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空繁星,夜未央。
在唐輕眉快要將自己的脖子望成長頸鹿的長脖子之前,長滿絡腮胡的人口販子、終于空著手出現在她面前。
她盡量耐著性子問道︰「他呢?」
「大人,不瞞您說,這個奴隸是戰俘。性格凶殘的很,所以小人將他用鐵籠鎖在客棧的後院。」他說著將鑰匙畢恭畢敬地雙手遞到唐輕眉的面前。
唐輕眉接過鑰匙,拚退他後換回女裝去到客棧的後院,看見那個像是困獸般的奴隸。
他原本像蚯蚓一樣的頭發已經被洗干淨,如墨色的瀑布、隨意地用根藍色布條束起來。他的皮膚不黑更不白,是太陽的顏色、古銅色。原本以為他會長的很粗野,實際上他的臉只有巴掌那麼大,精致俊美的五官,俊美的像是泥人張捏的泥人,但絕不女氣。現在看來他其實不比自己大多少,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里全是銳利的鋒芒。他像是隨是準備攻擊的野狼,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當然他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唐輕眉,沒有多余的首飾、沒有華麗的衣裙,有的只是一身如枝頭新抽出女敕芽般翠綠欲滴的衣裙。她在這夜未央的星空下,朝著他笑面如花的走來。
「你叫什麼名字?」她的聲音很好听,就像是叢林里的小溪潺潺流水聲。
他愣了一會兒,隨即偏頭看著她,原來在急事上重金買下他的那個傻瓜蛋是個女人,那就難怪了,女人都是頭發長見識短的。
「你不會說話?」唐輕眉迎上他冰冷的雙眸,這樣的眸子她每天在銅鏡中都會見到,那是和她一樣充滿仇恨,對世界一切都無所謂的眸子。
「你雖然買了我,但是你不要妄想讓我屈服于你!」他的雙眸微眯充滿危險氣息,將臉貼在冰涼的鐵柵欄上,咬牙切齒地道,「女、人!」
唐輕眉看著他手臂上露出的那個奴隸印記,黯然嘆道︰「那怎麼辦呢?我花了五十兩買下你,這個價碼我可以買五個年輕俊美的男僕,你說我要不要將你退掉呢?」
男子冷哼了聲,轉過臉不理她。
唐輕眉看著他倔強的樣子,一臉遺憾地道︰「我本來還想著給你租房,讓你住在那里候命。其余的時間許你自由,不過現在看來是完全沒有必要了。我得趕緊去找那個滿嘴絡腮胡的人口販子,問問可不可以退貨或者是換貨。」她說完佯裝離開。
「你所言當真?」他轉過身子雙手激動地抓住鐵柵欄。
唐輕眉嘴角微微上揚,想我重活一世還拿不下你這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嗎?她轉身面對著他,不知何時她手中多了顆黑乎乎的藥丸,約有指甲片大小,「不過你要把這個吃了。」
他皺眉,「這是什麼?」
「毒藥,不然我憑什麼相信你會對我忠誠?」唐輕眉直視著他的冰冷的雙眸,此時兩雙如此相似的眸子踫撞在一起,就像是兩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在空氣中發生實質性地撞擊,凌冽的冰凌四濺,冰川撕裂。
他的心猛地一振,惡狠狠地道︰「你是個妖女!」
哈哈哈哈——唐輕眉暢懷大笑,笑地連頭頂上的星空都在她眼中晃動,「多謝夸獎!」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惡狠狠地瞪著她,她能笑的那麼猖狂。他余光掃了眼手中她給的毒藥,猛地塞入口中就這麼苦澀的吞下。
唐輕眉很滿意地朝他笑了笑,將他從鐵籠中放出。
不想他一手掐住她的縴細的頸脖,空氣一下就變的對她吝嗇起來,臉迅速青紫。她瞪大了雙眼看著他,沒有一絲害怕只有濃濃的鄙視。
這徹底的惹惱了他,他掐住她頸脖的手更用力的掐,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氣都要從唐輕眉的身上討回來。
唐輕眉的嘴角勉強撤出一絲笑,眼眸里仍是濃濃的鄙視。
「你就不怕死?」他松開掐住唐輕眉頸脖的手,好倔強的女人。
「咳咳咳!」唐輕眉劇烈的咳嗽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雙手撐在雙膝上、抬眸看他,答非所問地道︰「我忘了告訴你,這毒藥是我新配置的,還沒有來得及配置好解藥。」
他的臉一下子就白了,狹長而細小的丹鳳眼瞳孔瞪大了看她,強忍著要將她一掌劈死的沖動。
唐輕眉像是沒有看見似的,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跟著我有肉吃,好了,你現在說說你都會些什麼。」
他狠狠地瞪著她,冰冷地吐出兩個字,「殺人!」
唐輕眉紅唇抿成一條線,笑著看他,用著拉家常的語氣道︰「那就行了,我要的就是一把鋒利的殺豬刀。」
他微微挑眉,「看來竟國也並不是看上去這麼祥和。」
唐輕眉翻眼看他,「我就是個每天想著下頓吃些什麼的小女子,不要在我面前扯家仇國恨,我不懂也不願听那些。」
他看著她粉兜兜的臉,稚女敕的五官有著掩飾不住的美麗,此時因為生氣而變得可愛。可愛?他立馬打消腦海里冒出的這兩個字,立即轉移視線不屑地冷哼了聲。
唐輕眉拿出一張宣紙,上面有懷曉月和徐世恩的畫像,「給你七天的時間去太子府模清這兩人的作息規律,必須分毫不差!七天後的這個時辰、我會在這里等你。」
太子府?她到底是什麼人?他不得不重新打量她,一個能和太子府扯上關系的女人絕非一般。
她感受到他審視的目光,嘴角微微揚起,「小白,你記住在有外人的時候,我們並不相識。」
他像是一匹受到刺激的野狼,頓時大聲吼道︰「誰是小白!」
唐輕眉將一張銀票放到他的手心,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嘆氣後便轉身只留給他一個翠綠的背影。
來福客棧後院,四四方方的星空下,傳出一聲沖出禁錮後重獲自由的吶喊聲,猶如站在懸崖上孤狼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