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擎猛然回過頭去,只看見身後兩丈外不知何時停了一頂素雅的軟轎,那泛著華麗光澤的白綢轎簾正被轎夫畢恭畢敬地挽起,一個身著青色盤雲紋斂光衣的男子優雅地彎身走出了轎子。
男子一頭如墨青絲只用了一只玉簪斜斜束起,眉如遠山、眼似秋水,生得一副女子般溫潤爾雅的樣貌,卻又帶著男子的凜冽英氣。此刻正環了手中的雕金饕餮小爐,一面笑,一面道︰「昨日子時國師納庫娜夜觀天象,算得七皇兄你今日必定有事急返。我見天色已晚,父皇早已歇下,邊想著今日早些上報也不遲,卻不想正正撞見了七皇兄,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戰天擎沉默不語,也不與他對視,只是再次揮了揮手,讓身後的隨從們放了那兩名侍衛。
「不過既然七皇兄你回來了,我也就不用上報了。咱們一起去面見父皇吧。」男子緩步走到了那兩個心有余悚的侍衛面前,溫雅笑道,「兩位可否行個方便,開門放行?」
兩人哪里還敢搖頭,連忙順著他給的台階,當即就打開了宮門。
那男子扭頭朝戰天擎笑道︰「七皇兄,請吧。」
這位將戰天擎喚作「七皇兄」的青衣男子自不用說,正是天風國的十一皇子戰錦華。
「納庫娜當真知道我回宮之事?」
入宮之後,戰天擎和戰錦華都有意驅開了自己的隨從,也並未做打算撐傘,而是兩人冒著細細密密的雪花,慢慢地在這宮中走著。一路無言,在走上通往宮中的七竅玲瓏雕飛龍檀木橋上時,戰天擎終于是忍不住開了口問道。
「自是不知道的。」戰錦華依舊是輕笑著,微微低垂著眸子,仿佛一個無害的孩童般,「納庫娜幾天前就離開了國都不知去向。但那有什麼關系,我說了是那便就是了。」
戰天擎默默不語。
七個皇子當中,太子戰飛空狠戾、二皇子戰雲飛耿直、六皇子戰溪多慮、八皇子戰天磊暴躁、而他戰天擎隨性,唯有這十一皇子戰錦華,心思極重,城府也極深,自小便深得父皇喜愛,而今也不知是使了什麼法子,竟然已經取得國師納庫娜的支持,想來若不出意外,將來能夠坐上這個皇位的人,定是戰錦華無疑了。
戰天擎自己對皇位並不感興趣,因此即使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也並未感到絲毫的氣惱,心境依舊是那般的風輕雲淡。
「七皇兄是個聰明人呢。」
戰錦華的骨骼秀氣,個子雖高卻無任何的壓迫力,站在戰天擎身邊還足足矮了一個頭,但是那張精致的俊臉微笑起來的時候,便讓人覺得有如春風拂面、燻然欲醉。他微微側過頭笑看著戰天擎,整個人仿佛冰天雪地里面一朵吐蕊的桃花。
「在眾多皇兄里,我最喜歡與七皇兄親近了。七皇兄可知道這是為何?」戰錦華猶如一只看透世間的老狐狸,面上笑里藏刀,話中綿里藏針,「因為只有你對皇位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