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直接停在了汝陽伯府的二門處。
清歡下了馬車就見前面地上擺著轎子。
不多不少,正是如今過來的人的數量。
清歡上了轎子,蔓草跟在轎子旁邊。
行了大概有一盞茶的路程,轎子停了下來。
「你怎麼會這樣打扮?」前頭突然響起大太太的叫聲。
清歡皺眉,周圍不少汝陽伯府的人正看著呢,大太太就算是為了二姑娘也不該這樣大喊大叫啊。何況她還病著,病人最應該靜養才是。
「咦……」蔓草突然附耳過來︰「姑娘,那是雪珠。」
「雪珠」清歡抬起頭往院門處站著。
那正同大太太說話的人,可不就是雪珠嘛。
只是雪珠如今是婦人的裝扮,身上穿著的衣衫竟然有些眼熟,那料子好像在二姑娘的陪嫁上看到過。
怎麼會是雪珠呢?
四姑娘看著這樣下去不像話,忙低聲同老太太道︰「老太太,這里是汝陽伯府呢。咱們還是先去看望世子夫人才要緊。」
四姑娘很聰明地叫了世子夫人而不是二姐姐。
讓顏老太太想起自己的身份。
「老大家的,還不進去。咱們先去看看二丫頭。」顏老太太說罷往里走去。
雪珠微微往旁邊一讓。
眾人紛紛走了過去。
清歡經過的時候,听到雪珠喊了一聲七姑娘。
清歡怔了怔點點頭,也往里面走進去。
同雪珠一直有書信往來的,並不曾听她說成為姨娘或者通房,可是瞧她如今的模樣又不是假的。
雪珠怎麼沒有同自己說。
明明前幾天還讓人送了信給她。
沒走幾步,就到了。
清歡還未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中藥味。
「咳咳」清歡才一進去就忍不住咳了起來。
這屋子,就算人沒生病了呆久了只怕也要病重吧。
清歡擰著眉,忍著不舒服走了進去。
「我可憐的女兒啊.誰害得你啊。哪個黑心的人啊……」
清歡跟在後面還沒有看見二姑娘,就听前頭大太太大聲哭喊了起來。
「老太太,老太太,您坐。」王媽媽急著扶老太太在旁邊坐下來。
老太太胸口起伏,氣也喘不過來。
王媽媽忙讓人端了茶水過來。
顏老太太吃了一口茶,晃過氣來,斥罵道︰「親家呢,怎麼我們來了這麼久都不見?還有你們的姑爺呢?那雪珠又是怎麼回事?」
雪珠就站在清歡身後,自然听到老太太的話。
雪珠冷笑一聲道︰「老太太,姑娘病重。世子請了太醫日日來診,但不見姑娘康復。姑娘不想傳染了世子,世子才沒有留在這里的。至于侯爺和侯爺夫人自然也是如此,姑娘是個孝順的人,自然不忍公婆生病。而我嗎?這一屋子的也沒人願意呆著,我說得是日日夜夜呆著,姑娘為了穩住我只好讓我做了這個姨娘。」
是姨娘不是通房。
顏老太太猛地一口氣上來,從前在她身邊端茶送水都沒有什麼資格的人,這樣和自己說話。顏老太太氣得雙手發抖,指著雪珠說不出話來。
「雪珠姑娘,老太太身子不好,您還是」六姑娘和氣地說道。
雪珠冷哼一聲,扭頭出去。
清歡朝蔓草使了個顏色。
蔓草點點頭跟了出去。
大太太一直哭著叫喊,其他人站在旁邊。
二姑娘醒過來的時候,正一眼看到大太太。
二太太眨眨眼楮像似不敢相信一樣,又閉上了眼楮,好一會兒復重新睜開。
大太太看得一陣心酸︰「二丫頭,你怎麼了這是。怎麼會病得這麼重?」
「娘,是娘嗎?」二姑娘盼了好久想了好久,終于看到親人了。
二姑娘有些後悔了,早知道當年斷然不會要這婚事。
二姑娘清楚得記得新婚夜,那人絕情的一面。
可是那時自己不清醒,以為是新婚的原因,奈何……是自己執迷不悟。
「二姑娘,喝藥。」香墨端著藥進來。
二姑娘不想喝,可是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喝,還不知道能活個幾天。
二姑娘撐著身子想要起身。
「二姐姐,我來幫你。」六姑娘上前說道。
大太太皺了皺眉︰「香弦呢?」
二姑娘聞言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六姑娘扶著二姑娘起身,絲毫不理會她身上的藥味,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引得大太太感激的一笑。六姑娘仿佛沒有看見,只專心地扶著二姑娘。
香墨端著茶。
二姑娘一口氣咽了下去。
