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的這一邊,並不如我所想的那樣,是我們訓練的操場。
這里面一片烏黑,充斥著極其難聞的腥臭味兒,像是無數蛇蟲腐爛成尸體,經歷歲月堆積出來的味道。
我停頓半秒,快速轉身,想原路返回。
可原本應該在我身後的那團霧,卻消失了。我身後一片虛空,沒有霧的陰濕感,也沒有那種像是被棉花囚縛的感覺。
「杜明陶。」我不敢大聲,也不敢亂動,小心翼翼的呼喚著杜明陶的名字。
沒有人回答我,周圍一片寂靜,靜的讓我發慌。
繃緊了身體,我豎起耳朵,警惕的听著周圍的動靜,然後又小聲呼喚了一聲,「杜明陶。」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一陣女人的哭聲,突如其來的出現。
哭聲很低,但極為淒慘,並且詭奇的黏膩在我耳邊,仿佛與我胸貼背,嘴唇貼耳朵。
「誰?」我旋過身,咋喊了一聲,給自己壯膽。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在我喊聲過後,女人哭聲一收,開始細聲細氣的尖笑著。
「你是誰?」我用力睜大著眼楮,可什麼都看不見。這加劇了我的恐懼,也讓我慌亂無措。
一滴水,滴落在我的額頭上。
「啪嗒。」
仿佛滴在我心頭似的,震的我心髒亂跳,渾身發麻。
我模了模額頭,將手指遞到鼻子底下。
潮濕的手指頭上有股隻果香味兒,在這充斥著腥臭味的空間里,格外的沁人心脾。
我心中一蕩,情不自禁的咧開嘴角,心里陶陶然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覺。
「跟我走,來啊,來啊。」那哭聲和笑聲的主人輕聲呼喚著我。
原本讓我感到恐懼的聲音,現在卻奇異的讓我想親近,甚至,讓我有些痴迷,急切想要多听幾聲。
這感覺,來的快,也來的怪異,我深深陷入其中,卻又僅存一絲神智在掙扎,警醒自己不能著了她的道兒。
隨著女人呼喚我的聲音,我頭蓋骨正中間仿佛開了個小洞似的,靈魂輕飄的從小洞朝外飄,想要靠到她身邊。
「來,過來,這里有漂亮的花兒,你聞聞,好香啊。」女人的身影,破開濃重的黑暗,漸漸浮現在我的眼前。
她又矮又胖,橫著比豎著寬,有一個如同八月懷胎似的肥碩大肚子;大肚子將青綠色的長袍子撐的很緊,繃出了很多褶皺。
這樣肥壯的身體,應該配一個肥大的腦袋才對。可她的腦袋,卻極其小,小到出奇,頭頂尖尖的,像是豎著的梭魚嘴兒。稀疏而枯黃的頭發覆蓋在腦袋上面,像是梭魚嘴不小心沾了水草兒,很是滑稽。
她腦袋小,眼楮卻不小,黑眼珠不正常的朝下吊著,左上右這三個部分漏了白,像是三白眼長倒了似的。
「來,過來,我帶你去看花兒。」她笑著朝我招手,又薄又紅的嘴唇,像是兩片沾了血的刀片似的,在我眼前不停開合著。
不能,我不能過去!
我那僅存的一絲理智,強烈抗拒著到她身邊。
用力閉上眼楮,我一甩腦袋,大喊一聲,後墜著腳跟,讓身體沉下來,拒絕朝前走。
她臉色一變,黑眼珠越發下壓的厲害。
「來,跟我來,過來。」轉瞬間,她又換上笑臉,用柔和的聲音蠱惑著我。
在她揮手間,一股濃郁的隻果清香,撲向我的臉面。
我一陣恍惚,那僅存的理智也消失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只想追尋她的聲音,跟著她的聲音走。
「寧彩!」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喝,喚醒了我被迷惑的神智。
剛才那是任酮的聲音!
我快速朝四處看,可任酮並不在這里。
難道剛才是我幻听了?
可如果是幻听,我不可能炸然醒過來。
對面那個女怪物,在我清醒過後,突然高高揚起了頭,雙手也舉了起來,像是在朝樹上掛繩子似的,做著詭異的上吊準備動作。
她桀桀桀怪笑著,笑聲刺耳,讓我的耳膜一陣陣抽疼。
「寧彩,把她的心髒掏出來。」任酮的聲音,又冒了出來。
「任酮?」我驚喜的低叫一聲,卻引起了怪物的注意。
「閉嘴!打爆她的肚子,掏出她的心髒。」任酮嚴厲的訓斥我。
他話音還沒落下,怪物就像是牛犢子似的,腦袋對著我,直愣愣的沖了過來。
「不要躲,沖上去。她是有實體的妖怪,只有身體,沒有法術。你實打實的和她打,殺了她。」任酮對我說。
「好。」我應了一聲,閃過怪物的攻擊,然後快速別身,一腳踹在怪物的肚子上。
明明挨打的是怪物,可怪物卻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我倒是踹的腳背巨疼,像是骨裂了似的。
「要想活下來,就打死她。」任酮聲音陰沉,又狠又絕。
他的聲音,仿佛大雪天里的炭火,伏夏天的冰水,讓我充滿了力量。
我揚起嗓門,「今兒肯定是她死。」
「我信你。」任酮冒了這麼三個字出來。
我瞬間熱血沸騰,整個人充滿了戰斗力。
怪物皮厚體壯,怎麼打,她都不疼。
而且她動作十分靈活,處處站在我的上風。
打不過她,我只能討巧的左閃右避,瞅著空襲,給她一拳或者踢她一腳。
可這對她造不成任何傷害,反而讓我手疼腳疼。我右邊肋骨也疼的要命,剛才被怪物一拳擦過去,里面的骨頭估計折了。
「快點,別浪費時間。你還有三分鐘,三分鐘內你必須掏出她的心髒,要不然,你就會和外面花上那群亡魂一樣,永遠的留在這里。」任酮警告著我,催促著我。
我也想趕緊打死她,掏出她的心髒。可我的力量不夠,腿腳是肉的,不是鋼鐵刀子,壓根穿不透她那層厚實的皮。
周圍空蕩蕩的,也沒有可供利用的武器。就連腳底下的黑泥土,都堅硬的和三九寒冬時候的凍土似的,我之前想抓一把扔向怪物,差點兒被堅硬的泥土掀掉指甲。
「怪物的體液有沒有毒?」我閃過怪物的攻擊,驢打滾兒,滾到一邊兒。
任酮回答,「沒有毒,但有迷惑神經的作用。」緊接著,他催促我,「還有兩分十三秒,你加快速度。」
我牙根一咬,對任酮喊︰「要是我被迷了,你喊醒我。」
喊完,我破釜沉舟,沖向怪物,雙手雙腿緊緊抱住怪物的身體,然後呲出上面一排牙,用盡所有力氣,朝著怪物的右眼珠子使勁一嗑。
怪物眼珠子被我磕爆了,濺了我一嘴腥苦的液體。
我忍著要吐的痛苦感覺,在怪物發瘋甩開我之前,將怪物左眼也磕瞎了。
怪物發出淒厲的慘叫,將我摔在幾米之外,摔的我內髒錯位,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