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鮮紅的血,鋪天蓋地。
葉禾意識又有些渙散,她看著周圍都是血,她快要被淹沒,忽然看到了葉齊天,她伸出手,可是葉齊天看都不看她一眼和一個妖嬈的女人離開了。
她看到冷昶,可冷昶離得很遠很遠。
她夠不到。
忽然她身子一輕,感覺到了有人把她從血河中撈起來,她想看那個人是誰卻怎麼都看不清楚。
是……你嗎?
「小禾兒!」
「小禾兒!你醒醒啊……我是阿昶,你看看我啊!」
冷昶想了千萬種和葉禾再見面的場景卻從沒想過是她血崩的時候,他用盡了畢生所學,想將她的命保住,可是他真的精疲力盡了,葉禾身上各處保命的穴位都扎了數根針,冷昶真的足夠累了,可他不能睡,他無法安睡,葉禾不醒來,他無法睡。
扎針是醫學中最難學,也是最費力。
直到現在,他真的難以相信葉禾那麼富有活力朝氣的女保鏢會變成現在這副鬼模樣。
葉齊天從門口走進來,拍拍他肩膀︰「阿昶,你都守了五天了,去休息吧。」
「不!」冷昶搖頭看著葉禾︰「才不到一年,她就變成這樣……為什麼,你不早告訴我她在你這里!」
冷昶曾找過黃睿,黃睿說她跑了他到處尋找卻都找不到。
卻不想竟然在葉齊天這里。
他還記得羅祥找到自己的時候那副模樣焦急的車子都撞壞了還是趕緊把他帶來。
看著葉禾躺在血波中,他難過得快要死了。
「葉少,冷少,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忽然門口傳來了一聲極為陰冷的話語。
黃睿渾身上下散發著煞氣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最後目光落在了渾身都是銀針的葉禾身上。目光里閃過一絲悲痛,轉瞬即逝,他看向了葉齊天,他也萬萬沒想到葉禾竟然被葉齊天給藏起來了。好在葉齊天身邊有他的眼線,半年前,葉禾被夜寒天放走的時候,他沒過幾天就知道了,嚴刑拷打了許久也沒有找到葉禾的下落,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這里。
他對著身後蘇馬瑞使了一個眼色,蘇馬瑞立刻走上前,看了看葉禾的狀況,雖然面色凝重,但還是點點頭,黃睿這才往前走了幾步,看著面前兩個男人,一個面容枯槁是冷昶,一個則面色冷峻,是葉齊天。
黃睿狠狠地給葉齊天一拳在肚子上出其不意,讓殺神葉齊天也吃了一拳,葉齊天沒想到他會直接動手,黃睿已經伸出手抄起拔掉了針的葉禾,往外走︰「如果葉少和冷少還想救活這個女人,就別管我。」
如果這世上冷昶都救不活,那麼,這個人也就是死定了。
葉齊天看著黃睿的背影,沒有阻攔,死馬當活馬醫。
冷昶卻不可置信,他只知道葉禾懷孕了,但不知道是誰的,細想起來,難道是……
「黃睿!」
冷昶猛地站起來,因為五天沒吃飯加上心力交瘁,身形有些晃,他看著黃睿的背影,大喝一聲。
黃睿沒有站住腳繼續往外走。
冷昶瞬間全都明白了。
「黃睿!從今天起你我再不是朋友!」
黃睿依舊沒有回頭,薄唇卻抿了起來,上飛機的時候听到冷昶追出來大聲道︰「如果小禾兒有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葉齊天看著冷昶惡狠狠的模樣,淡漠的別過連,目光觸及那空中升起的直升機,眉頭又瞬間皺起來,拳頭死死的握著。
黃睿,如果你救不活她,那麼……就用你的命來還。即便是不用爭開眼,葉禾都感覺到黃睿的怒氣。
她離開了他就算了,還混得這麼差。
葉禾苦笑,自己飛蛾撲火一般的終于到了葉齊天的身邊,沒想到竟然會這樣收場。耳邊傳來他冷漠話語︰「葉小禾,如果你就這麼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周圍的人。你哥葉齊天,還有那個沒用的冷昶。」
