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分院帽,艾絲輕巧的走到斯萊特林的長桌前。
龐弗雷很自然的給她讓出了身邊的座位,對于艾絲的到來,這位女孩用嘴角的笑容給予了最大的歡迎。
艾絲的對面,坐著同樣是新生、剛剛還曾經無禮沖撞過她的阿爾法特•布萊克。這家伙一來就坐進了長桌左側的座位,並且隱約有了「新生座位之首」的趨勢——看樣子布萊克家族在這個年代還是相當風光的。
阿爾法特看到艾絲,輕輕的挑了下眉。傲慢的態度在適才听到艾絲的姓氏之後略微的收斂了些,卻仍舊帶著貴族們習慣性的驕傲語氣。「艾絲•梅里斯•克偌恩是麼?我是阿爾法特•布萊克,歡迎你加入斯萊特林。」
艾絲不想理會這個眼楮長在下巴上的家伙——她還在記恨對方剛剛撞到自己的事,就故意假裝沒有听到的將頭轉向另一邊,視線在移動中無意識的對上一個坐在長桌最末位、正好奇打量著她的男孩,下意識的對那男孩一笑。
男孩因為艾絲的笑容很快紅了臉,低下頭不再看她。阿爾法特卻認為艾絲的行為在某種意義上羞辱到了他——她寧願去跟一個連名字都沒有听說過的小貴族「調笑」,也願不理會自己——一個布萊克的「善意」,這不是羞辱是什麼?
于是,暗自咬了咬牙,阿爾法特決定收回之前的「善意」,調整了語氣重新開口道︰「啊,想來克偌恩家族沉寂了也有幾十年了,難怪連最基本的禮貌也已經‘不記得’呢。現在居然還淪落到要跟‘小貴族’們‘套近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艾絲還是沒有看向阿爾法特,但是略低的眼眸卻不著痕跡的私下聚焦了兩下。
就在這時,校長阿芒多•迪佩特的站了起來。那是個頭發幾乎全禿,看起來有些虛弱的老人。他的動作極其緩慢,似乎只是起立就已經要耗盡他全身的力氣一般——艾絲發誓她甚至看到了一旁的鄧布利多不著痕跡的扶了他一下。
在經過了一段簡短的講話之後,校長累呼呼坐了回去。接下來,包括校歌和對于學生在校要求的敘述等都是由鄧布利多宣布的。可以想象,這個時期的鄧布利多已經隱約成為霍格沃茲里僅次于校長、主心骨一般的人物了。
鄧布利多的演講結束之後,就是聚餐的時間了。
僅僅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的面前的盤子里突然都堆滿了食物︰烤牛肉、烤雞、豬肉、羊肉、香腸、牛排、煮西紅柿、烤番薯、薯條、約克郡布丁、雪梨、胡蘿卜濃肉湯、番茄醬,還有許多薄荷味的硬糖。
艾絲直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真是餓的都能吃下一頭大象了。
整整一天的時間,她先是經歷了漫長的列車旅途,接著又一路辛苦的走著來到學校。學院分類的時候,她甚至夸張到一直站到最後……哦,相信她,她今生這十一年來都沒有今天運動的這麼多。她現在只想飽飽的美餐一頓,然後找到一張柔軟的床鋪,睡她個昏天暗地……
可是,事情總是不會按照人們期許的那樣。
瞧吧,僅僅是吃個東西。有人就是能夠無聊到沒話找話的地步。
「哦,我的天啊!克偌恩小姐,你怎麼能用這麼不貴族的動作去切割著如此美味的牛腿肉呢。你這樣哪里還有一個大家族的女兒應有的形象?克偌恩家的祖先如果看到你這樣的舉動,做夢都會哭醒的。」仿佛是見不得艾絲如此享受美食的幸福姿態,阿爾法特冷不丁的又開口了。
艾絲有些控制不住的給了天花板一個眼白。
祖先?做夢都會哭醒?
哈。他以為這種情況沒有出現過麼?
