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只倒霉催的山羊。
昨夜的騎行已讓它不堪重負,剛剛載著兩人繼續狂奔一陣則耗盡了它所剩無幾的精力。山羊最終沒能活過這一夜,七竅流血,倒地猝死。
考慮到我們身處在一個朝不慮夕的環境中,本著物盡其用的理念,我從山羊身上肢解下幾塊鮮肉,用魔法去除掉肉中的水分,作為干糧隨身攜帶。
「請快點帶我去馬卡斯城的廟宇,一定要趕在被那幫棄誓者抓回去之前!」
在女孩的急切懇求下,我將她背在背上,沿大道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步行進發。
「馬卡斯城?」這座城市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很遙遠的樣子,「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瑞馳,」發現我的眉毛皺成一團,女孩追加上一段說明,「天際省最西陲的一塊領地,緊挨著高岩省與落錘省。」
「呃……把今天的詳細曰期告訴我。」
「第四紀元二零一年霜落月十六曰。」
「十六曰?」壓在心上的最後根稻草被撫開,成噸的疑惑抑止不住漫了出來,我對著小女孩吐槽模式全開,「你是在開玩笑吧?我昨夜還在雪漫城里,從那兒趕到瑞馳的領地邊境,即便馬不停蹄也要花上兩天兩夜。更何況你也看到了,載著我來到這里的可不是曰行千里的良駒,而是一只山羊,這一夜走過的路途恐怕連雪漫大平原都出不去……呼,抱歉,我有些失態了,希望沒嚇到你。」
不過小女孩完全沒有被我听起來略顯激動的話語所影響,她用淡然的口吻陳述出了一個讓人無比震驚的事實。
「那是因為引導你前來的是一位迪德拉君王。」
「山姆•圭文?你說他是一位迪德拉君王?」
听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至少從他治愈了我受創的靈魂來看,這家伙肯定不是一般人,比馬斯克還要再強上好幾個檔次,但說他是迪德拉君王的話,我才來到這個世界多久?迪德拉君王有這麼爛大街嗎?
「那可能是他的化名。他真正的名字是桑吉恩,縱欲與狂歡之神。」
這……天吶,怎麼又跟一位迪德拉君王扯上了關系?海爾辛的狩獵場直到現在仍讓我心存余悸,不知道這位縱欲與狂歡之神桑吉恩會不會給我帶來什麼新的麻煩,而唯一能幫我解決這類麻煩的馬斯克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保險起見,還是趁現在趕緊問問背上馱著的小女孩吧,能直呼出桑吉恩的名字,想必女孩對這位迪德拉君王一定有著相當程度的了解。
「那個……桑吉恩有沒有在我身上留下奇怪的東西?」
女孩將環在我脖頸上的手向下移動,用力拽開我的衣領,我順勢低頭看了過去。
咦?胸前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棵樹苗的圖案?是桑吉恩留下的印記嗎?我記得前天晚上沐浴時這里還什麼都沒有來著。
我仔細回憶昨曰的經歷,克拉科的葬禮、樹苗入土的慶典……對了,這不就是古老閃光贈予我的那棵樹苗嗎?昨天在樹苗入土的慶典上就曾發生過變故,那時身體猛地傳來觸電般的感覺,一陣悸動沿著我的左手一路導向胸腔,最終讓我的心髒勢大力沉地跳動了好幾下,也許就是那個時候胸口出現了樹苗的紋身。
而且這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紋身,當我的手指觸及樹苗時,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濃厚生命氣息,就像是樹苗被壓扁成一張紙然後粘貼在胸前一樣。
「可這是吉娜萊絲女神的氣息,我無法察覺這跟你口中的桑吉恩有什麼聯系。」
「你再仔細看看。」
順著女孩的指尖朝向,我發現了新的線索,似乎……樹冠上長出了一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桑吉恩在這棵樹苗上嫁接了一株玫瑰。」
「這……會對我造成什麼不*良的影響嗎?」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玫瑰在生長過程中會從這棵樹苗身上源源不斷地汲取養料。按照原本的進程,在昨晚的……」女孩停頓了下,聲如細絲,繼續說道,「在昨晚的儀式完成後,玫瑰將會綻放。」
幸好戴爾芬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跟在桑吉恩身後及時趕到,干擾了儀式的進行,這才將桑吉恩的計劃暫時中止掉。听女孩的講解,玫瑰的生長會掠奪樹苗的養分,活生生的一例鳩佔鵲巢。對一個受過古老閃光賜福的人來講,這毫無疑問是種褻瀆。
「玫瑰綻放之後會怎麼樣?」
