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很藍雲很白,滿院的芳菲在春風中輕輕搖曳著,沾有晶瑩剔透露珠的花骨朵,春風習習花香四溢。
唐輕眉剛梳妝打扮完,就听到婢女通傳唐莫閑已在門廊外等候。
唐輕眉親自起身挑起簾子去迎接,見唐莫閑雙手束在背後,一身如他頭頂上湛藍天空同色的鹿賞書院長衫,站在滿院的芳菲中,臉上的笑燦爛的讓太陽都羞澀地躲在雲層中。再看看自己院子的婢女們一個個眼楮都成了心形,她在心底微微嘆氣,都長這樣還不知道收斂些。唐輕眉臉上卻是笑盈盈地行了個半禮,「哥哥怎麼這麼早?」
唐莫閑見她一副溫婉的樣子,怎麼也不能和逃學曠課的壞學生對號入座,想必是有特殊的事情才沒有去。但是前次與唐婉蕾一同坐馬車回來的途中,听說已經有人開始說些關于唐輕眉不好的話,這些流言蜚語說的多了,日後很可能就會直接影響到她的名聲。想到這些,唐莫閑拱手道︰「妹妹,今天可不能再逃學了。今日我們一起去書院吧。」
唐輕眉見他一副長輩關系小輩的樣子,不禁微微上揚眉,女子去鹿賞書院不過是為了鍍層金,日後找婆家的時候男方能高看自己一籌。自己經過上世那麼一遭,早就無心婚嫁,去那里不就是浪費時間嗎?若說學醫術,還不如直接去師父府上,學更快些。她昨夜睡覺前還在想要不要退學,這樣可以多些時間和經歷去學醫術和對付徐世恩、懷曉月。今天還想著去藏嬌閣找巧兒,現在一大早就被他給堵住,真是郁悶。「哥哥親自來相邀,我自然要去了。」
唐莫閑臉上的笑容不減,听出她話音里的不悅,莫非再看她穿著一身柳葉色的衣裙,並非學院的女學生衣裙。她竟然又想逃學!唐莫閑蹙眉道︰「現在時間還早,妹妹快去換了衣裙,為兄在外等候。」
唐輕眉嘴角微微上揚,看來她今天是非得去學院了,想不到這哥哥竟是個好管閑事的人。她頷首,「哥哥可進堂屋等。」
「沒事,我在院中剛好可以賞花。」唐莫閑氣度閑雅地看著滿院的芳菲。
唐輕眉便不再勉強由玲瓏伺候著進去重新更衣,換了身白雲色的衣裙走出院子。
「哥哥,我們走吧。」
唐莫閑見她一聲雲白的衣裙,笑未達眼底,眉宇間本來就有著冷意,現在配上這雪白的衣裙更是像個冰山美人。明明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又有長輩疼惜,怎麼會有這麼個脾性呢?他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漫不經心地道︰「我听說妹妹的親事已經定下,是長勝將軍府的三公子。為兄先在這里恭喜了。」
唐輕眉這才想起自己這幾日為了懷曉月和徐世恩的事,忙地暈頭轉向,竟然還拿著岳飛馳的定親玉佩沒有退還。
唐莫閑見她臉色難看,「怎麼了?」
唐輕眉看出他是真誠地關心自己,或許我可以讓他幫忙。畢竟他是兄長,替她這個妹妹歸還定親玉佩,可以少些尷尬又能代表長輩的意思。她看了眼隨身伺候的婢女婆子,顯然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無事,哥哥認識岳飛馳?」
「哦,他現在任職書院教騎射的夫子,當然認識了。」唐莫閑搖了搖頭,鹿賞書院開學這麼久她竟然一次都沒去過。
什麼?他當了教騎射的夫子?看來這定親玉佩得趕緊歸還,將此事了解,不然到時候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唐輕眉心里計較著,笑道︰「那哥哥怎麼看我和他的婚事?」
唐莫閑沒想到她會這樣問自己,她的眉眼全然不似沉侵在愛情中那般甜蜜,反倒冰冷的讓人感到滲骨。唐莫閑心里竊喜,看來府里的傳言是真的,她果然是不願意的。「岳飛馳年紀輕輕就有戰功又是一表人才,家世顯赫。可謂是英雄出少年,他自然是不錯的。只是——」
兩人說話間已經上了馬車。
唐輕眉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哥哥你直說無妨。」
