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忱離開容府沒有多久,丹陽公主想起還有一件事情還沒有同他說,等了兩個時辰讓人去了容府。
容忱不在家,夏媽媽跟著去了公主府。
清歡帶著顏珺到的時候,夏媽媽正好不在家。
「夏草,你帶著珺兒去門口問一問。」清歡招來夏草說道。這里到底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府里,清歡並不想錄露面。
況且現下天色都黑了。
一到了晚上,所有光明磊落的事情都容易讓人傳出風言風語去。
就算是不為了自己,為了顏珺日後的前途。
清歡也必須要這樣做。
蔓草道︰「我跟著一起去吧。」
清歡微一沉吟,應道︰「行,你跟著去,若是遇見夏媽媽了,就同夏媽媽說一聲。我在這里等著你們。」
蔓草點點頭,看了一眼零露。
零露笑道︰「我一定呆著。」
清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蔓草也是笑著下了馬車,同夏草二人一左一右護著顏珺往門口走去。
「這位小哥。」蔓草走近,看了一下站著的門房似乎有些陌生。
「你找誰?」
蔓草蹙了蹙眉頭。
夏草走上前,笑著說道︰「我們是顏府的,我們小少爺和府上的容少爺認識,听說他回來了,這不正好過來見一見。」
那門房上下打量著顏珺,嗤笑道︰「別開玩笑了,走走,這里沒你要找的人。」、
說著要推搡。
顏珺惱了上前想要直接越過那人進去,卻被反推了一把。
「小少爺,你沒事吧。」夏草和蔓草唬了一跳,也顧不上和那門房理論,只顧著看顏珺是否受傷了。
「沒事吧。」
聲音冷冷地。
蔓草回過頭,發現清歡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馬車走了過來,頭上戴著幃帽,但從語氣里可以听出來很是生氣。
顏珺爬起來,拉住清歡的手︰「姐姐,我沒事。」
門房上下又看了看清歡,嘲笑道︰「我就說一個小屁孩怎麼可能認識爺,原來這才是正主啊。竟然想出讓一個小孩子來打頭陣。」
清歡面布寒霜,過去拉著顏珺道︰「我們回去。」
顏珺自己受欺負沒關系,但最不高興的是那門房的人也說了自己,清歡一拉也就跟著走了。
「這可怎麼辦。」蔓草心里焦急,容少爺人品不錯,對少爺和姑娘都不好,但今日若是鬧翻了……
夏草拉了她一把︰「快走吧。」
主僕幾個人一上了馬車,就離開了。
蔓草問︰「你怎麼那麼急拉著我走。」
「我看到蕎麥從里面跑著出來了。」夏草低聲說道,。
蔓草眼楮一亮。
夏草輕笑道︰「我看那門房不是從前見過的人,這里面必然有隱情,若是我們留著許是會不好處理。但是我們走了……」
蔓草听懂了跟著微微一笑。
「哎呀,這不是蕎麥姐姐,您怎麼出來了。」門房撇了撇嘴一個轉身就看到蕎麥冷著臉站在那里。
「我不出來,我再不出來,這容府的臉面都要被你倒光了。」蕎麥恨恨說道。
「這……這。」
蕎麥看著已經遠去的馬車,索性不去理會,只是冷冷說道︰「方才那少爺可是爺最喜歡的一個晚輩,在容府可是比你還要熟。爺……等一下回來了,這事情該怎麼辦,你看著辦便是了。」
說完蕎麥就轉身回去。
容忱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到時候听了這件事情肯定很生氣,只是蕎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說白了就是一個丫鬟的頭子,還只是仗著是公主府出來送道容忱身邊伺候的。容忱若是不高興了,她根本攔不住。
為今之計,還是要盡快在容忱回來之前,把夏媽媽請了回來。
