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在想什麼呢?」林馨兒看到葉錦天發著呆,柔聲問道。
「噢,沒事,什麼都沒想。這天怪冷的,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屋了。」葉錦天像被撞破什麼秘密一樣,支支吾吾說了幾句,朝自己的臥室走去。
躺在床上,葉錦天又陷入了以前的回憶。
這「細流小院」本是林家的一座小院,按道理說,葉錦天這樣無法修煉的廢材,是沒有資格得到這種待遇的。
但是葉錦天口中的張家似乎有一位姓林的老者對葉錦天特別照顧,不僅暗中派人保護著他的安全,更是暗地里囑咐林家的人盡量滿足葉錦天的要求。
那位姓林的老者葉錦天小時候記得見過幾次,雖然不明白那位老者為何對自己這麼好,但是葉錦天感覺那位老者挺親切的,其實這些年葉錦天對那位老者也挺感激。沒有那位老者的話,如今的葉錦天不知早已被誰殺死,畢竟要殺一個沒有靈印不能修煉的人,對于靈陽城這些可以修煉的人來說還是很簡單的。
也正是因為那位老者威懾的原因,林馨兒才能夠留下來,不然她早就被林家的人逼著去一些大宗派修煉了。
這靈印大陸,畢竟是一個以實力為尊的世界。林馨兒有著那最讓人羨慕的異屬性,還是靈階頂級冰屬性,誰都能想到給她一個優越的環境她能達到哪種地步。
「我終究是個累贅啊。」葉錦天躺在床上,看著屋頂,嘆道。
一絲寒風從木板間的縫隙穿過,吹在葉錦天的身上,讓得他打了一個寒顫,隨後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銀白色的銀葉,銀葉上刻著「葉子•錦天」。
「沒有靈印真是廢物啊,連這一點點寒冷都禁不住。葉子,你過得好嗎?相愛卻無法相守,命運弄人啊。如果我有靈印的話,當初你也不會被你父母逼著跟你不喜歡的人成親吧。只怪我沒有能力守護我愛的人。」葉錦天雙手緊緊握著那枚葉子,他的手都已經被那葉子的邊緣刺出了血。
「倘若有機會,我一定要問問我的父母,究竟是什麼原因,可以讓他們拋棄自己親生的兒子,難道真的就只是為了這靈印嗎?就算我不配待在張家,但是我終究是他們的兒子,為何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們一次?」葉錦天的思緒又轉到張家,那原本屬于他的家的地方。
隨後他又苦笑了一下,沒有靈印,他又有什麼資格回去質問?畢竟那張家的勢力,可謂稱得上是一方霸主啊。
葉錦天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旋即他起身來到門外。
夜已深,凜冽的寒風將葉錦天的衣服吹得呼呼作響,白雪映著不知從哪里傳來的光,讓得這夜並沒有完全陷入黑暗。
葉錦天抬頭望了望一片漆黑的天空,隨後輕聲朝院外走去。
林馨兒並未睡,她盤膝而坐,一絲若有如無的氣流正圍在她周身,冬天漫天的寒氣,最適合她冰屬性靈印的修煉了。倘若不是怕葉錦天擔心,她估計會一直待在城外的雪山上修煉,如今也只能在這借助微弱的寒氣進行修煉了。
似乎太過專心,林馨兒並未注意到葉錦天出去。
葉錦天來到院外,看著前面被冰封的細流河,他的心終于平靜了一些。他踏上細流河的冰面朝細流河的下游走去,不知不覺便出了城門。
不時呼呼作響的寒風,讓得葉錦天將衣服裹了又裹。
如果有靈印,修煉到靈者,又豈會懼怕這寒意呢?
葉錦天就這麼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覺他就走了將近兩個時辰,天色已經慢慢轉白,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冰面,而是深不見底的瀑布!
冰面的盡頭,不再是雪花,而是湍急的流水,流水下,便是顯得深不見底的深淵。
深淵里,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暗。
「這就到盡頭了麼,天也亮了,該回去了吧。」葉錦天望了望那深不見底的深淵,嘆道。
「想不到我們靈陽城的張公子,噢不,是葉公子這麼有雅興啊,竟然黎明賞瀑布?」
「哈哈,少爺說得真好,黎明賞瀑布,哈哈哈……」
「張公子,葉公子,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不對,是有家不可歸的可憐蟲。只是不知道那麼厲害的張家,為何容不下一個小小的葉錦天呢?」
葉錦天聞言,回過頭看去,才發現是林家大少爺林中玉跟他的僕人,而他對葉錦天改姓的原委也知道得極為清楚,所以故意叫他張公子。
林中玉這麼做無非是想看到葉錦天痛苦的樣子,葉錦天對葉子的感情,他心里還是十分了解的。
但,林中玉失望了。
葉錦天並未答話,也並未產生任何表情,對這一幕,他經歷不知多少次了,沒有能力,葉錦天學會了隱忍,學會了逆來順受,因為他知道,他的一切反抗只會成為他們眼里的笑柄。
在你沒有實力反抗的時候,保持本心活下去才有希望。
人一旦死了,便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本少爺跟你說話呢!」林中玉看到葉錦天這副樣子,不由一股怒氣涌上心頭,隨後他朝前連跨幾步,將葉錦天踢倒在地,怒吼道。
叮!