看得大太太更加心酸,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的。大小就是教養這張大,在府里的時候吃個藥也要讓人哄個半天,如今這麼一大碗自己聞著也受不了的味道竟然一口氣就喝了下去。她是喝習慣了啊。
大太太想起這一年半每每打發人來請,都只回二姑娘病重。
可二姑娘的身子最是健康的啊。
大太太眼神一厲,回頭看了看眼老太太。
大太太抿了抿嘴道︰「這里都是藥味,你們幾個姑娘家身子弱,先出去吧。二弟妹,麻煩你看著她們幾個人。」
二太太有心杠上幾句,又顧及老太太和這汝陽伯府,只得起身。
清歡頭一個跟了出去。
六姑娘溫柔地放平二姑娘,讓她躺好才起身離開。
其他人見了心中不屑,也不得不佩服她。六姑娘做的事情,不是其他人沒有想過,只是實在受不了那個藥味,只要走進前一些就覺得難受。
沒看顏老太太都坐得遠遠地嘛。
二太太一出來,就看到雪珠站在屋檐下,而蔓草站在另一邊,兩個人站得遠遠地。雪珠神色冷漠。
若不是如此,二太太還真懷疑她們在說什麼話。
清歡一出來,蔓草就走了過來。
清歡注意到周圍的目光,道︰「現在舒服一些了嗎?剛才看你在屋子里呆的難受。」
蔓草不好意思地道︰「好多了,多謝姑娘。」
其他人一听,也覺得沒什麼。
若不是老太太和大太太在,她們也是不願意在里面呆著的。
而其他丫鬟們則羨慕蔓草的好運,能得一個如此好說話的主子。
有下人請了二太太去旁邊屋子喝茶。
清歡走在最後面。
蔓草低聲說道︰「姑娘,雪珠變了。」
清歡看了看前面走著的人,不動聲色地問道︰「人變了?心變了?」
蔓草猶豫一會兒道︰「都有。」
「富貴迷人眼,果真沒錯。」
二姑娘動也不能動,只艱難地指了指枕頭。
大太太心里疑惑,見女兒又指了一次,才伸手往下面探了探。
大太太手中按著一只荷包。
二姑娘搖搖頭,提著氣斷斷續續說道︰「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大太太被問得一頭霧水。
二姑娘又問了幾遍,忽然轉頭看向顏老太太。
大太太舉著荷包往顏老太太那邊遞了遞。
顏老太太臉色一變道︰「這個東西你哪來的?」
顏老太太是撲到二姑娘床前,瞪著眼楮說道。
二姑娘痛苦地搖搖頭。
「母親,你松手,你松手。」大太太哭喊道。
顏老太太過于緊張,雙手用力抓著二姑娘的肩膀晃著。
大太太竟然拉不開,一狠心,從頭上摘下一只簪子扎到顏老太太的手上。
顏老太太一個吃痛,猛地松手。
二姑娘摔到床上。
「母親。我……」大太太想要解釋,她方才的行為說出去那是不孝。
顏老太太卻沒有理會她,只是抓著那荷包塞進懷里。
二姑娘痛苦地看了老太太一眼,沒有在說話。
三個人靜靜地坐在屋子里。
大太太默默地流淚,她後悔自己為了所謂的富貴幾乎要送掉女兒的生命。大太太輕聲拉著二姑娘道歉。
二姑娘睜著眼楮不聞不問,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母親的道歉有什麼用,就算沒有母親,祖母和父親都不會放了這次機會的。
「娘……」二姑娘的眼楮里突然有了神采。
大太太忙低下頭來。
二姑娘說得很輕,輕到大太太幾乎听不見。
但她的確听見了。
她要孩子……讓七妹妹嫁進來。
大太太心一跳,正要繼續問。
門從外面陡然被打開了。
「老太太,岳母。」何季同長在門外,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雪珠站在她身側,隱隱仿佛是他的小媳婦一樣。
這一幕刺痛了大太太做母親的心。
雪珠沒在那站多久,直接走了進來。
「世子夫人需要休息了,請老太太和大太太出去說話。」雪珠在大太太凶狠的目光想神色正常地說道。
何季同道︰「雪珠說得對。」
顏老太太站起身,大太太不想走可是她望向床邊的時候,二姑女乃女乃個已經闔上眼楮。
出了門,大太太罵道︰「我好好的一個閨女嫁給你之後,怎麼會變成這樣。」
何季同勾了夠唇角,一臉嘲諷地說道︰「這倒要問岳母和老太太了。夫人到了府里之後,就突然生了病,每日用到的藥費就要一百兩。若不是這藥湯吊著,只怕岳母今日還見不到。小婿好心請了府上來府里貪玩,岳母卻這般無故指責我。」
「如此一來,我是不是要停了這藥湯,順便把這賬單給府上送去。順便問一問,為何我汝陽伯誠心求娶,才進門的夫人沒多久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