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漫長而最有寒意的夏天,入秋的時候,安然已經懷孕8個多月了。該買的都買齊了,母親卻還是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拉她逛街。有時候,僅僅是坐在嬰兒用品店里『模』『模』那些小衣服,小鞋子。看著人家推車里胖嘟嘟的小朋友,母親總會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喊著安然看,然後無比期待和自豪地說︰「我們家落落肯定長得比他還要好,還要可愛。」
于是安然的腦子里滿滿的都是「我們家落落」的影子。
這天母親又以要去買落落的吊在床上的鈴鐺為由,拉著安然去逛街。安然挺著大肚子,不願意走。
「我和你說,你不愛動,生出的娃兒也不會愛動。所以呢,你想我的乖孫子聰明活潑可愛,趕緊給我動起來。」
安然知道她要是堅持不動,母親還會嘮叨的。只得跟了她去。
說是買鈴鐺,實則是拉著安然到屋子外面來逛逛。母親陪著她慢慢地走了一段,買了鈴鐺時後,把購物袋放在安然的手上︰「我去上洗手間,你坐那兒等我一會兒。」
安然接過母親遞過來的購物袋,挪到一旁的椅子上去休息。坐下去時,手里的袋子一滑,掉到地上,她十分費勁地去撿,還『模』不著,那鈴鐺已經滾到椅子下了。
「你坐著,我來幫你吧。」
旁邊傳來一聲女聲。安然剛想抬頭來謝她時,才發現是牽著bill的珍妮。這是駱景程出事後,第一次見到她。她帶著微笑望著安然。安然卻有些怔忡。
「hi,珍妮,hibill。」
安然笑了笑。
珍妮在她身邊坐下,扭轉頭對安然說︰「我們過兩天就要回瑞士了。本想著找機會和你去道別的,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你了。」
「你們要回瑞士?」
「嗯,他在的時候,其實對我和bill的態度就十分明確。他把歐洲的一個化妝品公司交給我,免除了我們母子的後顧之憂,但對于讓bill回駱家的事,他一直沒有松口。賽琳娜,當時留下bill時,是我的私心,我也沒有指望他能認回bill。但對于孩子來說,他該有個爸爸。
我們來s市那麼久,他從來沒來看過我和bill,我以為他本就是那麼寡淡的人。
有一次見到他路過一個嬰兒用品店時,坐在一張嬰兒床前發了很久的呆。還以為他不久會來找bill,我們一直等啊,等啊,卻沒有等到他。後來才知道他流『露』出的父愛,是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賽琳娜,能擁有他完完整整的愛,你真幸運,也真幸福。」
珍妮淡淡的笑,安然卻眼楮濕潤︰「可是那幸福來的得短暫了,我的幸運女神也不再光顧我。他不在了……」
接著兩個女人是長久的沉默。
「總之你多保重自己了。我到時就不去向你告別了。」
珍妮站了起來,手搭在安然的肩上,淡淡的笑了笑。牽了bill的手,往電梯口走去。那些曾經以為過不去的坎,卻是以這樣的方式來結束。安然不禁黯然神傷。
申敏娜走了過來,拍了拍安然的肩︰「走吧,珍妮能把bill帶得這麼好,你也可以的,何況你還有我。」
安然猛地點頭。除了外婆,落落還有爺爺『女乃』『女乃』、姑姑的疼愛,還有王博約舅舅的寵,他會茁壯成長的。
回到老宅,竹青和景秀也在。那些對于駱景程的恨隨著他的失蹤都消失了。落落就像一根線,把母親和駱家的上上下下牽到一起來。大家又像以前一樣親熱的來往。
「親家母,我今天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竹青對申敏娜說。
申敏娜蹙眉,嚴肅認真起來。擔心著竹青來跟她搶女兒。
「如果說是把安然接到你們那去,我可是一萬個不同意。竹青,你和駱逸山還有景秀在身邊,我可只剩下安然和落落了。我可以同意落落跟你駱家姓,你可別想打她們母子的主意。」
申敏娜說得直接,弄得竹青很是尷尬。
「親家母,看你這話說的。我和駱逸山都不是這個意思。原來我們就給安然和景程在雙月灣買了一套獨棟別墅。你和然然這兩天就搬過去那邊住吧。那邊一來清靜,二來設施完備,還有就是景程的一片心意。我也不知道那小子,竟然悄悄地把那邊房子都裝修好了,落落的配備十分的周全。親家母,您看能不能滿足他的這個心願。」
申敏娜一听,望了望安然一眼,想听她的意思。安然手撫在大肚子上,落落又在踢她了,他確實是個淘氣的孩子。老宅房子雖大,卻畢竟是原來的格局設計。雙月灣原本是她和駱景程的婚房,她拖著一直沒去動過裝修,以為事情便擱在那兒了,那個男人已張羅好了一切。那便不要辜負他的心意了。因為她已經辜負他許多許多。
「媽,那就搬過去吧。想回來老宅住,再回來好了。」
「隨你吧。竹青,你也听到了,嫁出去的女兒真是潑出去的水,由不得娘的。」
「呵呵,親家母,說笑了。然然要真是潑出去的水,那我接回駱家去住,她怎麼不願意。」
「你們啊,就別爭了。現在就去雙月灣看看吧。我看我哥才是嫁出去的兒子,我想住在雙月灣,不知道有沒有我份了。嫂子,你要收留我啊。」
景秀打著圓場。安然苦笑了一下。
從紫荊路到城東的雙月灣要開四十分鐘的車。這是一個城東位于海邊突出來一個海島的別墅群,每一棟都有獨特的景致,駱家的這一棟,一進院子就顯出了童趣,游泳池加了小盆友滑滑梯的部分,別墅里,歐式的裝飾,低調而奢華,安然大大的畫室,所有的畫具一應俱全,兒童房,海洋主題,充滿了童趣。光是不玩具他就準備了一個大房間。
安然推開主人房,被房間里那張她和駱景程的合影吸引。他們甚至沒有照婚紗照,這張照片還是兩個人去瑞士時拍的為數不多的合影之一。
「駱景程,你別以為給我和落落留下這些,你就可以安心走了。不夠,你還欠我那麼多,欠風風光光的來娶我,欠婚紗照……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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