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還跑到山上去找了一位草藥,這藥可以讓心律變慢,面色泛青。這可是為了斷親計劃特別準備的。
剛走到家附近,就看到屋子外面圍了不少人,從屋子里傳出曹氏尖銳的咒罵聲。
「你這個爛心肝的婆娘,有錢就亂花啊,也不知道孝敬我這個婆婆。」看來曹氏是知道我們買了這片茺地的事了。
我讓大哥背著東西先去山上躲一下,免得被曹氏發現了,無法收場。告訴大哥要等到二哥去找他,他才能回家。大哥也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也不多話直接向後山走去。
看大哥的身影消失了,我也快步向家里跑去,好為爹娘解圍。依著爹娘的性子,面對曹氏就只有吃虧的份兒。
「爹娘,我回來了。」擠過人群,我直接出聲打斷曹氏的咒罵。
進屋一看,爹娘護著大姐二姐站在屋子一角,而曹氏坐在椅子上,手指正指著娘,也沒來得及收回,僵在空中。二哥護在娘的身前,臉上已然紅腫一片,看來是挨了打的。
看著眼前的一切,氣的我心火直冒,強壓下要殺人的沖動,笑著對曹氏道,「阿婆來了啊!」邊打著招呼,邊站在了二哥的身前,是想用這個小身板為家人擋下所有的屈辱。
曹氏一看我進來,氣得更利害了,張口即罵,「你個作死的小賤人,一天到晚的瞎跑,沒事也不去給我干干活,養你個賠錢的玩意兒,好吃懶做。」
听曹氏的語氣,是不知道我去了鄉里,這樣也好,也不用費心解釋。
曹氏看我低著頭,不敢出聲,就以為她佔了上風,接著繼續罵,「你個敗家的娘門啊,有錢不知道孝敬老人啊,」看曹氏又將矛頭指向了娘,我急忙出聲,「阿婆,娘沒亂花錢。」
「我這兒教訓兒媳婦,哪有你這個小崽子插話的份兒,沒大沒小的。你是怎麼教育的。還說沒亂花錢,那家里的銀子咋不見了。」就著這些話,我才看到已經被翻亂的衣櫃,衣服已經都被撤散在地上,箱子都已經打開,連被子也被抖開了,這是經歷了一場洗劫。就連娘給哥們裁好還未縫制的衣服,也被曹氏抓在了手里。
雖然心里狠不得撕了這個老婆子,但面子上還不能露出分毫,「阿婆,我們分出來後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就拿娘的嫁妝去買地了,」怕被曹氏打斷,我又接著道,「分家時,就分得了二十斤糧食,一家人也不夠吃的,禍也沒有一口,這些都要添置不是,這還要給官府耕田,還要準備租官牛的錢。真的是沒亂花。」
我這還沒說完,娘拉了我一把,我知娘是怕阿婆听了不高興打我。只得回了娘一個安心的眼神。
屋外的村民一听,本都知道這個曹氏是無理取鬧的,又看這家里被翻的亂七八糟,就知道是曹氏是來搶兒媳銀子的。
「我說大嫂子啊,你也給二郎家的留個活路吧!這不買吃食、家什怎麼過日子啊,沒有屋子,這一大家子的可咋活誒。」說話的是王嬸子。這人是個心善的,家里人都老實善良,她兒子和爹的關系也特別好,按著原主的記憶,我把王嬸歸到可交往之列。
曹氏白了王嬸一眼,「她王嫂啊,我這兒教訓兒媳,干你啥事啊!哼!」
王嬸也是氣得不輕,但總歸是別人的家事,再怎麼生氣也不能管人家的家務事兒。
曹氏一看王嬸不出聲了,更加肆無忌憚的開罵,「買地用得著買這麼大嗎?啊,這一塊也就是塊茺地能用得了多少銀子,這還買了新布做衣服,你咋就那麼能花錢唉,你個敗家的娘門。」
這曹氏完全沒發現,大家听了她這些話,對她的指指點點更多了,有的忍不住直接開聲了。
「這鄭老三家的可真能作,這是惦記兒媳婦的嫁妝銀子了。」