猛然听到這句話,葉禾笑了。
但身子卻還是沉重無比的,黃睿抱著她看著越來越遠的別墅,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
飛機上,蘇馬瑞立刻展開了一系列的搶救,掛血袋,針灸,開藥單忙得不可開交。
黃睿知道蘇馬瑞這次是死都不會背叛自己的,所以安然在旁邊坐著冷眼看著昏迷不醒的葉禾。
這就是離開他的下場,他會讓她醒來後,悔不當初。
蘇馬瑞有把握救活她他也不想多留,多一分都覺得痛,看著她就恨不得把她掐成肉泥,揉到自己體內才罷休。
到了地兒,他就離開了。
自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場病來勢洶洶,將葉禾之前被下的藥並發癥還有銀針封穴的後遺癥以及她的血崩全部纏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要不是黃家錢多,一袋又一袋血跟水似得給她輸血讓她放肆的流,加上蘇馬瑞這個神醫,還真是從閻王爺手里搶來的人呢!
起初的一段日子,她還是因為失血過多而神志不清,一直處于昏迷。
而昏迷中,葉禾夢里都是過去,和葉齊天在一起的歡樂,沒有葉家葉生,沒有保安公司,兩個小小的人在一起,倍感幸福的在一起,因為一碗餃子誰多吃了一個,就幸福無比,當然都是她多吃,因為葉齊天是那麼疼愛她,怎麼會讓她少吃。
後來葉齊天到了保安公司,然後忽然一日把她也叫過去,對她進行嚴格的訓練……接著,忽然一片空白。
似乎是什麼東西,她不願意觸踫,一點都不願意。
可是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喚著她,夾雜著一絲的逼迫,和命令般的冷漠。
「葉小禾,我說話算話,你再不醒過來,我真的會殺了他們。」
葉禾也想啊,可她腦袋很沉,還有殺了誰?
他們是誰?
葉禾一想到那些就頭疼,然後繼續昏睡。
再後來,那廝不再說殺不殺了,而是輕聲的說著什麼話,細細的,柔柔的,一聲一聲的喊著禾兒,禾兒……
可她怎麼都听不到那細語說的是什麼,拼命的想听,卻什麼都听不到。但她卻能感覺到那個人滾燙的胸膛,那個人似乎把自己抱在懷里。
那個人……給自己擦身體。
他的手,滾燙。
是誰……
為什麼不願意記起?
他……到底是誰?
葉禾很想知道,但是她很沒用始終想不起來……
直到那麼一天,她終于听的清楚他的話︰「明天,我不會來了。」
「葉小禾,你給我好好活著。」
明天為什麼不來?葉禾想問,她已經習慣了這些日子有他陪伴,有他滾燙的身體,滾燙的手指陪伴,他卻要離開。
不……不要走!
第二日,葉禾覺得腦袋狠狠的一疼,接著……猛地睜開了眼,竟然是醒來了。
入目是蘇馬瑞那張審視的臉,她扒了扒她的眼楮鼻子嘴巴,甚至讓她吐出舌頭……
她一一照做,腦袋卻一片空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蘇馬瑞,我……」
她怎麼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蘇馬瑞卻收起了听診器站起來把她頭上的銀針給拔下來,葉禾看著那根針,咽了咽口水。
這針……不會在她頭上吧?
蘇馬瑞看了看針尖,透白,什麼都沒有。
她終于舒了一口氣,「葉禾,你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適嗎?」
葉禾一瞬間覺得自己身體很疲乏,她點點頭︰「很累。」
「嗯,那就對了。」蘇馬瑞拿出筆在筆記上寫寫畫畫,葉禾迷茫的看著她,她現在已經分不清楚夢境現實了。
如果說都是夢,為什麼如此的清楚明白,而不是夢,為什麼醒來了腦袋一片空白?
