踫上這種攻擊性極強,還動不動就拉上一大幫小伙伴找上門來玩群毆的毒蛇,打肯定是不能打的,但又不能讓它留在洞里,不然麻煩不是一般的大。怎麼辦?煙,對,用煙!蕭劍揚火速把小朱拉到一邊用止血帶綁住他被咬傷的手臂,防止毒毒擴散,哨長和伏兵各自點了一支煙,一口吸掉三分之一,朝湄公蛇猛噴,呼!呼!呼!
湄公蛇搖動著腦袋,不為所動,相反,還一股毒液噴向哨長,要不是哨長躲得快,只怕就被噴中眼楮了。
對了,還有防蛇酒,四十幾度的烈酒。咬掉瓶塞,噗!噗!噗!女乃女乃的!
酒氣濃得嗆人,這回湄公蛇終于招架不住了,帶著一身酒液落荒而逃。哨長一直跟在後面噴,守在洞口的小葛忙不迭的閃開,湄公蛇奪路而逃,鑽出去不見了。哨長這才松了一口大氣,虛月兌般抹了一把冷汗,苦笑︰「他女乃女乃的,幸虧沒把防蛇酒喝掉,不然可就慘了!小蕭,小朱怎麼樣了?」
蕭劍揚說︰「很不妙!」
確實很不妙,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小朱被咬的那只手就發黑腫脹了,要不是蕭劍揚及時用止血帶綁住胳膊不讓血液流通,只怕此時毒血已經滲入心髒了!哨長和伏兵過來,看到小朱的胳膊成了那個樣子,都倒抽一口涼氣,哨長撲過去抄起電話,撥通,狂叫︰「連長嗎?我這個哨位有一名戰士讓毒蛇咬了!」
話筒那邊頓時亂了,連長問︰「傷得嚴不嚴重?是什麼蛇咬的?」
哨長說︰「是湄公蛇!幾分鐘就能要人命的那種,怎麼辦啊?」
連長說︰「你等等————」
轟!
外面一聲悶響,是一發122毫米榴彈炮炮彈,這一炮轟在磨刀石高地上,掃平了數十平米內的草木,爆炸波沖起十幾米高,電話里頓時沒了聲音。哨長和連長都急眼了,沖著話筒喂喂喂的猛叫,一連叫了幾聲,還是沒有聲音,這才知道那一炮無巧不巧的把電話線給炸斷了。他女乃女乃的,真會添亂,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嗎!連長吼︰「軍醫官,馬上去十四號哨位,有一名戰士讓湄公蛇咬傷了,生命垂危!」
軍醫官應了一聲,背起藥箱就沖出去,被教導員一把扯了回來︰「越軍又是榴彈炮又是高射機槍,封鎖得厲害,你出去送死啊?」
軍醫官說︰「戰士需要我,我必須去!」
教導員說︰「天黑之前不準出洞,我們可不能讓你去白白送死!」對連長說︰「打打其他哨位的電話,看能不能跟十四號哨位聯系上,然後讓軍醫官通過電話指導十四號哨位的士兵對被咬傷的士兵進行搶救,總之不能讓軍醫官出去送死!」
也只能這樣了。越軍死了那麼多人,早就紅了眼,而連部又沒有地道可以通到十四號哨位,軍醫官必須穿越百米封鎖線才行,照越軍榴彈炮高射機槍一起上的那股瘋勁,只怕沒等他走出洞口,就被炸成碎片啦!連長一個勁的給十四號哨位鄰近的哨位打電話,情況令人沮喪︰沒有哪個哨位能跟十四號哨位聯系上,這是一個孤獨的前哨。
外面,越軍炮擊越來越凶,別說軍醫官,就算是身手不凡的偵察兵,也無法從成百上千發炮彈的彈片縫隙中安然穿過,到達十四號哨位,那名被咬傷的士兵只好自求多福了。
連長一拳打在炮彈箱上,發出砰一聲大響。
哨長怒罵︰「他媽的,好死不死,這個時候電話線居然被炸斷了!小葛,跟我去把電話線接上,就算軍醫官過不來,至少也要讓他在電話里教我們怎麼救人!」
小葛大聲說︰「明白!」扣上鋼盔就沖出去,被伏兵一把揪了回來︰「炮彈亂飛的,出去找死啊?」
小葛脹紅了臉︰「那怎麼辦?眼睜睜的看著小朱死不成?」
伏兵說︰「他一時半刻還沒有生命危險,你們一出去卻百分之百會被一炮炸飛!別吵,讓我想想應該怎麼處理這種傷勢,有個老兵教過我的,讓我想想••••••」
蕭劍揚說︰「你快點,他開始說胡話了!」
小朱現在已經渾身發軟,冷汗泠泠而出,抽搐著直叫媽媽,天上有好多好多星星。伏兵用力揉著太陽穴,思索著說︰「對••••••他是這樣說的︰被毒蛇咬傷之後千萬不要驚慌,更不要急著跑回去求救,因為過度驚慌和奔跑會讓血液流動加快,毒素不可控制的擴散••••••」
蕭劍揚說︰「他現在想動都動不了了!說重點!」
伏兵憤怒地說︰「別催我!你一催我的腦子就亂了••••••正確的自救和救人方法是••••••首先,用止血帶扎緊被咬傷的手或者腳,阻止血液流通,減緩毒素擴散的速度。第二步,找到牙印,用針扎幾個洞,把毒血擠出來••••••」
哨長帶著一臉死馬當活馬醫的悲壯,拿出一根針照著那兩個黑色的牙印用力扎下去。一連扎了好幾針,用力擠,只擠出綠豆大一點血珠。他憤怒地說︰「不管用!」
伏兵發狠了︰「刀子割!割出個十字形口子來!」
小葛轉身去拿刺刀,蕭劍揚動作比他快,拔出卡巴1969︰「用這把!」
伏兵說︰「這把最好,夠鋒利!」一把奪了過來,「小葛,給我酒精,你們三個按住他!手腳都要按住!」
小葛遞過酒精,然後用力按住小朱的雙腳,蕭劍揚按住雙手。伏兵快速的用酒精給匕首消了毒,找準牙印,劃了下去。卡巴1969鋒利無比,輕輕一劃就劃開了皮膚,但不夠深,沒有血流出來,小朱「哎喲」一聲,疼得一蹬腳,差點把小葛踹開了。伏兵叫︰「按死了!他女乃女乃的,哨長,你騎到他的腰上去,千萬不要讓他亂動!」
哨長二話不說,奇在了小朱腰上,小葛也使出吃女乃的勁坐住小朱雙腿,讓小朱動彈不得,好方便伏兵動刀子。伏刀用力再劃,這次劃得很深,小朱渾身哆嗦,按住他的三個也隨之顫抖,嗤、嗤、嗤!