在過去的十一年里,家里的曾曾曾曾……外舅公一直試圖聯合家養小精靈蘭迪,就艾絲的「禮儀問題」展開了幾乎是戰爭般的努力。
可是結果卻是——蘭迪撞暈在了餐廳內的壁爐旁,梅林哭倒(假哭)在了克偌恩家族的族譜上。
哎,說起來也是這些人太過夸張了。
艾絲從來都不認為自己的禮儀真的有差到讓人哭泣的地步啊。實在是——老一輩的英國人實在是太過于嚴謹和枯燥了。
她吃東西一向很慢,那種細細品嘗食物的動作從來都不會給人以任何粗魯的感覺。她只是喜歡食物。喜歡享受美食所能夠帶來的那種讓人感到由衷歡愉的感覺。上一輩子她身邊所有的人幾乎都喜歡跟她一起吃飯,那是因為跟艾絲在一起吃東西的時候,你自己也會不自覺的一齊感受到那種由于食物的本身而帶來的簡單幸福……
可是這種情況到了古老的英式貴族的禮儀前,就不被允許了。
她不可以在餐桌上有任何過于夸張的表情,不可以出聲贊嘆(連嘆息都不行),不可以眼冒精光的盯著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可以吃著東西傻笑——要優雅,要微笑,要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表現出不被任何事物所影響的大氣……他們累不累啊?
十一年後的今天,梅林已經放棄了把艾絲教導成一個名門淑女的奢望。
不是他的教育有問題。實在是艾絲這丫頭太固執了。
艾絲認定了「肆意的享受美食」比「假裝的優雅」更能給她帶來幸福的感覺,堅決不妥協。就好像她堅持自己永遠學不會那種假假的、英式淑女的嬌笑,或者是任何的,與「隨意」二字相悖的生活方式。
艾絲喜歡隨意。對她而言,女孩子只要不粗魯就可以了,沒有必要非得多麼優雅……
不過呢,說歸說。在經過梅林和蘭迪這麼多年的努力之後,艾絲到底還是對這位用靈魂在寵愛著她的老人做出了一定的讓步——
她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品嘗美食,卻絕不能給人以粗魯、野蠻、不合時宜的粗俗印象;她可以不按貴族禮儀要求的那樣生活,可是吃穿用度、舉止言行卻絕不能讓克偌恩家族蒙羞;她可以鮮少跟那些她認為很「假」的貴族來往,但是卻絕不能輕易的跟任何一個家族交惡——這也是為什麼,艾絲會一直忍耐著阿爾法特的言語諷刺到現在。在面對對方多次無禮的挑釁時,她選擇無視他,而不是立刻嘲諷回去。
于是,當阿爾法特自以為是做出了讓任何「淑女」都無法忍受的「惡意評價」之後,我們的艾絲除了不滿于他打擾自己品嘗食物室的好心情之外,仍舊沒有給出任何回應。這讓小少爺阿爾法特頓時氣得食不下咽,手中的刀叉也在不知不覺中放下了……
「咦?阿爾,你怎麼就吃這麼少?」
坐在阿爾法特的身邊位置上的,是他的遠方小表哥——奧賴恩•布萊克,他和阿爾法特一樣都是就讀一年級,只是生日略大些而已。對于阿爾法特這麼快就結束了晚餐,奧賴恩感到很詫異——畢竟,在經過了這樣忙碌的一整天之後,他相信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需要好好的補充一下,體力了。
阿爾法特被奧賴恩突然的詢問問得有些語塞。他其實還沒吃飽。可是,抬頭看到艾絲理也不理他、只顧著吃的樣子,他又著實感到氣不打一處來,于是堅定的放下手中的刀叉,阿爾法特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聲音傲慢的說道︰「……是啊,讓某個倒胃口的女人影響到食欲了!」
「咦?怎麼會!?我覺得今天的食物格外可口呢。呵呵,會不會是你一下子還不習慣慣霍格沃茲的食物啊?」
「我……」這下子,就連阿爾法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確實,艾絲的吃相有一種神奇的感染力。這一點,從他的小表哥——奧賴恩明顯比以往多出的1/3的食量就可以看的出來。
說真的,阿爾法特自己也有點被感染了。在這個他本身就還沒有吃飽的時候,眼前的艾絲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越發享受晚餐的樣子實在是很吸引他……可是不行,他已經放下了刀叉,還告訴奧賴恩說自己沒有胃口。一個布萊克是絕對不可以做出「二度拿起餐具」並「出爾反爾」的事情的,那不符合布萊克的美學……再說了,他覺得也很有必要「以身作則」,告訴眼前這個女人︰她那「粗魯」的吃相是會影響到身邊其他人的,對,就是這樣。
于是,艾絲VS阿爾法特的第一戰,以艾絲吃的飽飽的肚子為證,宣告了艾絲的第一場勝利。而我們可憐的,死要面子的,還餓著肚子的阿爾法特•布萊克少爺,則在進入霍格沃茲的第一夜,難得的飽嘗了各種復雜的滋味——最強烈的當然是饑餓感啦。
