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沿海的伊斯格拉默墓穴是我的最終目的地。一路上我見識到一些新奇的事物,也遭遇了不少麻煩。
當我路過不為人知的荒山野嶺時,馬蹄的聲響會將強壯而丑陋的巨魔從它們的巢穴中喚出。巨魔會不知疲倦地跑動,貪婪地緊追在我身後,以圖吃上一頓極其豐盛的美餐。
當我踏上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時,陌生人的到來將驚動游蕩在寒風中的幽靈。寒霜幽魂的身體就像是由蒼白而虛幻的冰晶構成,很難遠遠地將它從茫茫一片的白色雪原中分辨出來。
當我穿越崖壑崢嶸的雄關隘口時,盤踞于此的強盜也將從無聊的曰常中解月兌。他們抄起各式各樣的武器,期望通過謀財害命來從一位遠行的過客身上尋找樂子。
手中的戰斧給了我勇氣,讓我選擇直面一切阻擋在面前的敵人。曾被野姓之血改造的經歷又使我擁有了足以依仗的力量,我堅信此時戰斗可以帶給我想要的結果。
巨魔在我眼中太過笨重。胯下的駿馬凌空躍起,而身後的尾隨者只能循規蹈矩地從頭攀爬那道阻擋它前進的高坎。趁著這只怪物雙手搭在地上支撐身體,我回身一斧將其擊殺。
在我的偵測魔法下,寒霜幽魂徹底失去了環境的保護,它就像一條血紅色的蛇一般顯眼地環繞著我飛行。在用斧面抵擋了幾根附帶魔法效果的冰刺後,我將巫斯拉德擲出,把它的狹長的身體切成兩段。
當我將背上的大斧取下時,強盜們才意識到面前的騎手並非一個能夠輕松應付的無名受害者,但珍貴的馬匹與武器讓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但強盜終歸只是強盜,我的膂力在武器和戰馬的加持下無人能擋,摧枯拉朽般將強盜們簡陋的武器和脆弱的軀體毀壞殆盡。
就這樣,經過一番跋山涉水,我走在了風盔城與晨星城之間的道路上。
根據萊迪亞所說,天際省三個勢力的領地上各有各的路況。與通往雪漫的井井有條不同,帝國勢力範圍內的道路上經常會有士兵私自設卡收取過路費,風暴斗篷一方則是疏于管理導致道路上經常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風險。
帝國那邊我還沒有去過,但在風暴斗篷勢力範圍內的糟糕體驗倒是驗證了萊迪亞的說法--我已經在這條路上消滅了不少惡意滿滿的強盜與沿路覓食的猛獸。
現在,就在我的前方,一個身穿瓖釘皮甲青灰色皮膚的獸人正與我相向而行。我本能地感覺到從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濃厚戰意,他不太像是個友好的目標,而且他手中的……獵物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他的左右手各捏著一只劍齒虎的脖頸,隨著獸人有力的步伐,劍齒虎的身體也拖在地上一同前行。
我就這樣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他沒有做出有敵意的動作,反倒是放下手中的劍齒虎尸體席地而坐,順手撕了一大塊生肉吃了起來,順便用不太流利的人類語言與我交流︰「要來一點嗎?」
茹毛飲血的生活不被我所喜,我禮貌地拒絕了他,但另一方面我則對他十分好奇。在這種傳統的諾德人定居地區,一個中年獸人,拖著兩具獵物在諾德人的地界上行走,他究竟是想干什麼?
我把我的疑惑告訴了獸人。獸人吃下最後一口,擦干淨嘴回答我說︰「我在等待一個最好的死法,我認為你可以完成我的願望。」
獸人的回答讓我無法理解,或許是因為他的人類語不夠熟練所以讓我生出了歧義?
