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在監察院當主辦事的師父,尋找唐婉蕾就變得簡單很多。在師父就著黃色的油皮紙燈籠,奮筆急書寫完尋找唐婉蕾的命函不到兩個時辰,就有了消息。
她被徐世恩安排在城郊的一座四合院中,唐輕眉獨自一人趁著夜色來到唐婉蕾所在屋子的大門前,里面一片漆黑。她猶豫了下、還是敲響了門。
「你怎麼才來?」門後是徐世恩驚慌的臉,看見唐輕眉後驚嚇地杵在那里。
她看見徐世恩震驚的樣子,下意識地從袖袋里掏毒藥,卻發現最後那顆給了小白。這下可好了,她在心里暗自罵自己,原本是來救人的現在變成羊入虎口了。不知怎麼地聞到一股血腥味,這讓她更加心神不穩,但面上卻是波瀾不驚。
徐世恩也收斂了慌慌張張的神態,笑的親熱,雖然他的年紀比唐輕眉要大,但是他按照禮儀隨唐婉蕾一樣稱呼她︰「二姐。」
唐輕眉忍住想上前去宰了他的沖動,冷冷地問道︰「唐婉蕾呢?」
徐世恩眼底閃過一道心虛,隨即笑著掩飾道︰「她出去了,等下就回來。方才我還以為你是她。」
進了屋,徐世恩點了燃了滿屋的橙黃,殷勤地給她端茶倒水,前一個二姐後一個二姐,叫的像是兩人關系很好似的。他越是這樣熱情周到,就說明他做賊心虛,唐輕眉冷若冰霜的看著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這樣冷森森的眼眸,讓徐世恩不禁心生寒意,自從在唐府平白無故的被人陷害入獄,這輩子都失去了考科舉入朝堂做官的資格後,他仔細想了很久除了眼前,這個總是對他帶著濃濃怨恨眼神的唐輕眉,再也想不出第二個人。當然他也靠著太子勤的力量證實了,唐輕眉確實就是謀害他的主謀。可是就算他絞盡腦汁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從第一次見面就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就像是和自己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他就算再臉皮厚也禁不住被她這樣怨很地盯著,臉上的笑逐漸有些掛不住,尷尬地道︰「其實我一直都想請教二姐,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唐府嗎?」
「是!」唐輕眉斬釘截鐵的回答,她這才猛地驚覺自己對他的仇恨太過于外露,顯然這將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不利,于是唐輕眉笑盈盈地望著他。
徐世恩驚嘆她的表情變化,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神采,看來她不是一般大宅院里只知道一見面就施展陰毒的蠢貨,他微笑著和她拉起家常。
空氣里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兩個人明明都將對方恨之入骨,現在卻都在盡情扮演小叔子和姐姐的角色,不知道的人看到、要以為他們是對親姐弟。
唐輕眉深知對方不是個省油的燈,也更加相信他那麼用心的陷害自己,現在自己就這麼近的坐在他對面,他定然不會白白放過自己。他要等的人只怕不是唐婉蕾而是另有其人,現在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等著那個人來。所以在那個人沒有來之前,自己必須想出制服他的辦法,唐輕眉環視四周,這是個連著廚房帶著三扇門的屋子,那三扇門全都緊閉,沒有光。
她一面笑著和徐世恩嘮叨一面起身在屋子里四處走動,忽然就話鋒一轉道︰「其實父親已經知曉你是被冤枉的,也知道婉蕾懷了你的骨肉。現在你願意娶她,父親自然不會再為難你。父親讓我先趕過來怕你帶著我那個傻妹妹走了,他等下就會過來。到時候你就隨著我們一同回唐府吧。」
徐世恩眉微微上揚,這話如果在自己還沒有攀上太子勤之前,他或許會高興的手舞足蹈,但是現在一個小小的唐家商戶,他已經不放在心上。唐宗成那個老家伙也要來嗎?正好可以一起算算那筆老帳。他笑的越發溫柔,「倒是辛苦二姐了,方才你敲門的時候我正在殺雞,等下蕾蕾回來好給她喝雞湯。」
雞湯?徐世恩是個地地道道的儒生,信奉君子遠離庖廚,何時舍得髒了他舞文弄墨的手去沾陽春水?她跟著他走到廚房看見砧板上果然放著宰了一半的雞,刀上、地上都佔有鮮血和雞毛,帶著血腥味。她倒是不擔心他會拿著那把殺雞的刀宰了自己,他那種陰險的小人只會將她推入陷阱讓自己萬劫不復。
這個廚房沒有窗戶,所以她在外面看的時候沒有看到徐世恩在廚房里點油燈的光,一開始敲門進來前還以為他們都睡下了或者已經離開。
徐世恩開始硬生生地拔褐色的雞毛,動作粗魯而笨拙
唐輕眉用余光掃過離廚房較近的一扇房門,發現里面有昏暗的燈光從門縫里泄出來。里面有人!顯然這個人不能見她但是又打開燈,這是在提醒自己她的存在。這個人說不定就是自己要尋找的唐婉蕾,她心思飛快地轉動著,不動聲響地走到牆角一根約有自己小腿那麼粗,快到她肩膀那麼長的木棍旁。
「咚咚咚」敲門聲猛地響起。
唐輕眉的眼眸閃過驚懼,她明顯地也看到徐世恩的身子猛地一震,是他要等的人來了!
「定是蕾蕾回來了,我去開門。」徐世恩眼里閃過精芒,將手中的雞隨意地往砧板上一丟,來不及淨手就急匆匆地往大門那邊走。
唐輕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竟然沒有拿那把帶血的菜刀。她猛地拿起木棍橫在他的咽喉處,冷冷的威脅道︰「叫敲門的人離開。」
「二姐你這是做什麼?」徐世恩驚愕地看著她。
「如果你還要命的話,按我的話去做。」
徐世恩知道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他將門打開,「你找誰?」
「我——我走錯地方了。」站在門外的懷曉月,見他朝著自己擠眉弄眼就知道里面出了事,但是又見他毫發無損,沒有受傷便稍稍松了口氣。
唐輕眉躲在門後,用木棍抵著他的後背。听見是懷曉月的聲音,想到剛才房間突然亮起的燈,心猛地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