同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接下來的斯萊特林的一年級首席之戰中,阿爾法特才會很自然的輸給了他的小表哥奧賴恩,至此與首席之位失之交臂……
……晚宴之後,斯萊特林的新生們在級長們的帶領下,來到了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
一路上,艾絲幾乎都是笑眯眯的。
一旁的龐弗雷見狀,嘴角很自然的也跟著勾了起來。她突然覺得︰艾絲——這個沒準會在將來成為她真正朋友的人,竟然意外是個單純的家伙呢——只要吃飽就會心情好,這不是單純是什麼?這個發現讓龐弗雷感到由衷的開心,她喜歡這種能夠因為簡單而快樂的人。
當然了,之所以說艾絲「沒準會在將來成為她的朋友」,是因為斯萊特林的友情還沒有廉價到僅憑幾面之緣就可以敲定的地步——那是格蘭芬多。斯萊特林的友誼,認定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所以在這之前,他們往往比其他任何人都還要來的小心、謹慎。
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在位于霍格沃茲城堡地下室,一道空蕩蕩的、濕乎乎的石牆後面。牆壁和天花板都是由天然的、未經打磨的石頭組成的,上面銀綠相間的漆著各種復雜的圖樣……艾絲曾經在《霍格沃茲的一段校史》中讀到過,「眠龍勿擾」這一校訓的由來就是因為斯萊特林的創始人——薩拉查•斯萊特林曾經在古堡的地下室內發現的一直沉睡的巨龍,並在同行小伙伴的鼓舞下用魔法激醒了那條巨龍,由此引發了巨龍的暴怒,導致小伙伴被咬死、斯萊特林本人的母親為救他喪命的悲劇……《校訓》說到底是斯萊特林對後輩們的一種告誡。如果這段校史是真實的,那麼很有可能當年巨龍沉睡的地方就是這里。而牆上這些幾乎布滿整個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圖樣,在某種程度上講,也都應該擁有著某些神秘、不可思議的力量——要困龍嘛。
天花板的正中央,是一頂圓形的泛著綠光的水晶蠟燭吊燈,光亮度是可以調節的。牆壁的兩側,環形的掛滿了數不清的銀色蠟燭,蠟燭下面,一排排銀綠相間的台子突出的環繞在那里,上面擺放了各種各樣的書籍,魔法墨汁,還有羊皮卷。
壁爐在獨立的另一面牆邊,半拱形狀,上面雕刻了大量栩栩如生的神奇魔法生物。溫暖的火焰在壁爐的里部灼熱、燃燒,散發著濃濃的暖意,將整間休息室烘烤的溫暖無比。壁爐正上方的台子上,擺放了眾多人物相片和畫框,他們全部都是自斯萊特林畢業,之後在整個巫師界作出過大貢獻的知名人士。相框和照片在往上,一個快要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懸掛著一個巨大的,充滿魔法氣息的圖形——銀色和綠色的盾牌上一條銀蛇正在閃閃發光。那是斯萊特林的院徽。
一排以銀色為主、綠色為輔的軟椅環繞在壁爐的周圍。軟椅有七個,正中的那個最是巨大。每一個軟椅在把手處都可以清晰的斯萊特林的院徽雕刻。此刻,已經事先到達的幾位級長已經三三兩兩的坐在哪里了。湯姆•里德爾坐在中間左手的第一把軟椅上,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讓眾人無法轉目的誘惑。
軟椅再往外,是幾張分散擺放著幾張軟質的沙發和座椅,看起來它們的擺放並沒有什麼規律性,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等級之分。
「新生們,記住了︰口令是榮耀。」面色冷峻,胸前掛著六年級級長以及學生會長胸針的亞德里斯•諾特在進入地窖之後再次強調了進門的口令。之後他的視線很自然的環視了一遍所有新生,似在確認他們都已將口令徹底記住了一般……在看到艾絲的時候,亞德里斯的視線不著痕跡的頓了頓,隨後又很快將注意力轉到了布萊克兄弟的身上。
「按照斯萊特林的慣例,每一年每個年級都會選出一名最為優秀的學生作為本年級的首席。選擇的方式是決斗,所有人都有權利在這場決斗會上向本年級首席提出挑戰,機會只有一次。斯萊特林是一個由實力說話的地方,年級首席在本年級當中享有絕對的權利。一般來說級長會由首席兼任,當然,如果情況特殊是兩個人的話,級長必須服從首席的決定。年級首席之外,還會選出一名學院首席作為整個斯萊特林的統領,他將會在七名年級首席內選出。好了,新生們,現在,不想參加的人退到牆邊,想參加的可以開始了,讓我們看看你的實力。」
亞德里斯•諾頓說著,轉身走到壁爐旁,伸手按下正中央一個刻著院徽的按鈕,隨著一陣小規模的晃動,公共休息室的空間突然無限擴大,沙發和牆壁自動退到一旁,一層保護膜無聲的護住它們。然後眾人環繞的中心不著痕跡的露出了個10*10(m)的空間。
