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天似乎被人捅破了,天天暴雨不斷。新聞天天報道到處受災的消息。安然似乎也找到了不出門的理由,窩在家里,看著體重蹭蹭地往上長。
要不是葉子要去北京,她要去送行,安然想著還會在家里霉下去。
車庫里除了那輛小小的甲殼蟲,還停著一輛紅色的奧迪。安然捏著車鑰匙,有片刻的怔忡。這輛車子是少數證明她和駱景程那段奇怪關系的東西了。她什麼也沒有去拿,留下的也就是這輛他送的車子,還有上次送首飾回來時,盒子里那套紅寶石首飾和那枚結婚的戒指。
這些天來一直由著自己放任自流,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以為不刻意地去忘記什麼,不刻意的想起什麼,日子就可以這麼平靜無奇地過下去。可是那人,那事,那份揪得心發疼的感情,仍蟄伏在心里的某個角落,扎著根。
因為葉子的行李不少,開那輛小的甲殼蟲肯定是不行的。安然取了那輛紅色的奧迪,去接葉子。
到了葉子樓下,安然打電話給葉子,催她下來。
「時間還早,不急著去機場吧?」
「雨天,怕塞車。你趕緊下來。」
以前每次都是葉馨催安然的,這次終于有機會也催一催她了。安然知道她還是不大願意去的。打小在s市過著優渥的生活,去z市讀書,離s市也不遠的距離,且好多都是自己院里認識的人,感覺和在s市沒什麼分別。現在突然要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建立新的圈子,總歸有些惆悵和擔憂的。葉子媽媽尤其舍不得。光葉子愛吃的就塞了一個大行李袋。
安然幫忙把她的行李放到後尾箱,打趣到︰「你這是去北京逃難呢?」
葉子苦笑了一下︰「走吧,再不走,我老媽拉著我,我怕走不成了。」
一上車葉子就開始反攻,對安然進行吐槽︰「申大小姐,不是我說你,你這自暴自棄的樣子,我最看不慣了。你不看看你胖成什麼樣子了?」
安然模模臉,無奈︰「可是我餓,人生得意須盡歡,想吃就吃了。」
「那也不能像只豬一樣,光吃不動是不是?我跟你說啊,我去了北京,我起床去上班,一定會準時打電話給你,你記得要起床,去運動,運動,邁開腿,管住嘴,知道不?」
「是,葉大媽。」
安然應付著。
「你別這個態度啊,到時嫁不出去的啊。」
「誰愛娶不娶,我還不想嫁咧。對了,我有沒有和你說,王博約向我求婚來著。」
安然像說別人的事情一樣說著王博約求婚的事。
「那你怎麼想的?」
「我和他不可能了。我後來想,之所以順水推舟的跟了駱景程,是因為我發現,等王博約的那五年自己是抱著一堆記憶在生活。他變了,我自己也變了。葉子,和駱景程一起,那樣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算了,不說了。」
「你心里還惦記駱景程對不對?後悔了?」
葉子追問到。安然嘆了一口氣︰「反正都不可能了。要不是我媽狀態也不好,我也想出走散散心。說不定過些日子會去北京找你,過著北漂的生活。」
葉子伸過手來,捏了捏她的肩,沒有說話。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機場,果然沒剩下多少時間了。葉子抱著安然,緊緊的,眼楮澀澀的,還是忍著沒哭出來。
「走吧,混出個樣來,改明兒換我給你打工去。」
安然一把推開她,特爺們地說。
葉子猛地點頭,悶聲應著,果真就瀟灑地轉身過安檢了。
安然站在那兒,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一點點地在視線里消失。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和葉子有無數次的分別從來沒有像今天那樣傷感。是因為失去得太多,對于擁有的不多的東西,便越發的珍惜吧。
淚眼朦朧中,一塊藍色的手帕遞到安然的面前,這塊手帕安然見過,淡藍色的方格,有著男人古龍水的味道。在哪兒見過?她猛地轉頭,看到那個有著一張撲克臉,似乎從來不懂得笑的姜愷倫正揚著手,舉著那塊手帕。
「是你?」
「嗯,是我。賽琳娜,好久不見。」
「你不被……」
安然明明看見他被警察帶走,而且連王博約都知道,上次舒暢被綁的事和他有關,不說那二十來個試圖偷渡的人票,就當是舒暢的這件事,都夠他姜愷倫坐上幾年的了,他怎麼那麼快能出來?
「舒暢的事,不關我的事。走邊邊說吧。」
姜愷倫帶了帶安然的手臂,想讓她了解來龍去脈的樣子。
看來他是剛下飛機,拉了一個拉桿箱,沒有開車來,便坐了安然的車。
「你還來s市做什麼?不怕駱景程報復你嗎?」
安然冷言道,仔細算來,老爺子的死,其實也和他有關的,如果不是他姜愷倫多事,老爺子也不會走得那麼突然。真相固然重要,但是安然卻不想在那要樣的情形下。
「我是專門為你而來的,你去哪兒我便會在哪兒。」
「你可真會開玩笑。我對你無感,你知道的。」
安然直率地說到。
「對我有沒感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所做做為讓你感到快樂。」
「少他媽的說得這麼高尚純潔,誰知道你那肚子里裝了什麼壞水?不知道要不是是你多事,老爺子現在說不定還好好的?」
安然突然煩躁起來。她內心里對于一切自以為是的為她好而反感。
「賽琳娜,如果時間可以停留,我真心希望回到四年前你對我最原始的信任。坦白地說,那天你跟著我,把我看成完全無害的人,打算把身心都交給我,你並不知道那樣的一種理由的信任對一個對人與人關系心如死灰的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你讓我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走出那種偏激,去嘗試新的生活。遇見你時,我剛從監獄里出來。
我一直以為是我最好的兄弟駱景程把我送進去的,他毀了我一手締造的帝國,奪了我的財產,使我關在了監獄,在我的視線里一切都是黑的。而你讓我重新去接受世界的多彩。」
姜愷倫走進了那段刻骨銘心的回憶,一手支著車窗,直視著前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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