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國京城的夜空中下起里淅淅瀝瀝的細雨,將張丞相府籠罩在灰色的陰霾中。
老管家手里捧著個黑色帶著濃重血腥味的包裹,好像斷魂一樣迷亂的走到正在坐在圈椅上抱著美妾親熱的張孝祥面前,淒涼地道︰「老爺!」
張孝祥皺眉讓美妾從自己的大腿上下去,那美妾神情不悅地道︰「老管家你拿個什麼東西來?臭死了?」
「是——是大少爺的人頭!」老管家說著將黑色的包裹放在茶幾上,顫抖著打開。
美妾嚇地跌坐在地上,恐懼地尖叫出聲,手里胡亂地去攀附身後光滑的牆壁想要穩住身形。
「忠兒!我的忠兒忠兒啊!是誰?是誰下的毒手?是誰?」他看著養到十八歲兒子血淋淋的人頭,哭的老淚縱橫,雙手將人頭摟在懷里,淚如泉涌哭的哀哀欲絕。見他哭的如此傷心,老管家上前勸慰道︰「老爺還請節哀順變,莫要哭壞了身子。」
老管家去扶,哭地癱坐在地上的張丞相時,猛地發現一個染血的紙條。上面寫著︰你的兒子是太子勤、懷曉月、徐世恩,合謀所殺。
窗外的突然刮起暴風狂雨,雨滴打在窗戶上唦唦作響,閃電閃過紫色的光照在張丞相的消瘦的臉上,猙獰恐怖,「懷曉月、徐世恩、太子勤!老夫定讓你們碎尸萬段!」
雷聲滾滾轟隆之聲響徹整個竟國大地。
睡夢中的懷曉月猛然驚醒,冷汗如暴雨般順著臉頰直下。
「你怎麼了?」睡在她旁邊被她驚醒的徐世恩,做起來給她披上衣衫。
「沒什麼?只是又夢到白日里太子勤看我的眼神,幸好你及時出現為我求情,不然我現在只怕已經在黃泉路上了。」懷曉月捂住仍然心有余悸的胸口。
「當日我被唐家的人害的下獄,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流放塞外,那里有來太子勤身邊的機會。你放心,有我徐世恩在一日便會護著你。」徐世恩將她攬在懷里。
懷曉月一把將他推開,「你嘴上說的好听!我問你,唐家那個唐婉蕾是不是你把她害的大了肚子?」
徐世恩臉上閃過驚詫的神色,瞬間又笑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徐世恩就你一個女人怎麼會把她搞大肚子。」
「那她為什麼會在街上見著你糾纏不放?」懷曉月想起那日看見他兩人拉拉扯扯的樣子,心里就泛酸。
徐世恩見她死鑽牛角尖便反問道︰「你和你娘親被唐家害得差點當了軍妓又在途中遇上泥沙流差點死了,你說你現在會嫁到唐家去嗎?」
「你說什麼混話!我恨不得將唐家全家殺光!特別是那個唐輕眉,如果不是她!我那日也不會將所有的責任往翠竹身上推!我總有一天要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懷曉月的眸子燃燒著熊熊恨意。
「那我被唐家害得下獄,這樣的奇恥大辱!你說我又怎麼可能娶唐家的女子?」徐世恩說著翻身覆在懷曉月的身上,青紗帳內****無限。
一夜風雨,窗外滿庭院落花。
監察院、院長大人的眼神並沒有被監察院,滿庭院的落花所吸引而是凝視著廊道頂上一個角落里,昨夜新結的蜘蛛網。晶瑩剔透的露珠彈在蜘蛛網上,看著蜘蛛在上面吐絲結網,他的眸子變得猶如黑夜里的大海一樣深不可測。
廊道里響起一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听說你收了個好徒兒。」
監察院的主辦事張建波,剛向前傾了了小半個弧度的腰身僵住,隨即笑道︰「在下這徒弟也是歪打正著,她是深宅大院的女子又不過十三歲,不會有那麼深沉的心思。」
院長用閑聊的語氣緩緩地道︰「你看這蜘蛛網看上去很縴細,隨時都可能斷掉。可是她潛在強大的力量不可忽視!可以捕捉多只昆蟲。即便在離她最邊緣的絲線上抖動都會有所觸覺,但是每根蛛絲都是單獨存在的,猶如我們監察院的探子縱橫交錯在各處,每根看上去不起眼的蛛絲卻都會影響到竟國的安危。」
「大人的意思是讓我那個才十三歲的徒兒也為監察院效力?」張建波皺紋交錯的臉上,瞬間似乎又多添了幾條。監察院說白了就是皇帝的耳目,偌大的竟國什麼事在監察院這里猶如那眼前的空氣一樣透明。唐輕眉耍的那些花招讓皇後、丞相、太子,穩定的鐵三角關系頃刻倒塌,這是監察院一直奢望的結果,于是不但整個監察院知道了唐輕眉的名字,就連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也知道唐輕眉的存在。這樣的風頭讓他這個師父即使是在監察院主辦事的位置上也措手不及。
「那位現在已經到了京城,聖上一下令已為將來公開他的身份著手準備。這次的事聖上也很看重她,再說她趟了這渾水,已經由不得她。」院長轉過他那張消瘦的臉,面色蠟黃,顴骨高聳、眼眶深陷,一副苦行僧的神態。
一個僕人手里捧著青花瓷婉走進來,恭謹地行禮後跪在院長面前,「大人該吃藥了。」
院長皺起將眉皺成了山川,望了眼那黑乎乎的藥汁,「放在那兒,我稍後吃。」
「大人還在吃藥?不是已經好了嗎?」張建波話音未落,長而幽靜的廊道里響起院長劇烈的咳嗽聲,听起來格惆悵。
僕人忙走過去給他順氣,他咳地紅了臉,好不容易停下來,緩了緩氣,「那個老毒物他既然出手就不會讓我好過,我靠著那些藥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你還是無心接替我監察院、院長這個位置?」
「大人知道我當年為什麼願意進監察院,如今我的目的也是如此。院長一職,還請另選賢能。」張建波說著躬身行禮。
「你這個狡猾的老兒!你是想看著我累死才甘心!我現在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監察院長這個位置多少人虎視眈眈,現如今皇後的勢力越來越大,就算我舉薦你當監察院長只怕也不一定當的上。我若是那日去了,換了皇後的人來,你又該何去何從?」院長說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張建波身上邋里邋遢的袍子被風滾的咋咋作響,他仍然是維持著方才那躬身行禮的姿勢,猶如立在懸崖峭壁上的一顆獨松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