「主子,小王過來了。」白絹在門外說道。
許嵐心里一喜︰「讓他進來。」
許嵐在內院,若是想要知道容忱出行的事情,必然要在外院找人。無奈夏媽媽把整個容府管得很嚴,就這麼一個小王還是前不久府里一個門房病了,人手不夠去外頭買過來的。為此許嵐花了不少錢銀收買,之前是為了方便自己的出入,也順帶才府里安插自己人。
而剛才許嵐吩咐了小王,若是容忱回來務必第一個通知她。
小王等在偏廳,臉上心里都是焦急不已。
等了好久,小王都要等不下去了,準備到大門口看到容忱跪下來求饒算了。許嵐才姍姍來遲,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頭上更是帶了不合她身份的簪子。
只是眼下府里並沒有女主人,誰也不會去管這種事情。
「是爺回來了?」
還爺呢,回來就完蛋了。
小王心里暗恨自己不該見財眼開,听了許嵐的話。若不是如此,今日也不會攔下那姐弟二人。許嵐的原話是,誰來都不見,一有爺的消息立馬通知她。
也就是因為這菊花,小王以為是許嵐妒忌不願意容忱同別人說話,就是誰來了都要攔下來。但今日過來的外人只有清歡和顏珺姐弟二人。
且兩人來的時候已經是快天黑了。
府里的下人都在輪流用飯。
大門口也就小王一個人守著,若是有個別人在,許是就不會發生方才的事情了。
但偏偏就是這麼巧合。
小王戰戰兢兢地說完方才發生的事情,以及蕎麥丟下的話,希望許嵐幫個忙,能護住她。
隨著小王的話,許嵐面色鐵青很是難看︰「你說是顏府的人過來?」
許嵐眯了眯眼楮,顏府姐弟二人的她認識知道的就那麼一個人。
顏清歡。
許嵐眸里劃過一絲恨意。
若不是那一日她擅作主張叫了夏媽媽過來,她又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只能做人的妾室呢,就算是妾室也不應該是容忱的妾室。
容忱的身份許嵐看不在眼里,況且還不是正妻。
但……眼下卻是必須牢牢抓住這根稻草。
想到這,許嵐冷笑一聲︰「府里下人眾所周知,我身邊只有兩個丫鬟是從娘家帶過來的人。你怎麼可能會听我的話?我又什麼時候讓你攔著別人不讓她們進府了?莫不是……你胡亂誣陷主子。要知道這可是重罪。」
小王臉色一白。
沒想到許嵐翻臉翻得這般快速。
許嵐趁機繼續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和爺這緣分還要感謝顏七姑娘,就是方才被你推了一把那個少年的姐姐。要知道是丹陽公主給了她一張去瓊花宴的請帖,我才得以有機會借了這名額去了瓊花宴。」
「我同顏七姑娘的關系,豈能由你一個下人來誣陷?」
完了。
徹底完了。
小王一**坐在地上,不聲不響。
許嵐嫌棄地看了一眼︰「這內院豈是能讓人隨意進出,還不快打發了出去。」說完扭腰往里屋走去。
白絹和紅綾對視一眼,走到小王前面。
「還不快走。」
小王踉蹌著起身。
「慢著……」白絹喊了一聲。
小白回頭。
「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白絹的語氣里有濃重的威脅之意。
小王目光一黯︰「我知道了。」
白絹和紅綾見狀相視一笑。
而她們不知道的時候,小王轉過身去,目光里全是瘋狂之意。
……
夏媽媽剛撩開簾子下馬車,就看到容忱站在眼前。
雖面上淡淡地,但夏媽媽知道他心情是極好的。
夏媽媽狀是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馬車旁邊的馬匹,心里嘆了一口氣,明白就在之前門口發生的事情,他是毫不知情的。「
「少爺回來了。」
夏媽媽笑著說道。
