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一日，大太太心情甚好帶著三姑娘和七姑娘去上香。
二太太明里暗里地去顏老太太那里打探，顏老太太只是打哈哈一問三不知。
四姑娘心里有所懷疑，覺得是同三姑娘的婚事有關，想了想這一年來的事情，又聯想到自己，也就攔下二太太，心里只希望這一次的婚事真的能成。
下了馬車，踩在松軟的泥土上，深吸一口氣，帶著露水和雨後的青草香，不管是清歡還是大太太、三姑娘心情都是好了許多。
清歡往前走了幾步，發現三姑娘停在那里不動，回頭看去心里明白了幾分。
清歡招了蔓草上前低聲囑咐了幾句。
蔓草笑著應了一聲。
「三姐姐，我們站一會兒吧，這里可真是好聞。」
三姑娘一怔，就看到清歡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大太太看到蔓草過來，又听見她附耳說了幾句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蔓草只微笑著低頭，不去看大太太臉上的神情。
半晌後大太太吩咐了崔媽媽一聲。
清歡和三姑娘站了一會兒，就見崔媽媽領著兩位粗壯的僕婦過來。
「這草地都是泥，差點疏忽了。姑娘們還是讓人背著過去吧，免得髒了裙子。」
三姑娘這才明白清歡為何要陪著自己站一會兒，心里感動但面上還只是淡淡地。
清歡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僕婦，嘆了一口氣伸手上了她的背。
幸而兩個人體重都是輕地，那僕婦又都是做慣了粗活重活，背著走路也不覺得吃力。
近了四月了，天氣沒有先前那麼寒冷，但山上還是比山下要冷許多。大太太來之前就讓人去了清歡和三姑娘的院子，務必讓丫鬟們多帶些保暖的物件過來。
柳姨娘一听，就讓人準備了披風手爐，又準備了一些吃食和熱茶放在馬車上。蔓草跟在僕婦後面手里提著一只包袱，包袱里面正是茶壺和手爐，茶壺等馬車回去的時候，在寺里要點熱水，路上也是能喝一些。
走了一段路，就下來自己走了。
條石鋪砌成的道路直達上面的寺廟。
也不知道大太太怎麼想地，只是帶著人慢慢地揍過去，偶爾旁邊有人坐著小轎經過的時候，還好奇地看了眾人一眼。
清歡低著頭，臉上被幃帽遮住。
「到了。」大太太幽幽地說道。
清歡和三姑娘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
這一次上香的地方和清歡剛到的那一次不是同一個地方，據說這個地方更注重人死後消孽障的事情。
清歡余光瞥到崔媽媽手里提著一個籃子，心里更是明白了幾分。
只是……
清歡瞥了一眼還不知情的三姑娘，也不知道她這相看地點放到這里對她是好是壞。
清歡和三姑娘被應到廂房里，大太太帶著崔媽媽出去。
三姑娘有些心神不寧，時不時地往外頭看去。
清歡想了想說道︰「這次的人家，我听著也是不錯的。」
「真的?」三姑娘這才想起如今七妹妹和大太太的關系可是非常好，兩人時常說話就是以前的二姑娘都沒這個待遇，不由得信了幾分。
清歡點點頭。
看來大太太如今是什麼都沒有對府里的人說，亦或者是煩著些什麼？
想起這一年來三姑娘婚事的古怪，似乎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
蔓草出去了一趟，進來的時候，手里提著熱茶。
「天氣冷，熬得是姜茶。三姑娘喝一杯暖暖身子，腿腳也不會僵硬，等一下見了大太太也舒服一些。」
三姑娘一是緊張二是為了好看穿得有些單薄，如今雙手有些僵硬，一听蔓草的話忙接了茶過來，喝了一口，才覺得喉嚨一路舒服到腳底。
蔓草只在旁邊微笑，等三姑娘的杯子空了又倒了一杯。
三姑娘捧著茶低頭不語。
清歡也不多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小丫鬟過來請兩人去大太太那里。
香客住的地方大太太直接大手筆包了一座小院。
兩人原本在的地方在西廂房，出了屋直接往東廂房那頭過去。
還未走近，就听到里面說笑的聲音。
「……這事情啊，我看能成。這男才女貌的，是一門好的……」
清歡記得這是姜三女乃女乃的聲音，不由得看向三姑娘。
三姑娘垂眸安靜地站在門外，只是臉上起的紅暈還是瞞不了人的。
小丫鬟去通報後，崔媽媽笑著出來。
「三姑娘，來。大太太正等著呢。」態度很是溫和客氣。
清歡微微一笑，順勢跟在三姑娘的身後。今日的著裝打扮不特意打扮素淨只是看著不顯眼正好來襯托三姑娘的姿色。