口子總算劃開了,有黑血流出來,但流得不快。止血帶扎得緊,血當然流不快了。伏兵用力擠了擠,還是不行。他真的急眼了,扔掉匕首俯子,用手分開那個十字形切口,嘴唇貼上去,吸,吐,吸,吐••••••一口口黑血吸出來,吐得到處都是,折騰了半天,總算吸出了鮮紅的血液,他都快累趴下了。
小朱已經熬不住這樣的痛苦,昏迷過去了。
蕭劍揚、哨長、小葛三個也快累趴下了,松開小朱,強打精神,問伏兵這個半吊子軍醫官︰「接下來怎麼處理?」
伏兵有氣無力的說︰「用高錳酸鉀消毒,再灌他吃蛇藥,要大劑量的,希望能管用吧••••••能不能給我弄點鹽水,好讓我漱漱口?」
哨長忙不迭的從藥箱里翻出高錳酸鉀給小朱清洗傷口,小葛拿來一碗鹽水。伏兵昂頭灌了一大口,鼓起的腮幫一動一動,半晌才噗地噴了出來,再一口,第三口••••••一碗鹽水就這樣讓他折騰光了。他把碗還給小葛,如釋得負的坐下,一身輕松了。
蕭劍揚問︰「你還好吧?」他知道用嘴吸毒血有多危險,要是口腔有傷口,哪怕是小小一個,都有可能要人的命。
伏兵說︰「沒事,就是感覺嘴唇還有點麻••••••明天這嘴巴就該腫得跟香腸似的了。」
小葛說︰「要不我再給你弄一碗鹽水漱口?」
伏兵說︰「沒用的,該腫的還是要腫,別浪費水了。」
也沒有水可以給他浪費了,十四號哨位那點水又要給他漱口,又要給小朱清洗傷口,還要給小朱灌蛇藥,剩下的恐怕連今晚煮稀糊面條都不夠了。
外面,炮戰仍在持續,炮擊引起的大火肆無忌憚的燃燒,在毒辣的陽光下把草木燒得 啪作響。越軍炮兵很硬氣,打他一炮他馬上回敬一炮,但中國炮兵更牛,你打我一炮我還你一噸,看誰炮彈多,反正這邊多的是!五六十年代生產的炮彈在各個軍工廠的倉庫里堆積如山,賣不出去,自己用又用不完,眼看就要過期了,正好趁著打仗一古腦的砸到越軍頭上,省掉一大筆銷毀這些過期彈藥的費用!雙方你來我往,滾雷般的巨大轟鳴不時響起,煙焰騰起,碎石飛濺起幾十米高,十分駭人,由小河邊狙擊手擊斃兩名越軍士兵引發的戰斗正在急劇升級,打得不可開交。十四號哨位所有人員只好老老實實的躲在貓耳洞里,忍受著四十幾度的高溫煎熬,守著小朱,每隔半個小時就解開一次止血帶,以免手臂缺血壞死。
貓耳洞里響徹被止血帶扎得疼痛難耐的小朱的嘶聲叫罵和哀號。
黃昏總算來臨,中越雙方的炮兵都偃旗息鼓。黃昏停戰,似乎也成了雙方的默契,總得留一點時間讓在貓耳洞里悶得發霉的士兵出來透透氣吧,不然全身都該爛掉了。軍醫官趁機上來了,看到他,哨長小葛伏兵蕭劍揚幾個就跟見了爹一樣,就差沒撲進他的懷里哭上一場了。世界上最漫長的一個下午,總算熬過去了!
伏兵和蕭劍揚走的時候,哨長一直送出到洞口,不停的道謝。謝什麼呢,他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再說了,老山到處都是毒蛇,誰敢保證自己不會踫上這種倒霉的事情?幫別人等于是幫自己嘛。
鞋兒破,衣服破,
貓耳洞的毒蛇多。
穿肚過,鋪下臥,
什麼滋味都受過。
老山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老山阿彌陀佛,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