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羅佳租的房子是年代久遠的老房,樓高五層,兩居室,因位處主城區,所以租金也不算便宜,不過樓房的外觀實在不敢恭維。
羅羅佳邊爬樓梯邊對趙有時說︰「這里有一點好,住得大部分都是老爺爺老女乃女乃,晚上特別清淨,我住頂樓,還附加一層閣樓,平常爬樓梯還能鍛煉身體,里面裝修得挺好。」
趙有時拎著行李,戳穿她︰「你心酸嗎?」
羅羅佳拿著鑰匙插|進鎖里,哼道︰「我離家出走的時候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我爸媽不給我一毛錢,我把家里的現金全偷出來了,還開了一輛車過來,現在資金有限,先將就將就,等我將來升職加薪,讓你住豪華別墅!」
「我期待那一天。」趙有時進屋,放下行李環顧四周。她住過比這還要破舊的房子,那棟房子的年齡比她還要大,木質樓梯,老吊扇,縫隙極大的木頭餐桌,時不時就花屏的電視機,可是房子再破舊,仍舊滿載回憶。
次臥已經收拾干淨,床單窗簾全是夢幻的粉紅色,還附帶一些小碎花,床頭還擺了兩個穿著裙子的洋女圭女圭,羅羅佳的審美和喜好就是如此的與眾不同,趙有時一邊理出衣服,一邊回頭看洋女圭女圭,听到羅羅佳在廚房喊︰「我給你做晚飯,不過我們南北飲食不一樣,你這次得隨我的口味了,對了,房間喜歡嗎,那兩只洋女圭女圭是我新買的,晚上睡覺不寂寞喲不寂寞!」
趙有時伸出手,僵硬地戳了戳洋女圭女圭的臉蛋,說︰「喜歡,太喜歡了。」
她能委婉地拒絕嗎?
趙有時坐了十個小時飛機,又累又餓,她吃過晚飯洗完澡,抱著洋女圭女圭倒在沙發上,羅羅佳對她的舉動很滿意,又問她︰「對了,拆遷的事情怎麼樣了?」
「他們讓我等電話。」趙有時半合著眼楮,昏昏欲睡。
「我替你打听過了,你家那里整片都要拆,現在已經搬走了一些人,不過釘子戶也不少,你到時候擺擺架子,多要一點是一點。」
趙有時睜眼看她,笑了笑,問道︰「對了,你在什麼公司工作?前幾次打電話匆匆忙忙,沒來得及問你。」
羅羅佳低著頭說︰「哦,得安听說過嗎,一個地板品牌。」
趙有時搖頭︰「沒听說過。」
「當然沒听過啦,我在此之前也沒听說過。」
趙有時已經快要睡著,聊了沒幾句,就抱著洋女圭女圭走回房間,打開空調後才發現窗戶沒關,她又走去關窗,剛好見到樓下一輛轎車發動,經過羅羅佳的白色小車,駛向小區門口。
第二天趙有時睡到九點起床,羅羅佳已經上班。
她吃過早飯,帶著早就備好的禮物,前往高中班主任家。趙有時進門叫人,班主任一見是她,激動地口吃︰「你你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趙有時笑道︰「昨天剛回來,今天馬上過來見您!」
班主任打量她,三年時間,她已經成熟不少,穿衣風格不再孩子氣,會穿連衣裙和高跟鞋,雙肩包總算從她的背上消失,換成了精致的單肩小包,長發微卷,披在肩頭,身上沒有多余首飾,唯有笑容未變,一如既往的純真討喜。
班主任緊緊拽著她的手,眼眶濕潤︰「好,真好,太漂亮了,差點認不出你,回頭班里同學聚會,那些男生一定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初怎麼就沒追你!」
這些年趙有時已經听多了夸獎,向來只當做客氣話,可如今這些客氣話從班主任的嘴里說出來,她仍舊有些羞澀,立刻轉移話題,聊起她這幾年的生活。
班主任笑道︰「我現在只教高三,不像你們那時候,從高一教到高三。哎,每年都要送走一批畢業班,每年都要掉兩滴眼淚。幸好他們都有出息,去年開學的時候,開學典禮上演講的學生還是我教出來的,看到她我就想到了你。」
趙有時笑問︰「她有沒有結巴臉紅?那次我站在台上,其實是硬著頭皮的,心里可慌了。」
班主任說︰「她比你出息,根本就沒心沒肺似的,對了,跟翟閔很像,翟閔真是厲害,我現在在電視里見到他,還有些不敢相信——」班主任突然想起趙有時和翟閔的關系,話語一頓,觀她淡笑神色,又嘆氣說,「那些禮物你帶走,我用不著,你去看看你舅舅舅媽,現在他們已經是你唯一的親人,即使當年有很多不愉快,也要念在你舅舅當初為你姐姐的事情勞心勞力……」
趙有時笑說︰「我姐姐當初說過,舅舅舅媽是我們唯一的親人,今日不知明日事,萬一她哪天出事,我還能找到人依靠,給自己留條後路。」結果她一語成讖,而舅舅也在葬禮當天,偷偷抹淚。
趙有時已能理解姐姐當年的想法,無論舅舅如何不顧念親情,姐姐始終給雙方留有後路,她是否料到舅舅也會為她們姐妹倆掉眼淚?