「可不是,這才分家二天,就來要回去了,沒見過這樣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越說越大聲。
曹氏也听到了,從椅子上下來,直接坐在地上,拍著腿就嚎上了,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
我心念一動,這可是個好機會,做個扣讓她把親斷了才好。就偷拉了一下二哥的衣服,讓他去叫里長和阿公、大伯、三叔來。這斷親少了哪一方都不成,要斷就要干干淨淨。
安排好,看著二哥溜出門,又等了半個時辰,這邊曹氏是罵的一點不見累,我這听的倒累的慌。
听著有人議論說里長來了,正好再給曹氏加把火,「阿婆,家里真的沒銀子了,那個布是給哥哥們進學堂做衣衫用的,不是亂花錢。哥們已經交了一年的束修了,等哥們有出息,家里也多個讀書人不是?」
曹氏一听錢已經交束修花光了,氣的從地上蹦了起來,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我知道這些話的後果,當然一直注意著曹氏的一舉一動,看她真向我撲來,我心里都樂開花了,打吧,打了我這斷親計劃可就進行一半了。
但也不能真讓她打實了,否則搞不好是要破相的。借著掌勁,我直接撲倒向地上,手還不忘在地上狠拍一下,發出了「砰」的一聲,就裝暈了過去。
這一聲把屋里屋外的人都嚇了一跳。
曹氏也沒想到一巴掌就將我打暈了,還在那接著罵,「你個賤種,叫你頂撞老人。」看我倒在地上,還不忘上來再踹上兩腳。
爹一看我倒在地上,急忙上來抱我,喊著,「欣兒啊,你這是怎麼了,醒醒啊。」看著老娘還要上來踹上幾腳。大聲叫著,「娘,欣兒已經被你打暈了,你還想咋樣啊!」
娘一听我暈了,本就氣息不穩,更加上急火攻心,直接暈了過去。
大姐二姐忙扶住娘躺下,也哭了起來。「娘,你醒醒啊,娘啊!」
里長、阿公、大伯、三叔才進門就看到眼前是哭的哭,暈的暈,亂做了一團。
更見曹氏拉扯著爹的衣服,爹懷里已經暈過去的我臉上更是紅成一片。里長直氣的喝止,「曹氏,你這是干啥呢。還不住手。」
曹氏本想鬧騰一把,將銀子弄到手就好,也沒想到會招來村老。見老爺子、大兒子、三兒子也跟著來了,更是覺得沒面子。這錢也沒要著,還鬧得鄰里都知道了,臉面也沒了。只氣得拿眼死瞪著我。
二哥看娘和妹子都暈過去了,當時就不干了。上來就推開了曹氏,也跪在爹的身邊哭了起來。
里長看著這一切,只得請人幫忙叫來了村醫。
村醫先給娘看了一下,說是沒什麼大事,只是急火攻心,掐會兒人中就能醒過來,再喝上二劑藥就好。
到給我看時村醫的眉皺得都能夾死蚊子了。因為我悄悄服了藥的關系,心跳緩慢,面色蒼白中透著青色,雖一時看不出是什麼病,但一定很重。(這個時候的大夫,只要看不出來的病證,就認為一定是重證)
爹看著村醫的表情,眼淚就流了下來,也不敢開口問,就怕听到什麼不能接受的情形。
「二郎啊,這孩子不太好,氣血二虧,心律不足,手足發冷,我看你還是上鄉里找個大夫給看看吧,我這也不能確定,但你要多準備點銀錢,這補氣血的藥可都不便宜。」這村醫的話剛落下。
爹一個不穩也跌倒在地上,起不來了。「這可咋辦啊!我的欣兒啊!」
曹氏也蒙了,怎麼也沒想到一巴掌就把我拍去了半條命,抬腳就要往外溜。
村里有眼尖的,看曹氏這是要開溜,忙開口提醒,「鄭老三家的,你這是回去取錢,給娃子看病啊。」
里長也抬頭看到了向外走的曹氏,這是打了人想不認開溜啊,這要是出了人命,傷人的再跑了,他這里長也干到頭了。