葉錦天懷中的那枚銀色葉子掉在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反著微弱的寒光。
葉錦天正欲伸手撿回那枚銀色葉子,卻被林中玉搶先一步拿到手里,他仔細端詳了一番,道︰「葉子?錦天?你還真是一個情種啊,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留著它,不知道這是你打算送給她,還是她送給你的?」
「不關你的事,還給我!」葉錦天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橫著眼,冷聲道。
林中玉畢竟顧忌那位張家的姓林老者,不敢下重手,不然剛才憑他靈士修為的一腳,足以讓葉錦天喪命。
「這明明在我手里,你怎麼說是你的呢?」林中玉一臉玩味看著葉錦天,笑道。
「你!」葉錦天聞言,一臉怒意看向林中玉。
「你問問周圍的人,這東西是誰的?」林中玉看到葉錦天生氣卻不敢爆發的樣子,不由十分得意,隨後他轉身問了問周圍的僕人。
「這東西在少爺手上,自然是少爺的了。」
「當然是少爺的。」
「少爺的。」
林中玉的僕人嬉笑著答道。
「我再說一遍,將它還給我!」葉錦天忽然吼道。
林中玉以及他的僕人被葉錦天的這一吼驚得呆住了,此時他們看著葉錦天的眼神,心里不知為何,竟然涌起一分懼怕。
旋即想到葉錦天是一個沒有靈印無法修煉的人,林中玉這才恢復過來︰「我說了,這東西在誰手里就是誰的。你說是你的,就自己過來拿,看你拿不拿得回去。」
葉錦天聞言,一個閃身,沖到林中玉面前,伸手朝那銀色葉子抓去。
雖然他沒有靈印不能修煉靈力,但是是十多年來他一刻也沒有懈怠,他不僅將自己的身體淬煉到接近極限的地步,更是將刀劍槍拳掌腿這些武技練得滾瓜爛熟。
因而他的一身動作也極為迅速,但跟身為靈士前期的林中玉相比,還是太慢了,林中玉輕輕一個轉身,就將葉錦天讓到了一旁。
就算是靈者在林中玉面前都沒有絲毫抵抗之力,更何況一介凡夫的葉錦天呢?
葉錦天一個轉身,又朝林中玉手中的銀色葉子抓去,這次林中玉卻並未閃躲,而是將手中的銀色葉子扔到了他的僕人手里。
葉錦天撲了個空,撞到林中玉身上猶如撞到鋼鐵一般,旋即反彈在地,讓得他全身疼痛。
不過他並未哼一聲,立即爬起沖向那枚銀色葉子。
林中玉的僕人自然明白林中玉的用意,他們在葉錦天即將拿到的時候,轉手又扔向了另一個人。
葉錦天就這麼來來回來在這些人群中跑了半個時辰,依舊沒有拿回那枚銀色葉子,此時天已漸漸明朗,葉錦天也非常疲憊了。
寒風,堅冰,葉錦天就這麼被當猴子一樣耍了半個時辰。
可是他終究不能放棄,那枚葉子是他心底唯一的信念了。曾經,那枚葉子的主人讓他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拿回那枚葉子。
林中玉似乎也玩夠了,他拿回那麼銀色的葉子,走到葉錦天面前,道︰「看來你真的很想拿回去啊,那我便給你一個機會,給我下跪,我就還給你。」
「哈哈哈」
林中玉的僕人听到這句話,不由大笑起來。
葉錦天雖然無法修煉,卻是出了名的硬骨頭,從沒有人讓他下過跪,也從沒有人讓他求過饒。如今一邊是他最想拿回的銀色葉子,一邊是他那來自靈魂深處的傲骨,他該如何抉擇?
「是不是給你下跪你就還給我?」葉錦天一字一頓問道。
听到葉錦天的話,就連林中玉都笑了,他終于看到了葉錦天低頭的一面。
「是,我林中玉說一不二!」
咚!
葉錦天雙膝一彎,跪在林中玉面前,他的膝蓋砸在冰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有什麼東西破裂了一般。
「你還真是一個情種啊,哈哈哈,說了還給你就還給你,你看好哦,可要接穩了。」林中玉一臉得意,他伸出右手,將那枚銀色葉子在葉錦天面前晃了晃,道。
咻!
林中玉手一揮,那枚銀色葉子就被他拋上空中,那枚葉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寒色光弧,朝瀑布下方落去,失去了蹤影。
葉錦天看到那枚銀色葉子掉下去,立即起身,一個縱聲,從冰面跨過,跟著那枚銀色葉子朝那深不見底的深淵掉去。
林中玉被這一幕嚇呆了,他原本只是想戲弄以下葉錦天,沒想到如今卻鬧出了人命,那葉錦天在他眼里死不足惜,但是張家的那個林姓老者豈會放過自己?
那麼深的深淵,不要說葉錦天一介凡夫,就是他自己身為一個靈士掉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住性命。
「怎麼辦?」林中玉一臉驚慌,問道。
他的一位僕人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此時雖然天亮了,但是並未有別人,隨後他定了定神,道︰「少爺,不必擔心。如今這里沒有旁人,我們趕緊回去,那葉錦天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摔死的,不關我們的事。」
「對,他是自己摔死的,不關我們的事,走,趕緊離開這里。今天的事情,誰都不得走漏半點風聲,否則我讓你們人頭落地!」林中玉聞言,心里才稍稍安定下來。
「是!」
那一群僕人唯聲答道,生怕惹怒林中玉。
隨後林中玉帶著他的僕人匆忙離開了河面,河面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一道黑影在冰面閃過,隨後消失在那瀑布中。
天,終于完全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