「你昏迷了很久,好在你醒過來了。腦袋不疼吧?」
她失血過多,當時候還以為會傷及腦部,看起來是沒有,葉禾捶了捶腦袋,呲牙︰「疼!」
蘇馬瑞笑了,走過去坐下,拉住她手︰「不敲呢?」
葉禾搖搖頭,「現在……什麼時候啊?」
她真的好怕,夢境是真的,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黃睿身邊做保鏢,然後就被那些破碎的夢境,都是真的嗎?
她記得不大清楚。
蘇馬瑞擰眉看著她,果然,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她咬了咬筆桿,似乎猶豫不決,終究是說︰「你先別問,你好好睡覺好好休息,等到了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顧嫂!」
蘇馬瑞沒等葉禾再發問就轉頭對著顧嫂道︰「煮一碗肉糜粥來,要非常糜,她昏迷多日,需要營養,這七日只能吃糜粥。」
「是。」
顧嫂應了一聲下去,葉禾看著顧嫂,眼里閃過一抹害怕︰「蘇馬瑞,我的真實身份是女人黃少知道了……是不是?」
不然黃睿為什麼不在?
蘇馬瑞一愣,看著小聲說話的葉禾,擰起眉︰「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啊?」
葉禾看著蘇馬瑞目光里滿是被發現後的恐懼,蘇馬瑞則迅速起身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哎,等……嘶。好累。」
她想起來可一點力氣都沒有就倒在了床上。算了听天由命吧!她仰面倒在床上,困意再次襲來,她閉眼任由著自己的身體放松,睡了過去。
蘇馬瑞跟了黃睿這麼些年,中間出了一次差錯到了冷衡那兒狠狠的被利用一番,這次回來更是死心塌地,無堅不摧了。
她一心只想努力在醫學史上留下名字,所以很努力的學習中西醫,黃睿看到她慌慌張張跑進來,還是擰了眉。放下手中的文件等著她的匯報。
雖然他的手已經在桌子下攥成了拳頭,他也很緊張。
蘇馬瑞來不及喘一口氣,就道︰「葉禾醒了……可是……失憶了!」
黃睿猛地站起來,他曾經想過一千種折磨葉禾的方法,但沒想到她竟然失憶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抬眸惡狠狠的看著蘇馬瑞像是要把她吃了︰「可還記得什麼!」
「她……她只是忘記了昏迷前兩年的事情。嗯……記憶停在了二零零六年,替黃少被f市青龍幫的人擋槍的時候……」
黃睿一愣,繼而想起那時候,可不是被發現女兒身的時候,可蘇馬瑞沒有提說被發現女兒身顯然是幫著葉禾的。
他拍在桌上的手,又握起來,只留著一根手指頭在桌子上扣著,「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蘇馬瑞一愣,呆呆的問道︰「那……葉禾那兒……」
「先養好身體。」黃睿嘴角扯了一抹冷笑看著窗外的夕陽,敢玩弄他黃睿的女人,豈能輕易放過,別以為忘記了記憶就算了。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看看她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
蘇馬瑞覺得這倒沒有必要,轉身離去的腳步停下又走回來︰「黃少,醫學上來說,失血過多的時候大腦供氧不足,各個管理機構都會或多或少的有損傷,所以說,失去兩年的記憶並不算什麼……我想葉禾應該不是假失憶。」
黃睿擰起眉,這事兒。
那好辦。
「還能恢復記憶嗎?」
憑什麼都讓他一個人難受了。
蘇馬瑞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可能能,也可能不能,看以後恢復吧,也許這兩年,葉禾並不快樂,所以趁此機會大腦直接屏蔽刪除了也說不定。」
她倒是輕松,一覺醒來什麼都不用理會了!
黃睿氣不能耐,到嘴邊的抱怨化為一聲嘆息︰「告訴她好好養病。」
蘇馬瑞眼前一亮,勾起嘴角笑著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