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木有些艱難的用一只手打開了車門,小心的將八子放在車後座上︰「放心,放心!我們這就去醫院。」
林木木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淚,扭頭就要向駕駛座跳去。
八子頗為費力的拽住了林木木的胳膊,林木木回過頭來,看著微笑的八子,林木木喉結蠕動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我可……不……不想……死在車禍中……」八子似乎是在開玩笑,也似乎是認真的說明︰「我……可是……賽車手啊!」
林木木一把將八子的手甩開,語氣中帶著憤怒,也含著濃重的祈求︰「不要說話了!求求你,不要說話了啊!嗚嗚……八子,你會……活下去的!一定會的……」
八子眯縫著小眼,這次他想瞪大,他想看著林木木哭著的樣子,然後再狠狠的罵他哭的真丑,可是,他卻怎麼也無法控制自己眼簾的下垂。
「木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八子將眼慢慢的閉上,仿佛是在仔細的回憶,也仿佛是再也無力睜開雙眼︰「那時……候……我……是不……是……很懦弱……啊?」
「不是!不是啊!」林木木拽緊了八子的手,眼淚落在在八子的手掌,濺起了一朵朵淚花︰「你……你只是在忍耐,對!」
林木木用肯定的語氣,忍者哭腔惡狠狠的說道︰「你在忍耐!現在你也要忍著,我們馬上去醫院,馬上!」
林木木說完松開了手,身子就要往前跳去,可是衣角卻被八子再次抓住。
「木木……」八子閉著眼,有些艱難的搖了搖頭︰「別……開車……你不會……開……」
「我會!我會!」林木木蹲子,擦了擦眼淚,笑著看著八子蒼白的臉︰「我真的會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八子感到越來越寒冷,不自覺的將身子蜷縮成了一團,嘴角哆嗦著勉強說著話︰「信……信你……才怪……哈哈……這……笑話……好冷……木木……我好冷…」
林木木看著哆嗦著蜷成一團的八子,心里的不安與恐懼徹底將他擊垮了,林木木開始嚎啕大哭︰「嗚嗚……我操尼瑪……死八子…嗚嗚…你他麼還得……開車帶我到鄭州啊……你怎麼能死……嗚嗚……求求你……八子……活下去啊……」
「你個煞筆!我還沒死,你哭什麼?」八子終于睜開了眼,可是眼前的一切卻是那麼的朦朧,不過現在他並不在乎了。
林木木看著帶著微笑,似乎有了活力的八子,心里猛地一喜,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這混蛋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死,哈哈……」
「木木……」八子伸出的手拽了拽林木木的衣角︰「我……只是怕死啊……」
「什麼?」林木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有些疑惑的看著躺在後座上眯著眼的八子問道。
八子看著林木木那迷惘的臉,忽然間有些想笑出聲來,可是長大了嘴巴,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
八子感到眼皮真的是太重了,不自覺的閉上了眼,此時,他已經感覺不到難受與寒冷了,甚至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溫暖。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嗎?」八子笑著閉上了眼,眼前閃出一副副畫面,有他,有她,還有他……
「讓你吃!讓你吃!」,「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了」……「我想做個賽車手!」「哈哈……孤兒也有夢想嗎?」「哈哈」……「喂!干嘛不還手啊?」「小子,管什麼閑事啊?」「老大,他好像是三班的那個林木木!」……「你特麼的還敢不敢了?」「八子,好了,別打出事了!」「切!饒了你一次!」……「你記住!拼命的沖!油門就是使勁的踩!」「那拐彎了怎麼辦?」「拐彎也不可以松油門!」……「哈哈!八子好樣的!今晚天堂一夢為你慶功!」「八哥威武!八哥威武!」……「一定要等我啊!等我賺夠了錢,買一輛屬于自己的車子,到時候,我去賽車,賺錢養你!」……「怎麼可以這樣改?會出事的!」,「出事了又如何?你的那條賤命能值幾個錢?」……「八哥!八哥!不要拋下我啊……」……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八子笑著閉上了眼,作為賽車手,死在車里也是挺不錯的啊!
