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一沾地，頓覺全身綿軟無力，不得不攀住他手臂。
「你躺得太久了。」戰天擎笑笑，「既然身體已經大好，平日可以略作走動，一味躺著倒是無益。」
無雙抬眸看他一眼，倒覺得新鮮詫異。
他扶她到窗前，徑直推開長窗，夜風直灌進來，挾來泥土的清新味道，與淡淡的草木芬芳。
無雙縮了縮肩，雖覺得冷，仍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好久不曾吹到這樣清新的晚風。
肩上忽覺一暖，卻見戰天擎月兌下自己的風氅，將她緊緊裹住。
無雙僵住，整個人陷入他臂彎，裹在厚厚的風氅下，被他身上獨特而強烈的男子氣息濃濃包圍。
無雙從來不知道，男子身上的氣息會是這樣的……無法分辨的味道，溫暖而充滿陽剛，讓她情不自禁想起正午熾熱的陽光，想起馬革與鐵，想起萬里風沙。
她記得京無名和鬼面先生的味道，京無名偏好牡丹，鬼面獨愛木蘭。他們行止之間，總有一縷隱隱香氣。京中權貴之家，都存有遠自西域進獻的香料，都有美貌的稚齡婢女專司調香。連連若謙那樣的異族男子，衣上也有薰香的氣息。
唯獨戰天擎沒有，在這個人身上，無雙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綿軟，一切都是強悍、鋒銳而內斂的。
月白，風清，人寂。
無雙似乎听得見自己心口怦怦急跳的聲音，竟有些許恍惚。
「我不冷。」無雙鼓足勇氣開口，想從他臂彎中掙月兌，掙月兌這一刻的慌亂心跳。
戰天擎低頭看她，目光深不見底。
「為何不問我這幾日去了哪里？」他似笑非笑。
方才見他風塵僕僕的進來，一身甲冑，面有倦色，無雙已猜到他是遠行而歸。
這大概是他一連幾日都沒有來看她的原因。
可他若有心讓她知道，大可以提前知會，如今才來問她，算是一種試探麼?
無雙冷冷回眸，「王爺自然是忙于軍務，去向豈由無雙來過問。」
戰天擎牽了牽嘴角，「本王不喜歡口是心非的女人。」
「是嗎？」無雙一笑，眉間盡是嫵媚****之態，微微仰頭，任由夜風吹拂于臉頰之上，「我還以為，自恃不凡的男人，大都喜歡口是心非的女子。」
他一怔，隨即揚聲大笑，爽朗的笑聲回響在寂靜的夜里，無雙只感覺連地面都被他笑得有幾分震動。
她莞爾，抬首靜靜看他，心緒起伏莫名。
看著他下頜微微透出湛青的胡荏，越發覺得落拓灑然。
即便拋開權位名望，拋開加諸在他身上的耀目光芒，單論風儀氣度，他亦是極出色的男子。
所謂英雄美人，原來並非文人杜撰的****。
假如沒有京無連的賜婚，假如與他今日方始初見，假如不曾識得京無名……她與他會不會一見傾心，成全了這段英雄美人的佳話？
然而世事弄人，這樁姻緣，從一開始就不圓滿。
眼下這番良辰美景，讓她舍不得打破，即便只得片刻旖旎，也是好的。
無雙緊閉雙唇，那些在心中兜轉了千百回的話，遲遲不能出口。
如果閉口不提從前，一切從此刻開始，他們又會怎樣？
夜風更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