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蕊已經嚇傻了,她知道如果不是葉禾,自己這命已經沒了,島上都說葉禾姑姑為人傲慢,從不收禮,她卻覺得葉禾其實是獨善其身,多一事莫不如少一事。
如今葉禾不要命得救了自己,她又覺得,葉禾是個好人。
葉禾自己站起來拍拍膝蓋,剛才跪得太急,好疼!安華蕊卻含淚就著姿勢轉了個身給葉禾叩了一首︰「姑姑的大恩大德,華蕊無以為報,他日便是姑姑的人,任憑姑姑差遣。」
葉禾只是覺得這樣的人留在島主身邊可靠,比容婆婆什麼的要可靠得多,听安華蕊這麼說,心里倒有些愧疚,這島上的生死,葉禾從島主口中知道的太多太多,早已看淡,就算是有人在面前被打死,恐怕心里亂跳,面上也是雲淡風輕的信步閑庭過。
但葉禾還是立刻扶起她,有些愧疚的說道︰「你只消照顧好舵主女乃女乃,便是對我最大的回報。快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安華蕊點點頭,深深的看了葉禾一眼,然後起身,往外跑去。
剛巧女佣送了茶來,平常都是由葉禾遞進去的,但今天剛剛和阿里德曼對視了那麼一眼……
葉禾想著那雙眸里包羅萬象,天下蒼生的鷹一樣的眸子,就覺得心里不舒服,被一眼看透了呢。揮揮手道︰「我去書房,船長走之前,都由你來伺候!」
那女佣立刻欣喜的答應了,葉禾模模頭上的傷口,已經不是很疼了,笑著走向書房……
已經開春了,桃花朵朵競相開放著,她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的春天,也不遠了。走到桃花面前,她深深的嗅了一口,忽然那桃花就變成了一個血盆大口,把她的臉狠狠地咬住了!
「啊!」
葉禾覺得疼,醒過來發現是場夢。
桃花四月才開,這才二三月份,還一個月呢。
葉禾模模自己的臉,最後模到頭上鼓起一個包,一定是睡覺時候踫到了吧?正想著,外面安華蕊焦急的喊道︰「姑姑!姑姑你在嗎!」
葉禾大聲道︰「我在呢,進來吧!」
安華蕊慌里慌張的開門進來,臉色煞白︰「姑姑,早間島主為姑姑和阿里德里指婚,姑姑似乎是拒絕了?」
「是啊,怎麼了?」葉禾沒計較她偷听,哪個女佣不八卦?
「姑姑,船長方才和島主商議要姑姑成為第三十七房妾呢!」
「什麼!」葉禾騰地一下站起來,臉色和安華蕊一樣,白得跟張紙似得︰「那島主怎麼說!」
安華蕊一愣,旋即眼底劃過一些異色︰「嗯……島主說……姑姑早就和阿里德里訂婚了,還是船長頒下的旨意,婚期都已經訂好了……船長就走了。」
葉禾「撲通」一聲跌坐回原地,人算不如天算。
那夢,倒是真實,她的春天,還真來了。
那桃花,咬的她,真疼。
「不行……不可以。」她不想嫁給一個喜歡顧淼淼的阿里德里,她不喜歡她將來的夫君眼底看的都是另一個人,她要一個完完整整只看得到她的男人。
她坐回遠處,攤開的書已經被翻來覆去,空白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備注了很多的自己的見解,她將書合上,轉身在書房里轉了一圈,悲哀的發現,自己能帶走的,只有這一本石郎留給她的醫書。
好吧,那就帶它走。
安華蕊不解的看著葉禾來來回回的走,最後看她盯著醫書發呆,問道︰「姑姑,你打算怎麼辦?」
葉禾抬起頭,目光堅定︰「我要離開了。」
說完,風一樣的從安華蕊旁邊跑走,直奔島主房間而去。
「女乃女乃,葉禾想離開。」
葉禾又是撲通一聲跪下來,這次沒感覺到疼,一雙桃花眼只怔怔的看著島主的眼楮,島主望著她那張臉,曾經她覺得這麼一張臉是個小男孩可惜了,如今卻又覺得如果她一直當個小男孩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是非了。
「唉。」
「是本舵沒用,沒什麼可以幫你了……你都听華蕊說了罷。」
島主說話間像是瞬間老去一樣,葉禾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和島主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她瞬間眼淚就溢出眼眶,哭了。
「島主……葉禾其實也不想離開島主……可是……可是……」
「本舵都懂,本舵都懂。你盡管去找那個大胡子少年一起離開,本舵身邊沒有可以用的人,你看著本舵島上有什麼可以拿走的盡管帶走,記得找到了他後,好好的在一起,如果找不到……本舵還在,你就還回來,本舵就是拼死也不會讓你當妾的。」