八子的眼緊緊的閉上了,留下了他存在人世的最後一句話︰「對不起,我真的只是怕死啊!……」
「啪!」
拽著林木木衣角的手送了,然後狠狠砸在車座上。
林木木看著閉上了眼的八子,他的嘴角開始了不自覺的抽搐,此刻他的心里有許多話想說,他想大聲的宣泄些什麼,可是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淚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
這一刻,林木木似乎確切的懂得了死亡的含義。
「似乎,有些感人啊!」
那個孩子看著車里的場景,撇了撇嘴,扭頭對李子繼續說道︰「為什麼不去幫幫他啊?」
「和我有關系嗎?」李子的手松了開來,掃了掃額前的劉海,滿不在乎的說道︰「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林木木听到這,擦了擦眼淚,有些不可置信的扭頭看著車外的李子,仿佛,剛才和他們兩個開玩笑的那個年輕人是另外一個人一般。
「其實我是有些不懂,」孩子動了,他就那樣帶著一些調皮的意味,一蹦一跳的走向車子里︰「在異能界模爬滾打這麼多年的你,應該可以攔著我的,可是,為什麼沒有出手呢?你在猶豫什麼呢?」
「我為什麼要出手?」李子的目光似乎越來越冷,更像是轉變了性格一般,可是,嘴里卻依然是帶著那種痞痞的味道︰「又沒人給我錢,更沒有小妞為我鼓掌……」
「這樣啊!」小孩似乎懂了,點了點頭,笑道︰「咯咯……還真符合你的行事風格啊,不過,你跟那個道士倒是個奇怪的組合啊!一個面熱心冷,一個面冷心熱,咯咯,你們異能界,真有趣啊!有時間,我會去你們那看看,咯咯……」
李子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將雙手插在口袋里︰「無所謂啊,到時候我會好好歡迎你的,不過,你好像挺了解我們的,可是我還是不認識你啊,你是誰啊?」
「我啊……你就叫我d吧!」d說著走到了車邊,踮起腳尖,趴在車門沿子上,看著躺在後座已經沒了呼吸的八子,他的嘴角拉起一絲詭異的弧度︰「你看,他現在多麼的可愛啊!」
說著,d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觸模八子的臉,可是林木木卻一把伸出了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
「d嗎?」車外的李子看著那個孩子棕色的頭發,伸出手掃了掃額前的劉海︰「切!又是奇怪的名字!」
這邊的林木木手上用盡了全力,恨意涌上臉龐,整個臉都變得通紅︰「不要踫他!」
「咯咯……你在生氣嗎?」d的臉上拉扯出萌萌的微笑,將手緩緩的從林木木手里抽了出來,看著還在使勁的林木木,他仿佛笑得更開心了。
d將手抽出來後,把腳尖踮的更高了,努力的伸直了脖子,讓自己的頭湊到了林木木耳邊,輕輕的說道︰「哥哥,這只是第一個哦!咯咯……」
林木木瞪大了眼楮,扭頭就要狠狠的咬在d的臉上,可是,脖子卻是猛地一痛,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
「前輩,我還是不懂,」秦羊關將頭低下,看著易大師,有些疑惑的問道︰「鬼魂,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易大師愣了,他上下打量著秦羊關,看得秦羊關的臉上都泛起了一絲紅光之後,易大師才開口問道︰「怎麼忽然問這個問題?」
「因為……」秦羊關的雙手緊緊的握緊,這個平時面容永遠掛著冷淡的大男孩,此時眼眸處竟然泛起了一絲淚光︰「我想讓她活著,無論以什麼方式……只要能在我身邊,只需要有她,所以,前輩……」
秦羊關擦了擦眼角的淚,看著易大師再次問道︰「怎樣才能讓人死後以鬼魂的形式存在?」
易大師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秦羊關,目光中蘊含的似乎是驚訝,也似乎是可憐,也似乎是憤怒,就讓本作者來找形容詞的話,我實在是找不到,暫且用復雜來說吧。
易大師用復雜的目光看著秦羊關,開口說道︰「你能理解鬼魂的感受嗎?那種想要放下,可是一旦放下就不復存在的痛苦。依靠執念而活的他們,與其說是鬼,不如說是另一種可憐人罷了,想要獲得解月兌,可是執念只會讓他們越陷越深,活到最後,用死亡獲得的也僅僅是煎熬。以另一種方式再次痛苦的活著,對他們來說,公平嗎?仔細想想你殺的那些鬼魂,真的可恨嗎?「
說到這,易大師忽然想起了林木木,心里暗嘆一口氣,轉移話題問道︰」唉,對了,你知道我們這一行的宗旨嗎?」
秦羊關听著易大師的話,似乎想到了什麼,嘴里喃喃自語著,當听到易大師問自己的話後,他才反應過來︰「什麼宗旨?」
易大師笑了,抬頭看著天空,皎潔的月光灑在那布滿皺紋的老臉上,看起來,竟然有些神聖的意味︰「驅的是執念,救的是人心啊!」
「執念?人心?」秦羊關嘴里來回念叨著這兩個詞,過了好久,終于是嘆了口氣︰「已經晚了啊!」
易大師看著旁邊還在思索的秦羊關,暗暗搖了搖頭,這個孩子還是沒有把自己的話听到耳朵里啊!
「這兩年發生了什麼嗎?感覺你的變化挺大的啊!」易大師將手里的符紙放進了褲兜里,伸出手掌拍了拍秦羊關的肩膀,將秦羊關從思考中喚醒。
秦羊關看了一眼易大師,隨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搖了搖頭,臉上掛滿了悲傷和暗淡︰「只是明白了一些事情罷了……用失去來懂得……」
「失去啊……」易大師看著低下頭的秦羊關,嘴里輕聲念叨下這三個字,隨後抬起了頭,看著月亮,一時之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易大師看著月亮,心里似乎有些明白秦羊關了,這個孩子失去的恐怕不僅僅是他口中的她,還有他曾經的純真與熱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