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保羅俱樂部里,梁家俊、張繼東兩人對坐,一旁的王博約又倒滿了一杯酒往嘴里灌。梁家俊一揮手打過去,把王博約那滿滿的一杯酒拍出了他的手心。
「哥,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不就是一個女人嗎?至于嗎?你再這樣,作哥們的還真瞧不起你了。申安然也只會慶幸正確的選擇了離開你。」
「梁子,坐下,少說兩句。」
王博約對梁家俊的話充耳不聞,他又伸手滿上了一杯,把梁子的話真正當成了耳邊風。
梁家俊那火爆性子,哪里耐得了這個反應,他拿了手機,對準王博約便是一對猛拍,這個頹廢、目光渙散,醉生夢死的男人,不就是想借著懲罰自己來達到引起別人的同情嗎?真不知道,他以前的那些個驕傲到哪里去了?
「我現在就發給申安然,看看這個女人看了你這般可憐樣兒是回心轉意,還是鄙夷唾棄?你不就想試試嗎?我來幫你。」
梁家俊一邊拿著手機寫著文字,故意說得很大聲。
張繼東只是抱著胸,安靜地坐在那兒,看著王博約發愣。失戀,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有丟魂期,可是王博約這落魄的時間也太長了。一個多月里,他每天都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清醒的時間便發著呆,公司已經亂成一團糟。他見過王博約低落的時候,可沒有見過他這麼頹廢過。
安然枕邊的手機響,不知是誰發來的信息,拿過手機一看,全都是一個灰暗的王博約。明明已經下了無數遍的決心,不要再管他,不要再去和他有什麼聯系,可是看到那個明朗的男人變成這樣,心疼。
對于這些照片,安然覺得是有很多話要寫,卻是寫什麼都不合適。再大的火苗,沒有了隨之而擺的風,也會燃盡。她把手機扔在旁邊,想要忽略剛才的事情直接睡覺。
可是橫豎都睡不著,閉上眼滿滿的都是王博約那要死的樣子。身旁的床突然陷了下去,接著便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他欺身上來,額頭上印上了一個親吻。
「睡不著?」
駱景程鑽進被窩里,帶來一股冷氣,安然本能的逃開。
卻又瞬間被他拉近了些,房間里開著一掌桔色的燈,枕邊人淺笑著,眸子里盡是溫柔。
「嗯,躺了很久,都沒有睡意。」
安然有些氣妥。
「那做點活動,比如玩個開心農場的游戲。」
駱景程賊笑著,有了上午的對話,安然當然知道他所說的開心農場是什麼了,害怕的離他遠些。
駱景程倒沒有貼上來,而是下了床,從桌子上拿了什麼東西,再折返回來。卻是直接掀了他那邊的被子,撫上安然的腰線。安然以為他要亂來,有些不耐地扭動著身體。
「放心,我不會亂來,給你噴藥而已。」
安然這才側過身配合他把藥涂上去。
這時安然的手機來了一條短信息,灰暗的空間里,那亮光便十分的刺眼。還沒等安然反應過來,駱景程已經把手機拿了過去,邊說著︰「晚上睡覺手機還是不要放枕頭邊上的好,輻射大。」
安然的手機沒有上鎖,這會兒隨著那短信息的亮屏,剛才王博約那張照片便赫然的出現在手機上,安然意識到時,駱景程像是什麼也沒有看見似的,把手機放回了床頭櫃上。
他又重新鑽回了被窩,從她身後擁過來,鼻子嗅著她身上的馨香,卻沒有再說話。兩個人的心跳聲隔得地那麼的近,讓安然十分的不自然起來。
安然以為他是生氣了,因為剛才的照片。
「駱景程……」
她輕喚他,卻沒有轉身。
「嗯。」
「我和他已經結束了。」
她只說了這麼一句,多的也不必再描繪,或承諾什麼,她相信如果他信,他會懂的。
「嗯,我知道。」
他說得異常的自信而堅定,似乎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駱太太,冬天的時候,冬天的時候你最想做什麼,最喜歡做什麼?」
駱景程馬上又接過話題主導權過來,于是安然的思路便到了她喜歡冬天做什麼上了。
「我最討厭冬天了,因為我怕冷,一到冬天,我唯一想做的是窩在屋子里不出門,躺在床上發呆,可是我又尤其愛雪,想像穿著雪地靴,渾身裹得像只圓球,踩在厚厚的積雪里,腳下傳來的咕吱咕吱的響聲,那種軟軟的感覺尤其好。」
安然的腦海里浮現四年前和母親在瑞士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整個人是冷的,和那大積雪是一個溫度,可是卻沒有積雪的純淨,她的心籠罩著灰色。許多天不願出門,偶然一天被母親拉出來了,踩在那厚厚的積雪上,感覺那種最安靜最天然的咕吱咕吱的聲音,她心里感動得想哭。便是那咕吱咕吱的踩雪聲,讓自己死了的心,起了點點漣漪,慢慢的開始接收新的陽光雨露。
s市沒有雪,她又怕冷,可是仍愛雪。
「還有呢?」
駱景程听得入迷,哪怕是踏在雪上的感覺,他的駱太太描繪起來,也會與別人不同,多了一層小清新的味道。
「還有就是采冰稜了。我也是去年有次去北方的一個城市寫生的時候,玩過。那長長的冰稜,貼在小葉子上,掛在枯了的枝椏頭,倒懸在屋瓦邊上,變成依附的物體的形狀,晶瑩剔透,從那里可以看到一個同樣透亮的自己的影子,嚼在嘴里會是沙沙的響,把整個口腔凍得麻麻的,很舒服。」
「還有呢?」
听著安然的聲音慢慢的小下去,駱景程卻仿佛听得不夠,仍繼續追問。
還有呢?還有就是……
安然腦筋轉不過彎來了,下意識里要使勁地從腦子里扒著那些為數不多的對雪的記憶,卻怎麼也找不到了,于是,就放棄著,沉沉地睡了過去。
駱景程听到懷里女人均勻的呼吸,手撐著腦袋高出安然一點兒,嘴角不禁揚著。他大景秀許多,小時候景秀纏著他講故事,他總是用這樣的方法去引導景秀回憶故事的內容,那丫頭也便是沒說幾句便安靜下來。
只是這樣的移情法可以讓她這一晚撇去不想那個叫王博約的人,可是明早呢?一天二十四小時里,那個名字,那個人的樣子總會不時的侵略到他的駱太太的腦海里吧。
「什麼時候我才能把那可惡的人擠走,駱太太?」
駱景程皺眉,吻了吻她的額頭,下床去忙他帶回來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