「船長他再不孝,那本舵也還是他的媽咪。」
「島主……你怎麼對葉禾那麼好……葉禾都要舍不得走了……」
「本舵也舍不得兮兒……」
「嗚嗚,島主您別說了……」
「華蕊已經答應會替葉禾好好照顧島主的……」
葉禾和島主抱在一起哭了不知多久,在夜幕來臨前,吃的飽飽的,喝的飽飽的,包袱里也是鼓鼓的,拿著島主的令牌,離開島嶼了。
出了島門,走了很遠,葉禾回頭看著那夜幕中的島殿,揮了揮手。一轉頭撞上了一堵肉牆,「唔。」
葉禾捂著鼻子後退了兩步看清楚面前站著的人,嚇了一跳︰「副團長!」
阿里德里沒想到她竟然能夠用這種方法來躲開他,听到安華蕊說她要離開島嶼,他是激動卻又難過的。
激動的是,葉禾離開島嶼這是好事。
難過的是,她三番兩次的拒絕他。
這次竟然離開島嶼也不願和他成婚。她為什麼能夠這麼輕易的,每一次都讓他痛的不能自已?最難過不是大吼,是痛到最深處,喘不上氣,手發抖,連淚都得忍著。阿里德里努力想要遏制失去她的痛,卻悲哀的發現,它順著血液早已倒灌入心髒。
「葉禾。」
「嫁給我,就那麼艱難?」
「你要找的人,也許早就死……」
「不!不可能!」葉禾猛地往後退了兩步看著他︰「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阿里德里明知那是誰,但……還是點點頭︰「是,他已經死了。他是個小偷,偷了扳指被抓,被處死了。」他偷了你的心嗎?聞言瞬間,葉禾覺得從頭到腳被浸滿了冰渣的冰水倒下來,透心的涼意,讓她血液都停止了循環似得,想要跌倒被阿里德里抱著,阿里德里道︰「你從來沒有試著接受過我,又怎會知道我們不會重新相愛。」
「葉禾,我會好好愛你,比以前更愛你。你失憶算什麼,就是你換了容貌換了身體,變了模樣,我還依舊愛你。」
「那……」葉禾還未從大胡子的死中回過神,喃喃道︰「若我不是顧淼淼呢……你還愛我嗎。」
阿里德里身子一僵,繼而又無限的溫柔,他雙臂環繞著她,緊緊抱著她︰「愛。」
葉禾眼楮一紅,終于,試著伸出手,擁抱這個男人。
這個發現她,並帶著她回家,讓她得知自己是顧淼淼之後,就一直對她好的男人,好的讓她想逃的男人。
「可是傻瓜,你怎麼會不是顧淼淼。我帶你回家,你只是迷路了……」
不遠處,霍長恭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髒一疼,而葉禾也推開了阿里德里。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我不喜歡你。我要離開了。」
阿里德里被她搞的滿頭霧水,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啊!
他還想說什麼,旁邊一道白影劃過……他立刻閉了嘴,好在他很快走了。
所為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話一點不假,葉禾踏破了鐵鞋無覓處,卻一轉臉的功夫就看到了自己想找的那個人……
只是,葉禾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她島上唯一的伙伴。
看到那背影匆匆離去,她擰著眉,又回頭看著面前的阿里德里道︰「我走了!」
葉禾轉身,大步離開。
初晨的太陽美得很,她坐著島主給她專門制作的小船,上了船,離開。她回頭看著那小島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然後直接消失在眼中。
太陽也已經升到最高,天氣正好,她平躺小船甲板上,看著天空,一時間有種天大地大,卻沒有容身之所的感覺來。
但是很快的,葉禾就飄到了法國,生計逼人不得不什麼都做,她謀得了一份古董保養的工作,然後……
她接到了中國的單子。
兩年了,整整兩年,她沒有回去,因為沒有牽掛,唯一牽掛的人,她在電視熒幕上可以直接知道他的消息,她細心擦著手里的紫砂壺,忽然,門被敲響——
霍長恭站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葉小姐,你好,我是這次陪同你一起去中國的鑒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