「鄭老三家的,你哪兒也別去,要是娃子真有個好歹,你可要吃官司的。」里長這句話直把曹氏嚇傻了,哭著躲在鄭老三身後。
可見曹氏就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農家老太太,其實想斗倒她一點也不難。
里長又對鄭老三說,「老三啊,去取銀子給娃子看病吧,別擔誤了。」
「家里可沒有銀子,銀子分家時都給老二家的拿走了。」不知什麼時候大伯娘也擠進來了。
原本是想看戲的,看婆婆是不是能從老二家鬧回點銀子啥的,到時到他們分家時也可以多得點。
這銀子不但沒到手,還要從公中再往外支,她也沉不住氣的跳了出來。
三嬸也從人群中走出來,「是啊,家里可沒啥銀子了。」說完還拉了一下婆婆的袖子,給了她一個眼神。
曹氏見老大、老三家的都在,也硬氣了起來。
「我也沒咋地娃,她有個啥也是她自己身體不好,成天病歪歪的,可別想往我身上賴。」
「就是啊!」大伯也跟著幫腔,「本就是個病秧子,誰知因為個啥就又病了。」
二姐氣不過,站起身朝著阿婆就嚷,「要不是阿婆打了小妹,小妹咋能就暈了。」
「你嚷個啥,你個沒家教的,有你這麼跟老人講話的嗎?那是你阿婆,你瞪個啥?」鄭老三一看事情嚴重了,但怎麼也要幫著曹氏,比起躺在那兒的不受待見的孫女,他可是更看重老婆子多些的。
鄭二郎一直以來都以為他爹是個明理的,怎麼也沒想到老爺子會講出這麼一番話來,心里存著的一絲親情,徹底消失了。滿眼的失望。
鄭老三也看到了兒子眼中的失望,但他還有二個兒子,這個兒子本就不放在心上,就算不來往也沒個啥。
里長看不下去了,「老三啊,再怎麼說那也是你孫女不是,她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這分了家,啥子也沒有,哪有錢看病啊,你就看著給出點吧,這把病看好了才是正事不是?」
「給啥,他們不是已經分家了嗎?銀子也早就給完了,現在還要啥,沒有。」曹氏看老爺子心動了,馬上攔著。
「對啊,他們都已經分出來了,不能再給了。」三嬸忙幫腔。
「分了不還是一家人嗎?怎麼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有些村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也幫著勸。
「什麼一家人,分了咋能是一家人。」大伯娘的這句,真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對,最好別承認我們是一家人,那我可真要謝謝你嘍。
「爹娘對不起,再忍忍,等他們和我們斷了,我才能醒來,」知道爹娘為我擔心,可這也是沒法子中的辦法。真希望事情能快點解決。也怕大哥急著回來,到時穿幫可就麻煩了。
里長看著也沒什麼好法子,只得先讓爹去借牛車,拉著我去鄉上把病給看了,至于拿不拿藥再說吧。
二哥從爹懷里將我抱了過去,這事兒還沒辦呢,爹可不能帶我走。我只得冒險捏了二哥一下。
二哥一個機靈,低頭看我,我猛眨了兩下眼楮,小聲說,「讓他們寫斷親書。」就又閉上眼裝暈。
二哥一下子楞住了,但反應也不慢,忙出聲喊爹。
「爹,阿公沒錢,那就先跟大伯、三叔借點吧,要不然就算是看了病,也沒錢抓藥啊!」听著二哥帶著哭腔的話,這二哥也是個唱戲的好手。
看來成了,我只要安心裝暈就行了。這躺著不能動也是很累的。
爹想了下也是這麼回事,就看向了大哥、三弟。