不計前程往事,舅舅始終為姐姐的喪事出過力,趙有時拎著來前就已經準備好的禮物,又去了一趟舅舅家。
舅舅仍是那副樣子,根本就不願意搭理她,舅媽忙前忙後給她端茶拿水果,告訴她︰「你大嫂生了一對龍鳳胎,健健現在開了一家小店,賣裝修材料的,生意也過得去,我們都很好。」
他們都很好。
從舅舅家出來,趙有時做了幾個深呼吸,買了一些水果,又攔下一輛出租車前往墓園。一呆就是兩個小時,回去前她給管理員包了一個紅包,感謝他這些年的照料,姐姐的墓碑干淨的一塵不染。
那頭羅羅佳在公司懊悔地撞牆,她一大早匆匆趕來,忙到下午才發現一份重要的資料沒有拷貝進優盤,頓時慌神,跟領導打了一個招呼就沖了出去,跑到停車場後剛找到自己的小車,突然就听見有人摁了摁喇叭,問她︰「上班時間,你去哪里?」
羅羅佳回頭,登時緊張起來︰「我有點事。」居然踫到了老總,這緣分真是不可言說。
老總招了一下手︰「上車,我送你。」
羅羅佳想拒絕,突然听見老總說︰「你又沒車,別浪費上班時間。」
羅羅佳只能硬著頭皮鑽進車里。
公司到小區路程較遠,未免尷尬,羅羅佳只能沒話找話,可惜她說十句,老總最多只答兩句,等紅燈的時候老總又開始抽煙,黃燈一亮,車子又迅速起步,車頭的掛飾晃得格外厲害,同掛在一起的平安符纏住,羅羅佳手癢,把它們解開後又老老實實地坐穩。
老總是個自來熟,到達小區後,他沒等羅羅佳的邀請就隨她一起上了樓,羅羅佳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沖進臥室打開電腦,等她拷貝完資料已經是七八分鐘之後,出來一看,老總正站在粉紅色的次臥里,面色古怪地盯著床頭的兩只洋女圭女圭。
羅羅佳假咳一聲,說︰「我昨天不是跟您說去機場接朋友嗎,這是我送給我朋友的禮物。」
「她喜歡洋女圭女圭?」
老總的聲音低低沉沉,羅羅佳听得陶醉,「喜歡,她可喜歡了,昨天在客廳里也一直抱著洋女圭女圭。」
老總的臉色不太對,又站一會兒,他才走出房間,羅羅佳剛想給老總倒茶,手機突然響起,她接起一听,立刻說︰「你買了菜啊,那好,那我就不買了,快到家了?我也在家呢,忘記一份資料了,待會兒就走。」
電話剛掛,羅羅佳還來不及說什麼,老總就已經邁步出門,羅羅佳火速跟上。
趙有時一直在等街道辦事處的電話,可是連續幾天,一直沒有消息,這天她特地趕到梧桐巷,找到街道辦事處詢問情況,也見到了林大姐。
林大姐打量完她,說︰「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拆遷方還有一點手續要辦,你們梧桐巷可能會比別人延後一點。」
「大概要延後多久?」
「這我就不知道了。」
趙有時沒有問出結果,蹙著眉走出辦公室,經過梧桐巷口,竟然巧遇幾天前飛機上的男士,兩人都很驚喜,趙有時看他手拿地圖,背著旅行包,笑問︰「你來這里找旅游景點?」
男士笑道︰「我知道這個梧桐巷很有歷史價值,明清和民國時期還走出過名人,可惜听說馬上就要拆遷了,我想過來看看。」
趙有時想到自己本就無所事事,索性說︰「不如我帶你參觀?」
男士欣喜,自然一口答應。
兩人往梧桐巷里面走去,一直停在路邊的一輛轎車猛地發動,駛出兩分鐘後又折了回來,照舊停在老位置。
趙有時夜里九點才回去,羅羅佳一直趴在窗口,听到動靜後說︰「你回來啦,快去洗澡,你洗完我洗。」
「你怎麼不先去洗。」趙有時走到她身邊,循著她的目光望向樓下,遠遠地看見一輛黑色轎車朝小區門口駛去。
羅羅佳推著她︰「快去洗快去洗,我今天出了一身汗。」
第二天,趙有時照舊出門,她和男士約在旅游景點見面,陪他玩了一整天,傍晚羅羅佳打來電話說要加班,趙有時索性請男士吃晚飯,等到八點半到家,羅羅佳已經在了。
羅羅佳替她開門,說︰「你回來啦!」
聲音響亮,嚇趙有時一跳︰「啊,我回來了。」她走進客廳,見到茶幾上放著一杯茶,掃了掃四周,小聲問她,「有客人?」
羅羅佳還沒有回答,洗手間里突然走出一人,身形高大,穿著西裝。
羅羅佳說︰「趙小時,我老總!」
趙有時全無反應,愣愣地看著那人,她也曾幻想過無數次和對方重遇的情景,也許是他找來,也許是擦肩而過,也許是他裝作偶遇,但她沒料到就是今晚,在這間舊舊的房子里,馬桶沖水聲響在耳邊,他甩著手上的水,一步一步走近,仿佛是在看陌生人,朝她點了點頭,說︰「你好。」
趙有時心跳紊亂,也沒在意他說出「你好」二字有多詭異,只知道發呆,猶如啞巴。
對方蹙眉,彼此都沉默良久,他才說︰「你認識我?」
羅羅佳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驚奇地看著老總,搞什麼呢?
趙有時一怔︰「你說什麼?」
「你以前認識我?抱歉,我三年前發過一場燒,失憶了,你是……」
他一臉疑惑,羅羅佳震驚︰「啊?」
趙有時抿著嘴角,臉色沉沉,眼前這張臉多無辜迷茫,似曾相識,她倏地一笑︰「翟總,我在新聞里見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更新的是我九點多放進去的存稿,我碼完的時候想更新完,但是進不去後台了,現在好不容易刷出來了,重新更新,大家看過的再重新看下後面增加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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