「只是他是個武將,現在太平盛世倒是無妨,萬一發生戰火,長勝老將軍已經是遲暮之年,岳飛馳勢必會上戰場。」唐莫閑沒有再說下去,他眼眸里滿是擔憂地看著唐輕眉,宛然一副大哥哥怕小妹妹被人拐騙了的模樣。
「哥哥深思遠慮,可是女乃女乃、父親和娘親他們並不這樣認為。」唐輕眉直視著他如天空般深遠的眸子,看不透他真實的想法。旁人只會認為她一個商戶之女,嫁給有戰功的年輕將軍是高攀了去,而且那個商戶背後不是和高官相掛鉤,將軍府雖然沒有直接掌握軍權,但是整個竟國的軍士,那個不是把將軍府的那幾位將軍,奉若神靈。父親有了長勝將軍府做靠山,想必日後的生意也會好做很多。沒想到他一個同父異母的兄長竟然會站在她的立場,完全替她想,不免對他生出好感。
「婚嫁雖是媒妁之言,但是嫁過去過日子的是妹妹你自己。這是一輩子的事,當然要以你自己為主。」唐莫閑說地認真轉眼又笑意融融地道,「當然了,如果妹妹是真心喜歡岳飛馳,愚兄說的那些妹妹大可當做沒有听見。」
唐輕眉本來還有些猶豫,現在听他這麼一說,從袖帶中掏出岳飛馳贈的定親玉佩給他。
唐莫閑接過玉佩,手里有冰涼潤滑之感,他打起車窗的簾子在陽光下一看,顏色濃郁沉穩,質地細膩無瑕有帝王之氣。再看這上面的雕工栩栩如生,紋路像是流水般順暢。他不免感嘆道︰「真是難得一見的帝王綠,是最頂級的好玉啊!妹妹這是?」
「看來哥哥這些日子不但去書院讀書,更是跟著父親學到了一身好本領,一眼就分辨出這是帝王綠!」唐輕眉毫不吝嗇地夸贊,只是聲音一貫地冰冷,接著話鋒一轉,「是岳飛馳的定親玉佩,我想求哥哥幫我把這個還給他。」
這件事本來就是件大事,唐輕眉說的嚴肅又是用冰冷的語氣說出,讓人覺得她對這玉佩的原主人沒有一絲情義。唐莫閑心中大喜,但是面上卻是猶豫起來,「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較。」又見唐輕眉微微蹙眉,安慰道︰「妹妹放心,為兄定會找個合適的機會,了解此事。」
唐輕眉微微頷首,「那妹妹在此謝過兄長了。」
此時,車簾猛地被打開,唐婉蕾的身影映入眼簾,她坐好行禮道︰「大哥,二姐。」
唐輕眉見她一副憔悴的樣子,雖然用胭脂掩飾了病容但是她的聲音听起來很柔弱,中氣不足。再看她與自己一樣穿白雲色的鹿賞書院、女學生衣裙,大病未愈還懷著身孕怎麼就急著去學院?「三妹,你身子還沒好還是去屋里好好養著,夫子那邊我會給你請假的,你不用擔心。」
「我已經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再不出來走動人都要生霉了。左右去書院也就是坐在那里听課,實在是累我再回來就是。」唐婉蕾說著余光落在唐莫閑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玉佩上,「哥哥這是誰的玉佩?怎麼看著這麼面熟?」
唐輕眉笑道︰「三妹好記性,這是岳飛馳贈我的定親玉佩。找了大哥幫我退回去。」
「二姐當真對他一點心思都沒有?」唐婉蕾詫異地看著她。
唐輕眉微笑著搖搖頭,「早就打算還給他,只是不知道怎麼還好,所以才一直拖著。」
唐婉蕾眼光閃爍不定,明了地點點頭,既然唐輕眉自己不喜歡,也不用怕她會怪罪自己。
「呀!你們都到了。」唐婉瑩的聲音剛一傳進來,就看到她由丫鬟攙扶著跳上馬車,熟絡地挨著唐婉蕾坐在一起。
唐婉蕾朝著唐輕眉那邊挪了挪,緊緊挨著唐輕眉。
「啪!」地一聲脆響,馬車向著鹿賞書院奔馳而去。
坐在馬車中的唐婉瑩低首在唐婉蕾的衣服上聞了聞,「三姐,你用了什麼?怎麼這麼香?」
其實唐輕眉也在唐婉蕾上馬車時聞到了,只當是她為遮掩藥味所以才弄的這麼香,便沒有問。而坐在她們三姐妹對面的唐莫閑自然也是聞到了,只是他一個男子不好問女孩子家這種事,所以也是緘口莫言。現在這兩人听唐婉瑩這樣問,都將目光投向唐婉蕾。
她笑盈盈地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打開裹著紅布的瓶塞,「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