鄭大郎直接將頭扭了過去。鄭三郎想了一下,這鄭欣兒這一病還不知是個啥樣子,老二家的錢又都交了束修,也拿不著啥好處了,以後借錢的地方多著呢,這可不行,得早做個了斷。
他可沒想到,自認為聰明的算計,卻是中了我的圈套。
「爹啊,這娃子的病可是個無底的洞,咱家哪有那個錢給填補啊!要不還是和二哥家斷了親,以後讓他們自己去想辦法吧。」鄭三郎將老爺子拉到一邊,歸勸著。
曹氏就在老爺子身後,將他們爺倆的話听了個清楚,想想也是,反正這李氏的錢已經花光了,也沒啥可拿捏的了,也幫著勸道,「是啊,老頭子啊,咱就是個普通農戶,可沒錢養個病秧子。」
鄭老三其實是不想少了個兒子的,又在這當下,村里人是一定瞧不上老鄭家了。但一想到那些個醫藥費,也狠了個心。
「里長,你給做個證,今兒我跟老二家的斷了親,以後再無關系。」
「誒呦喂,這鄭老三可真不要個臉了,這為了不給孫女看病,連兒子孫子都不要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兒孫滿堂,少個一兩個的不打緊。」
村民是你一句他一句的挖苦話一套一套的。
鄭老三听了也當沒听見,反正今天親是要斷的,錢也是不會拿的。
可曹氏卻不干了,「有你們啥事,老二啊,你說你總不能為了個丫頭讓爹娘都喝西北風去吧。我們這日子也得過不是!」這話說得叫個理直氣壯。
可听在爹的耳中,心中就似把刀在剜割,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爹別傷心,女兒一定孝順您。」我在心里默念著。真希望能抱著爹給爹溫暖。
里長也是氣的不輕,「行,我寫。鄭三郎去拿紙筆來。」
「還是先給孩子看病吧!」王嬸好心的提醒著。
「別啊,王嬸啊,你這不是添亂嗎?」怕到手的斷親書飛了,我也不好再裝下去了,輕嚶了一聲,睜開了眼。
爹一看我醒了,高興的又把我抱在懷里。醒是醒了,可也不能當沒事。「爹,痛!」我有氣無力的哼著。
「爹的乖女兒,哪不舒服?」娘在大姐的照顧下,也剛醒了過來,听我說痛,顧不上身體的不適,也爬到我身邊,抱著我哭。
「還是先寫斷親書,再看病吧,這丫頭也醒過來了,一時也沒啥大事,當誤不了。」鄭三郎撩下一句話,就出去找紙筆了。
也就二刻鐘,這斷親書也寫好了,鄭老三、曹氏、鄭大郎、陳氏、鄭三郎、王氏都按了手印。爹娘也上前按了手印。這個家總算是分了個干淨。
這一家子極品轉瞬走了個干淨,屋子里就剩下我們一家子了,村民們見也沒啥熱鬧可看,在里長的帶領下,也都散了。
爹起身要去借牛車,我忙伸手拉住了爹,「爹,我沒事了,剛剛我又見到老神仙了,他已經幫我看過了,說我沒事。」
還沒等爹發話,二姐先搶著問,「什麼神仙,妹妹你不是病糊涂了吧?」
可爹娘卻是信的,爹也不走了,回來將我抱在懷中問著,「真沒事了?沒有不舒服的地兒?」
「嗯,真沒事,哦,對了,二哥,你快進山去找大哥,他一定等急了。」二哥這才發現大哥沒回來,忙起身去找。
「爹,我今天買了好些個東西,怕被阿婆拿走,所以讓大哥先帶了東西進山里去躲著了,爹,你別生欣兒氣,好不?」我猛用頭在爹懷里蹭著撒嬌。
「你個壞心眼的,以後可不能這樣了。」爹還沒說呢,娘卻訓了我一句。
我知娘是怕爹心里生氣,先開口教訓我,這樣爹也就不好說什麼了,其實娘還真是想多了,就今天阿公阿婆做的這些個,就足以讓爹傷透心了。
爹也沒說什麼,只是用手輕輕模著我的頭,爹的手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