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輕眉剛跑到荷塘邊,天空就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像網一樣,夾雜著濕冷的風朝著她鋪天蓋地地襲來,雲白的衣裙被吹地鼓起。她提著裙擺,不顧一切地在雨中奔跑,一滴一點的雨滴打在臉上,像是清涼的針針在扎,生疼。
與衣裙同樣雲白的繡鞋染了淤泥,腳剛一踏上方才岳飛馳和唐婉蕾,所在的亭子里,就印上了鞋印。她要找的兩個人早就不見蹤影,放目望去各給閣樓的窗口,卻還意猶未盡地伸滿了腦袋,盼著再有好戲上演。唐輕眉余光掃到,離亭子不遠的綠茵草地上有件雲白的比甲,她沖進雨里踩著盛滿雨水的綠茵草地,繡鞋里的腳都沾滿了水,每走一步發出「噗吱噗吱」的聲音,濕冷的雨水將墨發緊貼在她粉面桃花的臉上,又順著頸脖灌進衣服里,透心涼。
她的眼楮被雨水眯了眼,顧不得去擦拭,微微彎腰撿起那件雲白的比甲,聞到一股奇異的蜂蜜香味,還有幾只蜜蜂圍著不願離去。唐輕眉暮地想起,今早來學院的馬車上,唐婉蕾拿出的那個用小白瓷瓶裝的蜂蜜。
難道是蜂蜜不慎潑灑在比甲上了?所以剛才所有人看到岳飛馳在光天化日之下,下月兌唐婉蕾的衣服,並不是輕薄****她,而是為了幫她驅趕蜜蜂?可是為什麼這麼巧,剛好在她單獨和岳飛馳見面的時候,這蜂蜜就潑灑了?還有,今早在馬車內那麼狹小的空間里,為什麼蜜蜂偏偏就只蟄了唐婉瑩?就好像——唐輕眉看著那幾只蜜蜂圍在她身邊,不斷地發出「嗡嗡——」聲,就好像是有人再暗中控制這些蜜蜂一樣!這個想法讓她怔在雨中。
天空原本密密綿綿的細雨突然轉為瓢潑大雨,烏雲蓋天不見天日,一道紫色的電蛇,將烏雲捅穿,雷聲滾滾,驚天動地。
什麼樣的人可以控制蜜蜂?唐婉蕾?就算她有這本事可是為什麼要自毀名節?迫害岳飛馳?可是他們之間並無仇怨!唐輕眉陷入沉思中,難道真的只是巧合?不!絕對不可能!這有不是寫小說!
「二妹!」唐莫閑打著雪白的油紙傘,在風雨中走來,雨水淋濕了他的下半截長衫。
唐輕眉猛地回過神來,看見他一黑漆漆的眼眸,唇像是涂了芬芳光亮的顏料一樣紅潤,白瓷的臉露出三月陽光溫暖般的笑。這讓唐輕眉感到微微有些眩暈,「你怎麼來了?」
他上前用傘替她遮擋風雨,自己卻大半個身子被淋地濕透,「這話應該是我問你!」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怎麼這麼冰涼?「還不隨我去亭子里避雨!」
唐輕眉看了眼,那些還未散去的人,仍然從樓閣的各給窗口打望,她搖了搖頭,「我們還是去別處吧。」
唐莫閑那里肯,強行將她拉進亭內,斜了那些打望的人一眼,「管那些人作甚?我們是兄妹,我倒要看他們還能編出什麼骯髒的話來!」
濕冷的風從亭子的四面八方吹進來,唐輕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唐莫閑下意識地想月兌自己的長衫,可是剛一低頭去解自己的衣襟,就發現他的長衫早就淋濕,皺眉看著她凍地發青的唇,「二妹!你等等,我去去就來。」
不等唐輕眉說話,他就撐著那把雪白的油紙傘沖進暴雨中,還沒有走多遠,傘就被風吹地翻過去,露出傘架,整個人完全暴露在風雨中。
唐輕眉剛朝前邁出一步,還未出聲將他喚回來,猛地眼前閃過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亭子地四周,如閃電般閃過,只听到「咻咻」地幾個聲響,亭子四周被黑布圍起來。她頓時陷入黑暗中,心猛地一窒,耳邊安靜地只有風滾雨夾雜著驚雷聲,顯地格外詭異可怖。
她伸手模到袖袋里的毒藥,閉上眼,集中精力去听,不敢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二妹,」唐莫閑的聲音溫和地在黑暗里傳來,似乎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溫熱。
可是方才明明看見他已經走到亭外,什麼時候進來的?為什麼自己沒有發現?她取出毒藥,隨時準備散出去,警惕地問道︰「哥哥?」
「不要怕,」唐莫閑溫熱地手緊緊將她冰冷地手抓在手里,發現她的手心全是冷汗,這麼怕方才竟沒有喊出來。下意識的他的聲音便得更加柔和,「有我在。」
唐輕眉微微地松了口氣,是他沒錯。重生後第一次,除去娘親對另一個人毫無保留地信任,這種信任發自靈魂深處,但是又沒有任何道理,她的身子緊緊地和他背靠背地相互依偎著。
「唰!」一把如蛇般柔軟的劍,從唐莫閑的腰間拔出。
唐莫閑微微一愣,沒想到唐莫閑會武!他的手已經將護在自己身前。
一陣勁風撲來,唐莫閑下意識地揮手,即將把毒藥散去,卻猛地聞到股腥甜,溫熱帶著濕意,像雨滴般噴灑到她身上,是血!
緊接著就看見唐莫閑一揮劍,將她前面的黑布刺破,眼前乍現光亮,她下意識地眯眼。待看清了,自己腳邊竟然躺著具無頭的尸體,一顆滿是血的頭顱還在兀自從亭子的在階梯上滾動,階梯上一道道血印,讓人驚心。
她模了下臉上的濕熱,看著手掌上的血跡,神情凝重。那個人方才應該就在自己的正對面,若是再晚一步,這階梯下滾動的頭顱就是自己的!她已經死過一次,如果再死一次,老天爺絕不會再眷顧她!唐輕眉只感到一股刺骨地寒意,滲入自己的全身直至骨髓。
此時,已經有鹿賞書院的侍從、夫子、學生們趕過來。
張建波皺眉看了眼滿是血的頭顱後,朝著唐輕眉問道︰「怎麼回事?」
唐輕眉木然地搖搖頭,這個人的身形快如閃電,他站在自己的對面,在沒有拔劍前,她竟沒有感受到他的存在,足見他是個職業殺手!他定是預料到,自己會看見唐婉蕾和岳飛馳的事後,到這亭中,才早早備好了與這亭子四周空隙相等的黑布。自己第一次進亭子,他沒有下手,是自己因為看見唐婉蕾的比甲,突然走出亭子,所以他沒有及時出手,後來等唐莫閑走出亭內,他便將亭子用黑布屏蔽起來,足見他要殺的只有自己。可是他沒想到唐莫閑會突然沖進來!
此時已經有人將頭顱上圍著地黑布扯下來,是張很普通的臉而又陌生的臉,難道是徐世恩和懷曉月派來的?可是小白不是一直跟著?自己方才遇到危險,他為什麼沒有及時出手相助?莫非他也陷入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