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由花荼蘼在外圍布了個保護罩後,林楠帶領著幾人就地布置起了時光回轉陣。
只見林楠拿出了他的那個永遠倒不盡水的玉碗丟到空中,念了個口訣,玉碗頓時變大,碗里的水隨之變多,始終保持在八分碗的高度。
吳明誓、馨兒、媚兒、楚易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在玉碗邊緣上方站定,林楠丟出一個柱子形的法器在碗中間,柱子變大立于正中央,嚴箬伊站在柱子上。最後林楠懸空在空中。
幾人都準備好後,林楠開始口中念念有詞。
花荼蘼等人在底下緊張的關注著。
隨著林楠念得越來越快,碗中的水也隨著節奏開始沸騰,帶著勢不可擋的沖勁往上翻騰。立于水中央的嚴箬伊頓時眉心一疼,本已寒暑不侵的她只覺得仿佛立身于火海中,疼的臉色發白。她忍著疼,冷靜的摘下了碎夢涵光,念著解禁的咒語把碎夢涵光丟入水中。
隨著碎夢涵光入水,沸騰的水頓時安靜下來。
吳明誓、馨兒、媚兒、楚易立刻劃破手腕滴血入水。
血,仿佛自有意識般全部往碎夢涵光的方向流去。在碎夢涵光的周圍形成了一個漩渦,漩渦越來越大……
看著吳明誓四人因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而碎夢涵光卻仿佛依然被什麼保護著,那些血卻怎麼也進不了碎夢涵光內,嚴箬伊和林楠都皺起了眉。
這不對!兩人對視一眼,嚴箬伊心思一動,眸光一閃,也劃破了手腕,血,滴落……有了新血的加入,鮮血的形成的漩渦頓時有了方向般往碎夢涵光里涌入。
隨著碎夢涵光的封印被逐步的解開,碗里的水也變的多了起來。原本仿佛平淡無奇的水慢慢的變得靈氣充盈。碗上方放血的五人也漸漸覺得神清目明。似乎在放血的人不是他們般,一點都不覺得難過。
立于空中的林楠嘴角微翹,不枉他準備了那麼久……
空氣中所含的靈氣在逐漸的外散,就連在保護罩外的圍觀的人群都感覺到了靈氣的變化。呼吸都變得暢快起來。
一時之間,人人臉色都有了抑不住的喜色。
……
樂極生悲。
面上的喜色還未褪去,就迎來了驚悚的一幕。
……
隨著靈氣溢出的越來越多,碗里的水也開始仿佛有了生命般晃動起來,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它似乎覺得這樣放血解封太慢了般,這些浪打在人身上時都變成了刀,刀刀入骨。
嚴箬伊五人不大一會兒就全身各處都是傷口,五人瞬間變成血人,血一下子流的更急了……
媚兒開始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了,身上的血已經不受控制了。同時又感覺到水里有一股拉力,仿佛想要把她整個人吞噬一般。
她心里極為不安,她知道五人里她的修為最弱,而且也不是正常結丹的,並沒有經過心魔考驗。所以此時。她不知道她感覺到的是真實的,還是因為虛弱進入了遲來的心魔考驗?抬頭看了眼空中的林楠,希望能得到一絲關注。
可她注定失望了。
林楠比媚兒更早之前就感覺到了下方的異常,他感覺到玉碗的器靈的心中的興奮狂喜,甚至有著不受控制的嗜血的暴虐。他很擔心,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錯?明明一切都準備好了!
明明只要封印解開,界湖就能重現的。明明並不會有危險的行動為什麼會變得這般血腥?明明希望就在眼前。為什麼充滿了絕望?
是的,絕望!雖然玉碗沒有認主,可相處了這麼久,他和玉碗已經能心靈相通了。他清楚的感覺到玉碗里的器靈心中的不甘,要放手一搏的決然。它不願接受注定的結局,它要顛覆它的命運。
林楠心中滿是疑問。器靈不是最單純的嗎?為什麼它可以隱瞞了這麼久?相處了這麼多年,他從來就沒有發現過這個器靈有這樣的心思。
界湖消失本就是玉碗的主人弄的,是那位主人把整個界湖之水封印在了玉碗中。而吳明誓四人身上流的血也是那位主人的,這血也是解封之血。解封後,玉碗將不再有靈。器靈消失。
這是玉碗的使命,玉碗的器靈在形成之初,就被賦予的使命!
林楠不解,使命也可以違背嗎?