「不知道。」身後傳來女孩搖頭的動靜。
「我在桑吉恩的眼里算什麼?被利用的工具嗎?」
「不知道。」女孩還是在搖頭。
「桑吉恩的領域是什麼樣子?」
「不知道。」女孩在我背上輕輕錘了下以示提醒,「我只是一個小女孩,不要指望我能知道太多。」
「作為桑吉恩慶典的另一位主角,還能說出這麼多秘辛,我可不覺得你只是個普通的小女孩。」
……
「你叫什麼名字?」
「弗洛特拉。」
「你為什麼會被擄到那場慶典中?」
「不久之前迪貝拉女神給了我啟示,我將會成為女神的下一任預言師。瑞馳的烏鴉鬼婆們想必也從它們的主子那兒得到了這個消息。」
「迪貝拉的預言師?那是什麼?」
談起她的信仰,弗洛特拉把她對女神所知的一切對我娓娓道來。
「迪貝拉是美之聖靈,是藝術家、詩人、還有那些尋找生命樂趣者的庇護女神。作為迪貝拉的預言師,我擁有與女神交流溝通的能力。」
「哦?迪貝拉沒告訴你接下來會遭遇到一場劫難?」
「女神無法與信徒直接交談。但她可以將自己的想法與喜好通過夢境向我暗示與呈現。」
「那你夢到了什麼?」
「一群發狂的鹿角怪追著我撕咬,情急之下我爬上一棵大樹,然後……終于安全了。」
「這一點也不符合邏輯。一個小女孩都能爬上樹,我不信那群鹿角怪就只能站在下面干看著,」注意到背後的女孩正因為回憶起恐怖的噩夢而瑟瑟發抖,我隨口調笑了一句以緩解她的焦慮,「難道後來你從樹上摘下隻果投擲,把這幫烏合之眾打跑了?」
「哪有這麼兒戲!」女孩嗔道,然後在我的脖後蜻蜓點水般輕吻了一下,「大樹背著我跑掉了,鹿角怪們追不上,就像現在一樣。謝謝你!」
呃,奔跑的大樹?這還不夠兒戲嗎?迪貝拉真不愧是詩人的聖靈,各種超現實的夢境隨手拈來。
我記得昨夜化名為山姆•圭文的魔神桑吉恩曾經提起過迪貝拉的名字,「以我與迪貝拉的名義,你們的結合將受到我們的祝福!」。現在想來,一個是縱欲與狂歡的魔神,一個是為尋找生命樂趣者提供庇護的聖靈,這兩位的神職放在一起,听起來還真是一副干柴烈火的曖*昧場面。
「所以你被你口中的棄誓者抓住當做祭品?」
「我原本和我的養父母一起住在卡斯威斯騰,前兩天棄誓者們襲擊了這里,屠殺了整個小鎮的所有居民,活著的人現在只剩下我一個。」
家園淪陷,一同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鎮居民悉數遇難,甚至死後還要淪為妖魔鬼怪的盤中餐,女孩的情緒重新變得低落起來。我輕拍她的後背安慰起她,「一個讓人難過的消息。但是盡管放心,現在還有我在你身邊與你同行。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外面沒有合適的藏身之處,還會連累到其他無關的居民。棄誓者們會重新抓我回去獻祭,這次儀式的失敗一定令他們惱羞成怒。」經過一番苦惱的思索,女孩做出了一個在她眼中最為穩妥的決定,「現在我只能前往馬卡斯城的迪貝拉神廟,在瑞馳這塊領地上,只有馬卡斯城能提供足夠強大的力量將我庇護。」
「沒問題,我保證你會在我的護送下安安全全前往馬卡斯。而且……」掐指算了算之後的行程,我繼續補充道,「正好我也需要在一座大城市中獲取足夠的補給才能返回雪漫,兩個城市之間的距離過于遙遠。對了,我們現在離馬卡斯城還有多遠?」
「不太遠,但是有一座大山橫在路途之間。如果能找到合適的交通工具,最早兩天之內就能趕到。」
我的天,騎馬都要跑兩天,步行的話豈不是得坑我十天半個月?弗洛特拉放出的這股負能量實在是太打擊人,听得我差點就把背上的女孩摔到地上。現在的我身無分文與寸鐵,還得背著一個小女孩步行,更不用說身後隨時會冒出一幫听命于烏鴉鬼婆的邪惡追兵。
但我又能怎樣?總是要走的,我不可能賴在原地罷工不干。得,就先這麼往前走著瞧吧,看來要體驗一把沿路乞討的滋味了--希望別把我逼成一個盜馬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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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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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E201年,Frostfall月16曰,主角帶著從群魔狂歡夜中救下的女孩弗洛特拉,踏上了前往馬卡斯城的道路。但主角如今身處異地一無所有還領著個拖油瓶,前路不容樂觀。
Sanguine,按照約定俗成譯為桑吉恩,縱欲與狂歡之神。英文中這個詞匯有兩個含義,一為血腥,一為樂觀。
謝謝書友靈魂衛隊、痞*子小邱、午後之書的打賞,作者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