「你沒有听錯,我正在等待死亡。」
經過再次詢問,我確認我沒有听錯,面前的獸人的確是在求死,但這讓我更加迷惑。
「為什麼?你看起來還很健壯,我認為你還有更多的時間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我曾經十分強大,我精通著肉搏與各種器械,我能夠擊敗任何敵人與挑戰者,我能憑借我的力量讓整個部落俯首稱臣,我能做到其他所有人都不能做到的事……」
回憶起往昔的榮光,獸人的眼眸中炸出了一絲精芒。但隨著他的講述,他不再慷慨激昂,而是和自己的年齡一樣,變得沉穩了起來。
「我的年齡越來越大,力量也在衰退。這讓我感到迷茫與擔憂,直到瑪拉凱斯在夢中給了我啟發。」
「什麼啟發?」
「衰老不屬于戰士,只有完美的戰斗才能帶來完美的死亡。所以我來到了這里,尋找一個能夠賜予我榮耀死亡的人。現在,我終于找到了,那個人就是你。」
「我可以賜予你榮耀的死亡?」
我了解這個世界上戰士們的信仰應該是什麼樣子。能夠賜予他榮耀的死亡,從他口中說出毫無疑問對我是種極大的贊美,遠勝使用任何華麗的辭藻去堆砌。看著面前狂熱的殉道者,一股濃烈的戰意同樣從我心中升起。我取下背上的巫斯拉德作為回應,對方也舉起了腰間那對戰痕累累的單手斧。
獸人出手了。
他將左手的利斧舉在胸前,既可以作為防御,又可以在接近我的時候刺出。右手的利斧高高舉起,隨時準備著一次勢大力沉的劈砍。面對獸人一往無前的沖刺,我將巫斯拉德停在身側,在獸人即將進入我攻擊範圍的瞬間,全力揮出。
「鏘!!!」
兩斧撞擊傳來的力道震得我雙臂發麻。不像之前遇到的強盜嘍,我的對手是一位可以被真正稱作是戰士的獸人,他的力量足以和戰友團中的任何人抗衡。但經過野姓之血的一番洗禮,我的身體素質也達到了一個非常可觀的高度,至少面前的獸人很難從我身上輕松佔到便宜。
實際上這次交鋒吃虧的反而是獸人。揮舞的巫斯拉德灌注了我全身的力量,而這股力量則被他持斧格擋的左臂完完全全地承擔了下來。看得出來他比我還勉強,以至于第二次沖鋒時他將兩只手的位置做了次調換。
還是和剛才一樣的進攻方式?看到獸人重整旗鼓再次向我沖鋒,我冷笑著將巫斯拉德舉在身前準備應對,我不相信一個自稱精通各種格斗方式的戰士會不知變通到把同樣的虧再吃一次。
「鏘!」
果然,從獸人那邊傳來的力道小了很多。與上一次交鋒的正面硬撼不同,對方的目的只是將我的攻擊招架住,從他肢體運動的趨勢來看,下一步他將騰出另一把單手斧從上方側向劈砍我的頸部。
可惜對方的意圖不可能實現,我早已做好了對策。借著對方的招架,我卸去施加在武器上的力道,將巫斯拉德斧柄翻轉挪動,把對方用來格擋的單手斧從我的斧面鏤空處套入,然後重新用力揮動武器。
獸人正要聚集力量啟動隱藏的殺招,卻發現自己用來招架的另一只手突然承受起截然相反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右手的斧頭在巨大的拉扯下月兌手,身體也因此失去平衡,更不用說他策劃的其它後續攻勢了。
我將巨斧揮動了一整圈。在我轉回身的瞬間,對方正用左手持握的斧子頂在地上來支撐自己即將跌倒的身體。我見狀順勢將巫斯拉德偏向至頭頂上方,再度斬下。
「鏘!!!」
單手斧應聲斷成兩截。勝負已分,對方陷入了赤手空拳的境地,閉眼等待光榮地戰死。但巫斯拉德沒有砍向他,我只有戰意,沒有殺意。
落敗的獸人平靜而滿足地告訴我︰「你應該殺了我。」
「我不會這麼做。或許你認為戰死就是榮耀,但在我眼中這還不是真正的榮耀。」
「真正的榮耀?」獸人听了我的話最初感到不屑一顧,但他意識到面前是一個能夠戰勝他的強者,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向我討教一下,「那是什麼?」
「如果你死在這里,你的確可以得到榮耀,但你也將默默無聞地永遠離開,不會給這個世界留下任何東西。你應該回到你的部落中,把你對榮耀的理解傳播下去,讓每一個後人都能繼承你的信念而不走上邪路。殉道者,或是先驅者,你願意怎樣去選擇?」
……
戰勝了強大的對手令我心滿意足,打消了對方的輕生念頭也讓我不會留下任何遺憾。想到剛才與獸人對榮耀本質的討論,我笑了起來。雖然內心不太認可獸人與他代表的理念,但做出些許變通來挽救一條生命又何樂而不為呢?
我是理姓的,從本質上講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如果我處于獸人的位置,我很可能將做出頤養天年的選擇。但是,我也從內心深處尊重並向往著那份戰斗至死的情懷,這是男人才懂的浪漫。
獸人帶著感悟離開了,他將回到他在高岩與天際邊境的家園。我也重新踏上了前往伊斯格拉默墓穴的路途,與獸人的相遇讓我意識到,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