恍惚間有些失神,這眼神一度讓他以為看見了自己的師兄,可再凝眸看去時那面容分明是陌生。
這就是……青雲將軍?祁川心道,他其實想把這份熟悉感視作青雲所施的術法,可心里卻另有一份執拗,這位傳說中的將軍和他的師兄在一定程度上很相似。具體如何相似,他說不出來,只知道在面對那樣的眼神時,他會忍不住泛出心疼來。
祁川回神時城外的雪地上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身影了,只有阿涼留下的綾緞堆委在了雪地上,就像是極致綻放的血蓮,極為惹眼。祁川嘆息一聲,隨後喚來信鳥,將記載近來兩日所見所聞的銘牌給綁了上去。
信鳥撲騰著翅膀遠去。
而遠處,阿涼合上屋子的窗戶。梵音已將今晚的結果告知給宵樓,那個祁川也會通知給北帝辛玨,她所需要的就是借前去調查青雲的機會來創造一個契機。
阿涼攤開右手,點點燭火下可見掌心依舊是蒼白,但只要仔細觀察就還是能看見靠近手腕處的一點血色。雖然差的還是很多,可所幸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
宵樓不可信,梵音只可用,她不可能一直依靠他們,所以要有自己的行動力。而那個叫晏白的少年,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