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听罷，眉頭不由微微皺起——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看蒼靈剛剛的表情，其實想問的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那麼她到底想問什麼事呢？內廷總管不由在心中開始暗暗地揣模。
「總管？」見他走神，蒼靈的聲音提高了八度，總管趕緊回過神來，「奴才在。」
「我剛剛的話，你有沒有听到？」
「听到了，奴才這就去辦。」縱然知曉蒼靈的真正用意絕不是查什麼帳目，總管也不敢拖延，趕緊調頭退了出去。
直到他走遠，蒼靈這才拖著長長的裙裾出了殿閣，沿著長長的通道一路向臆。
御花園中，依舊是百花爭艷，但蒼靈的心境卻和從前大為不同。
「拜見公主。」
「拜見公主。」她每走過一處，宮女、侍衛們都紛紛朝她屈身行禮。
蒼靈走走停停，最後終于在一座精致的宮殿前停了下來。
楚妍宮。
自從被冊封後，小小便以後妃的身份，一直居住于此處，除奉詔外，甚少離宮。蒼靈一直靜靜地站在宮門外，望著那兩扇緊閉的門，曾經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
「參見公主。」宮女的驚呼將蒼靈喚醒，她眸光淡淡，從宮女身上掃過，「你——你可是于此處當差的宮人？」
「奴婢是。」
「此處現由誰居住？」
「楚貴妃。」
「她眼下可在宮中？」
宮女轉頭看了一眼，面現遲疑︰「貴妃她……」
「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自從宮中發生巨變之後，貴妃娘娘便將自己鎖于宮中，蓬頭垢面，不吃不喝，也不理會我們。」
蒼靈淡淡地「哦」了一聲，提起裙裾，邁步朝殿中走去，她步態從容不迫，就和許多年前完全一樣。
穿過堆錦飛鳳的屏障，蒼靈慢慢地步入內室，但見芙蓉繡帳半開，小小側身而臥，果然是烏發蓬松，不事修飾。
蒼靈站在那里，靜靜地看了許久，始終不作聲，直到小小輕喚一聲︰「水，給我水。」
蒼靈走到桌邊，提起茶壺來，往杯中斟滿茶水，然後右手擎著，輕移蓮步至床前，將茶盞遞到小小嘴邊，小小就著茶盞，慢慢地喝了半杯茶，才睜大雙眼，對著蒼靈呆呆地看了許久，臉上浮起幾許恍惚的笑︰「你來了？」
「小小。」蒼靈看著她，微微一笑。
「我還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蒼靈不說話，伸手從旁邊拿過一方絲絹，仔細地替她擦拭著額上的汗漬，小小卻突兀地抬手，抓住她的胳膊︰「知道嗎？我曾經以為，自己一定可以羸你——憑什麼你是公主，我卻是丫頭？所以，我那麼努力地討好良王，到最後，卻發現是一場空，原來，做奴婢的，便永遠都是奴婢，不管做什麼，都翻不了身……」
「你很想成為貴妃嗎？」蒼靈深深地注視著她，「像我一樣嗎？」
「對！」小小的語氣變得尖刻起來，「我為什麼不能像你？為什麼？為什麼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來到良國，良王喜歡你，大將軍也喜歡你，就因為你是天下第一美人？不錯，你的美貌無與倫比，可那又怎麼樣？我們都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我也想有人疼有人愛，難道我不該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