屋子里面坐了三位婦人。
大太太、姜三女乃女乃，清歡都是認得的。
那麼剩下的一個就應該是王家，正五品戶部郎中的夫人王太太，也就是這一次要來相看三姑娘的人。
「快來。」大太太喜悅地招手。
清歡後退一步跟著三姑娘一起行禮。
不出意料那王太太的目光都在三姑娘身上。
「這是姜三女乃女乃，這是王太太。」大太太笑著說道。
兩個人又向姜三女乃女乃和王太太做福，福了福身子。
姜三女乃女乃是見過的，王太太是初次見面。
「這孩子長得好，看著也是個斯文的。」王太太似乎對三姑娘很是滿意，直接從手上拔下一塊玉鐲就順勢帶到三姑娘的手里。
三姑娘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輕聲道了謝。
王太太看得笑眯眯地，似乎真的很是滿意。姜三女乃女乃輕輕咳了一聲，王太太這才斂了斂神色，往三姑娘身後看去。
清歡嘆了一口氣，自己這是終于被注意到了。
不容易啊。
王太太略帶不好意思地遞了一只荷包過來。
清歡接了過來，知道王太太怕是沒有準備臨時加的，也不知道里面是銀子還是金子。看來王家人是真心想娶媳婦？而且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清歡心里奇怪。
大太太是和自己說過王家的事情，但是……似乎王家的兒子年齡也不小了。按道理不可能沒有娶過妻子的。
難道？
清歡心里一驚，忙又垂下頭。
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那正五品家的嫡子，就算只是繼室，三姑娘的身份也算是高攀了，更比說這一年來荒唐的事情。
「這孩子平日最是乖巧不過，前些日子听說我咳嗽了，大半夜的還巴巴地過來看我。喝了一些川貝雪梨，第二天起來喉嚨倒是真的舒服了一些。」大太太說得真真假假，讓人以為全部都是三姑娘的事情。
王太太果然喜道︰「這川貝雪梨是真的好？我那孩子一到了秋天喉嚨也會有些不舒服，若是真的好，那可就是萬幸了。」
王太太看向三姑娘的目光越發**luo地，幾乎就等于看媳婦一樣了。
三姑娘就算知道今日是為自己相看而來地，還是呆得很不自在，忍不住頻頻往清歡那邊看去。
清歡想了想同大太太道︰「太太，我想著今日去上香，可不可以讓三姐姐陪著我去。我一個人有些……三姐姐可以幫著我。」
大太太一听，笑著應了，又看向三姑娘︰「你妹妹還小，你這個做姐姐的也是穩重的人，一定要好生看著才是。」
三姑娘笑著應了。
她如何看不出來，今日大太太和七妹妹的話都在給自己身上添金呢。
……
王太太下了馬車，就問迎上來的丫︰「少爺在哪？」
「少爺還未回來。」
王太太皺了皺眉頭。
身邊一媽媽打扮的人輕聲說道︰「少爺素來是個規矩的，想來是外面有事要辦。」若不然也不會晚回來。
王太太一听，眉頭就松了松，笑吟吟地點頭。
主僕二人邊說邊往屋子里走。
「薛媽媽，你看那三姑娘怎麼樣？」
薛媽媽也就是剛才說話之人，哪里不了解自己的主子，自然知道已經對那三太太心里很是滿意，遂也笑著說道︰「我看是好的，身子也健康，臉色紅潤。」
「對對，身子好，以後才好生養。」這是王太太的一個心病。
薛媽媽笑著點點頭。
「不過……」王媽媽皺眉︰「那些外面的傳言。」
薛媽媽想了想，回道︰「這人與人之間也要緣分，那三姑娘是不是之前的緣分未到。我看那三姑娘額頭飽滿，不像……」是個沒福的人。
王太太眉頭微蹙，半晌後問道︰「你說信兒之前那個，是不是就是個沒福氣的。我看是不是和信兒沒有緣分，才……」早早走了。
薛媽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王太太擺擺手︰「算了算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只盼著早日抱到孫子就好。」王太太情緒有些怏怏地。
薛媽媽伺候王太太歇下，才悄悄地出去。
剛一離開屋子，薛媽媽從懷里掏出一只荷包，眯著眼楮想了想，那顏家的七姑娘出手可真是大方。薛媽媽悄悄打開看過，里面是足足五十兩的銀票。
莫非這七姑娘和三姑娘的感情真的很好。
既然要和顏家結婚，王太太自然派人打听過顏家的事情，只听說七姑娘和顏府長房里的人關系並不怎麼好。
可是今日一看，那大太太和七姑娘關系很是親昵，七姑娘又為三姑娘出手大方，想來之前的話不過是以訛傳訛。
薛媽媽心里有了主意，只等著王太太睡醒了，再好生說說那三姑娘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