容忱應了一聲︰「夏媽媽是從姨祖母那里回來?」
「可不是。」夏媽媽笑著說道︰「公主听說少爺回來了,可是高興壞了。等你走後,又喊了人找我去說話。話里話外還是離不開你的話題……」
容忱微微一笑。
兩個人往容府里面走去。
經過大門的時候,夏媽媽朝一個面色蒼白的人看了一眼。
容忱有些奇怪那沒見過的小廝為何跟在身後。
「夏媽媽?」
才剛開了腔,夏媽媽笑著說道︰「這是前些日子府里剛招的小廝,少爺你見見看,免得日後出現不認識的情況。」
小王全身發抖,知道夏媽媽那話是說給自己听的。
容忱看了那人一眼,忽地蹙了眉頭。
「你做什麼了?」
臉上帶著不悅的神情,容忱慢慢靠近小王,從戰場上鍛煉出來的殺氣,一下子讓小王軟了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夏媽媽長嘆一口氣。
「有什麼回去再說吧。」
容忱沒有多想,應了一聲。方才他也不過只是故意試探小王,沒想到還真有什麼事情發生?容忱是怎麼想都不會同清歡姐弟聯系在一起。
至多以為是這小廝再府里犯了錯。
許是……還同那被迫接手過來的許姨娘有關系。
只是等到了屋里……
夏媽媽道︰「有什麼事情,還是老老實實地說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夏媽媽是不主張殺生的,一來是本身就是念佛之人,二來容忱在外殺生不少,只當做為他祈福。
但……
容忱陰沉著一張臉,想到顏珺被人推倒在地上的樣子,想到清歡看到她最心疼的弟弟被人欺負後,神情冷冽的模樣。
心猛地被揪了一下。
「誰給你的膽子。」容忱起身按下那股心疼,一角踹到小王的心窩口。
小王被踹了在地上滾了幾圈。
「爺,饒命。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小王一個咕嚕爬起身後立刻跪倒在地上,砰砰砰用力地磕著響頭。
額頭似乎被磕破了。
但小王似乎毫不覺得疼痛,依然抬頭磕頭,重復這樣的動作。
小王是賣了死契的,也就是說這朱家任意打罰也沒有人去管的,就算有人要管誰敢不給丹陽公主面子。
只要不涉及軍政皇權,這些面子皇帝很是樂意給的。
小王當時也是因著容府同丹陽公主府的聯系,削尖了腦袋才拔得頭籌被夏媽媽選中的,只是猜沒幾天……
小王暗暗咬著牙。
他若是還要在府里呆著,就不能直接把許嵐的事情捅了出去。
主家們最討厭的就是背主的事情。
看著小王頭破血流的樣子,夏媽媽終究不忍,勸道︰「就算了吧,珺兒和他姐姐都是好孩子,斷不會這樣為難一個下人的。」
小王到底是個男子。
夏媽媽不會在他面前直接提了清歡的名字。
容忱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情願地說道︰「提著你的腦袋滾下去,若是日後還犯錯,就自己拎著扔到亂葬崗去。」
夏媽媽不贊同地皺了皺眉頭。
小王告饒後退著離開。
「少爺應該多听听我念佛經。」夏媽媽皺眉,這麼幾個月一去,容忱言行舉止變了好多,隱隱帶著一絲暴戾的殺氣。
容忱沉默。
半晌後說道︰「夏媽媽怎麼都不叫我容哥兒了。」
少爺少爺的。
容忱並不是不習慣,只是從夏媽媽口里這樣教出來不習慣。
夏媽媽聞言笑了,也不去計較容忱方才的行為。
「容哥兒是大人了,成家立業,如今已經立業了。咱們也不能在在別人面前這樣喊你,喊少爺也是應該的……」夏媽媽笑了笑,對于她來說喊容忱什麼稱呼不重要,反正她也是會哈哈哦照顧著他。
因著丹陽公主的懇求,也因著自己對容忱的疼愛。
「你要去哪里?」夏媽媽看到容忱抬腳要往外面走去,忙喊道︰「飯還沒吃呢,先吃了飯吧。不是才回來嗎?這麼著急又出去?」