「現在,首席挑戰賽開始。首先是七年級。」
伴隨著這樣一聲宣布,坐在軟席中間右手第一個位置上的鉑金貴族從容的站了起來。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前學院首席兼前六年級首席。剛剛升上七年級,準備繼任七年級首席。由于學業緊張的緣故,今年我會退出學院首席的決斗,哦,當然,所謂的‘退出’是我確定今年繼任年級首席之後。那麼,來吧,有誰想要來挑戰一個馬爾福麼?」漫不經心的語氣,很自然的說明了來人的強大。華麗的詠嘆調——艾絲若有所思的撇了撇站在自己左側不遠處、不知道為什麼表情有些奇怪的阿爾法特•布萊克(餓的)——嘖嘖,他跟馬爾福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嘛。果然,馬爾福絕對是整個《哈里•波特》世界里最適合詠嘆調的家族了。
接下來,陸續有人上前向馬爾福提出了挑戰,可是卻統統很快被馬爾福制服。于是,七年級首席就此確定——由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繼任。
六年級首席挑戰在冷漠學長——亞德里斯•諾特和一個棕發性感女中間進行角逐。最後,亞德里斯以一記無聲繳械咒獲得了勝利。
之後五年級和四年級的首席也相繼獲得確認,只是那些人艾絲都不認得,也就沒有多加在意……
很快的,首席挑戰進行到了三年級。在亞德里斯略顯低沉的宣告之後,軟席上的湯姆•里德爾緩緩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的嘴角始終掛著一個淺淺的微笑,黑色的眼眸略顯不經意的掃過一眾三年級的學生,滿意的看到幾乎是所有人都在踫觸到他視線的下一秒,低下了他們原本高貴的頭顱。
「湯姆•馬沃羅•里德爾。三年級首席。歡迎大家來挑戰。」正值變聲期的嗓音,略有些沙啞和低沉,很特別,卻不會難听。
簡短的發言,慢悠悠的吐字,湯姆•里德爾表現的並不張揚。可是很奇怪,足足五分鐘的時間里,卻沒有一個人試圖站出來挑戰他,直到最後首席確認為湯姆。
艾絲對此感到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還只是三年級的湯姆•里德爾,在同年級的同學心中就已經擁有了如此不容置疑的權威。
該說是黑魔王與生俱來的強大魅力麼?不,她不相信。
艾絲很清楚,湯姆•里德爾在當年入校時還只是個對魔法一無所知的孩子。斯萊特林的孩子,每一個人在入校之前都會接受到家族內關于魔法知識的傳授,所以按道理講,湯姆在兩年前入校的時候,就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可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有本事做到現在這樣——他這次可是「繼任」二年級首席呢,那麼……湯姆•里德爾,在過去的兩年里,你到底花費了多少的精力在強大自己上呢?
「那孩子絕對是個天才。他擁有足夠堅韌的毅力,絕對的領悟力和求知欲,再加上那種永不罷休的追求強大的心……如果他不是後來變成黑魔王的話,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他將會成為另一個完全不輸給我的存在。」這是畫框中的梅林曾經對湯姆•里德爾做出的評價,言語當中,不乏對其的欣賞與惋惜。
艾絲覺得自己幾乎快要被迷惑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確信自己是真的來到了五十年前的《哈利•波特》的世界,來到了……強大的,年輕的黑魔王的身邊。
……年級首席爭奪戰還在持續,艾絲卻已經漸漸沉寂在了自己的思緒中。
這期間,神游太虛的艾絲並不知道,阿爾法特•布萊克曾在賽前賽後(也就是他輸掉一年級首席,轉身離去之前)多次用一種古怪目光注視著她。而軟席正中的位置上,成功獲得學院首席稱號的亞德里斯•諾頓以及他旁邊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也時不時的用余光瞥過她的所在。
湯姆•里德爾仍舊老神在在的坐在二把手的位置。學院的首席挑戰,他並沒有參加。察覺到亞德里斯和阿布拉克薩斯多次打探艾絲的時候,他也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嘴角始終維持著一定的弧度,若有所思的目光多次不經意的掃過很多人,卻直到最後才終于悄悄的放在了艾絲的身上……
艾絲•梅里斯•克偌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