相比與林楠的不解與絕望,器靈此時卻是充滿了喜悅。
它並不是玉碗自身形成的器靈。它原本是和它的主人一樣是人類的。只是,它死了,臨終的時候遇到了主人,它答應了會完成這個使命後,主人才賦予了它漫長的生命。
從最初的能擁有漫長的生命的興奮,到後面成了沒有了自由的痛苦。它對主人就逐漸從感激變成了怨恨。
寂寞是會使人發狂的東西!當連死都不能的時候,才會發現死亡,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歷經了萬年的時光,它逐漸的從寂寞絕望中走出,開始了擺月兌命運的掙扎,它在腦海里策劃了今天的事,已經策劃了幾千年。
是的,使命是不可違抗,不可更改的!它答應會完成使命,但它並沒有答應過它要消失。安排的再完美的事情,一旦有人去反反復復的琢磨,總能找出一絲的漏洞的。
它心中充滿了歡喜。解封之時,就是它改變結局的時候!
只要有人代替它消失,它自然就可以不用消失了。最好的瞞天過海就是用同樣是主人心血的人來代替!
它所蘊含的能量與主人留在這里的血所含的能量是一樣的,唯有如此,才能解封。
所以,只要這上面放血的幾人代替它,它就可以依然存在著,甚至是比原來更加強大的存在著!
正中間的嚴箬伊受到的攻擊最多,她雖然是最後放血的,可她流的血卻比另外四人更多更快!
嚴箬伊有些恍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她本是不用放血的,她與人不同的明明是魂魄又不是血液,怎麼會變成這樣呢?難道是她自作聰明放了血,以至于事情出了差錯?她微皺著眉,只覺得腦袋要炸開般。很快,她就再沒有精神想這些了,意識很快就陷入了沉睡,她比媚兒更早的整個人掉入了水中。
楚易也感覺到了不受控制,他想月兌陣而出。
他若死了,界湖是否重現,天地是否回歸正軌,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他什麼時候是那麼大公無私的人了?他不是,他從來就不是!
他還沒有報仇,他還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他要活著!他必須活著!還有媚兒。他的媚兒,純潔如露珠的媚兒,干淨如白紙的媚兒,那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禮物。
楚易的目光艱難的移向媚兒,他想對媚兒說,他是她的安平,他以後再不和她分開……可是他什麼也說不出口,他看到他的媚兒神情恍惚的看著空中的林楠,眼里都是無悔的情義。
是了,他想起來了,他的媚兒和他在一起之前愛著那個男人呢!這個男人有什麼好呢?為什麼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都與這個男人有關?
他想起他的母親與這個男人本是有婚約的,母親背棄了婚約選擇了另嫁,可笑的是,另嫁他人的母親卻又因為這個男人而仇視嚴箬伊,最終落得個身死道消。真不知道,這般折騰是為了那般?
而現在他的妻子,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心里也愛著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有什麼好呢?有好到值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失去理智嗎?
他看不出來。
他更不明白的是,女人為什麼要那樣虛偽?既然已經做了選擇,為什麼不把心放在自己的選擇上,而要在選擇後不斷的後悔?這般的折騰,有意思嗎?
他完全忘記了,他當初找上媚兒,本就是充滿了各種算計衡量的。只是,幾年的日夜相處中,他忘了初衷,徹底的淪陷在媚兒的柔情里。
楚易心中酸澀。念頭急轉間,他清楚的看到媚兒閉上眼落下了淚。
……
嚴箬伊如血人般的落入水中,直接沉入水底。林楠只听到腦袋里「嗡」的一聲,意識就不存在了。
原本掌控全局的林楠如失去了理智般的閃電躍入水中,令媚兒已經迷糊了的神識有剎那的清醒。
可就是這剎那的清醒,讓她看清楚了林楠的絕望。
正是這絕望,讓她明白了林楠的心之所屬。疼,真疼啊!疼得她都沒有意識到她早已淚流滿面。孤單、寂寞、絕望……各種感覺紛至沓來,媚兒覺得自己要吸不過氣來。痛苦的她不願再掙扎,不願再堅持,順著那股吸力落入了水中……
看到媚兒無力落水,楚易只覺得自己腦袋里繃著的那根弦斷了,來不及思考,來不及衡量,就往媚兒掉落的方向撲去。此時的他已經忘了仇恨,忘了媚兒的心之所屬,甚至忘記了他自己。此時,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媚兒不能有事!他願意用他的生命來換取媚兒的生命。
三人落水,陣法已亂。吳明誓和馨兒再也堅持不住,紛紛落水。瞬間,玉碗變成了血的海洋。空氣里充斥著血腥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