容忱劍眉微蹙,臉上有些猶豫。
夏媽媽略一沉思,問︰「你是想去顏府?」
容忱默不作聲。
夏媽媽知道他是默認了,上前去拉著容忱回座位,倒了一杯茶放到他手里,又去了外頭喊了蕎麥︰「讓人送吃的過來。」
蕎麥點點頭,往里面看了一眼。
「少爺不生氣了?」
夏媽媽沒好氣地瞪了一眼。
「還不快去。」
蕎麥吐了吐舌頭,轉身離開忽而又返了回來,小聲說道︰「夏媽媽,顏少爺和顏姑娘過來的時候。我趕過去……似乎夏草還是蔓草有看到了的。」
蕎麥覺得這話應該有些用處。
說完就轉身準備去拿些飯菜過來。
容忱這麼一天下來幾乎沒有怎麼吃東西。
夏媽媽看著離去的蕎麥,心思一動,笑著走回屋子里去。
容忱還一聲不吭地坐在那里。
在夏媽媽看來,似乎在鬧脾氣一樣,不由得失笑道︰「少爺也不看看外頭是什麼天色了。這大晚上的,少爺不好過去顏府的。」
容忱面色緩了一緩。
自己的確沒有想到這麼一遭,外頭天已經黑得透透得了。若是自己冒冒失失地闖過去,就算明目上是說去看顏珺。
但……
容忱垂眼。
夏媽媽又道︰「況且……我看清歡那丫頭心里透亮的很,肯定知道是門房在搞鬼了。你一向喜歡珺兒,哪里會攔著人不見。」
容忱嘴角微微上揚。
「的確是我莽撞了。」
容忱也知道這幾個月南疆刀口子進出的日子,的確給自己帶來了不少好處,且這一次的軍功還是不小。
但同樣帶來了一個負面影響就是很容易暴躁。
這卻是要時間來改正的。
一時半會也是急不過來。
想到這,容忱說道︰「我這一次在南疆那邊帶了幾車的東西,明日就應該送到府里,有兩車是給公主府那邊的,還有一車夏媽媽明日幫我送給珺兒,那車上都寫了名字的。」
果真是有心。
夏媽媽微微一笑︰「那剩下的到時候我讓人收拾一些出來送到東城那邊去吧。」就算容忱不喜,夏媽媽也要出面把這些事情打點好。
容忱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
夏媽媽笑了笑,說起許嵐的事情。
容忱皺眉︰「府里又不是沒錢,就當多養一個人吧。」
況且……
容忱眉頭鎖得更緊了。
「日後府里不要貓啊狗啊的,隨意進出。該有的規矩總要規範起來。」別以為小王不說,容忱會不知道里頭和那許嵐有關系。
但是現在卻不是動手的好幾回。
夏媽媽笑著應是。
蕎麥從外頭帶著幾個丫鬟端了飯菜進來,等擺好飯。
蕎麥低聲說道︰「方才許姨娘那邊來人了。」
容忱輕哼一聲。
蕎麥知道他是不高興了,立刻閉口不言。
……
何季同拿著毛筆在宣紙上寫字。
一下子用左手,一下子又換了一只手。
片刻後,何季同把毛筆一扔,把紙張卷成一團扔到籃子里。
六姑娘抱著肚子靠在塌邊。
「姑娘……」白露偷偷模模從外頭跑了進來。
六姑娘懶洋洋地睜開眼楮︰「你去哪里了?」
白露左右看了一眼,小聲說道︰「我去廚房給姑娘拿吃的去了。」
六姑娘瞥了一眼。
白露笑著從藏在袖子里的右手露了出來,里面是一張紙團。
「這就是吃的?」六姑娘揚了揚眉頭。
「不是……」白露笑著臉把手里的紙團攤開攤平。
六姑娘斜了一眼。
「嗯,是世子爺的字。」
「等等。」六姑娘猛地坐直身,一把躲過那張紙團。
上面寫了好鞋子,六姑娘認識的不多。
但有一個字卻是重復了好幾遍。
顏。
是顏……
六姑娘忽地臉一紅,似乎想到了什麼是的。
「這是哪里來的?」
白露道︰「是從世子爺書房里找出來的,給了不少銀子呢。」何季同妾室不少,不只白露一個人會這樣做,別的姨娘的丫鬟也會如此。
六姑娘心情頗好,啐了一口。
「回頭自己去匣子里拿銀子去,我還能用你的。」六姑娘一遍一遍模著上面的字。
是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