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搖搖頭,她自然是不會怪她們的。
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一目了然。
若是反而惱了,才會讓人覺得心寒。
原本就是才吃過沒多久,三人稍微吃了一些東西後,就只是在聊天說話。
顏珺過了年就是十一歲了。
已經能少少地飲酒了。
容忱就和他舉著酒杯對飲。
清歡不放心。
容忱笑著解釋道︰「只是果酒不醉人的,難得是大年夜,一家人聚在一起,怎能無酒呢?」
顏珺也是早就饞酒了。
只是清歡一向把他當了小孩子來對待。
顏珺可憐巴巴的看著清歡。
清歡忍不住笑了︰「行了,我是不管了。你們兩個人喝著吧。」清歡做得久就覺得有些累了,站起身。
容忱放下酒杯︰「我送你回去先。」
顏珺也點頭︰「姐夫先送了姐姐回去。」
清歡擺手指著蔓草幾個人︰「這麼多人站著呢,哪里需要用到你。既然好不容易得了空閑,你也就幫著我教教珺兒。像外頭的那些事情,我一個閨閣女子總是不懂的。家里有……你做了姐夫,也就幫著多多操心才是。」
看著清歡一幅,你娶了我就要幫著我管弟弟的賴皮模樣,容忱無奈搖頭笑了笑,只是對蔓草幾個人囑咐了幾句。
「別讓夫人凍著了,仔細一些。」
蔓草等人自是應聲稱是。
留下的下人們,也被容忱叫走。
顏珺和容忱兩個人說起了朝廷上的事情。
「你準備準備,我琢磨著大概過完年的話,宮中那邊會有人過來。」
顏珺眉頭一皺︰「姐夫是說?」
容忱抿了嘴角︰「幾位皇子都已經成年了,今上雖精神不錯,可到底到了年歲。若是……到時候可就是一場爭奪了。今上對于你的另眼相看,不管是要做給別人看,還是真的有什麼想法,肯定會找了機會見你。」
其實容忱覺得應該還有清歡以及自己。
不過這些話,清歡如今有了身子,他還沒有想好合適的時候同她說。
顏珺皺眉︰「那我是不是要去和先生說一聲。」
黃大儒?
容忱想了想點頭︰「你問一下,若是他問起,就說只是心中擔心。」至于黃大儒自己心里是怎麼想的,容忱根本不會去管,也不在乎。
顏珺也是點頭。
「那我明日就走。」
生怕時間遲了不方便。
容忱卻是另一種想法︰「很不必這般急切,況且這大年下的,你明日過去也不方便,還不如過個幾日再去。到時候和你姐姐說一聲,就說去給先生拜年。」也可以幫著顏珺準備準備,容忱也正好同他說一說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清歡拿著顏珺還當不懂事的孩子看。
容忱卻是早早地把這小舅子看做了一個可以頂立門戶的男人。
「對了,你有沒有想過娶個妻子回去。」
話音剛落,顏珺臉騰地就紅了。
「這……這。」顏珺在小大人,也只是十一歲,低著頭不敢直視,好半天才訥訥說道︰「不……不用了吧,我還小呢。」
容忱卻不認同。
「這有什麼,又不直接就圓房,你如今已經是**門戶了。但到底家里每個女眷,只有日後娶了個妻子,幫著打理府內的事情,才好名正言順地做事。」
「你總不能萬事都讓你姐姐來幫忙吧。」容忱可是心疼了。
雖說是姐弟兩,可如今頭一個身份可是容家婦。
顏珺可是沒有這麼想。
可是讓他這麼早想著娶妻的事情,他實在是開不了口。
其實是真的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容忱這麼一問,把他弄得分寸大亂。
容忱嘆了一口氣︰「我只是這麼一提,到底怎麼了,還看你的意思呢。」有一句話沒說的是,他擔心有人打上顏珺婚姻事情的主意。
顏珺不由得問道︰「姐夫,可是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若是他的婚事必須定,否則會連累到姐姐和姐夫二人。就是個無鹽女,顏珺也願意早早定下來娶了回來。
可若是沒有的話,其實他心里也羨慕著姐姐和姐夫二人之間的感情。
對于自己的父母,顏珺的記憶不甚。
只是偶爾听清歡說起,父母之間感情非常恩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父親從始到終只有母親這麼一個女人。
顏珺當時听了,也只是當下又一些感觸。
但過後,就沒有什麼想法了。
可清歡和容忱之間的感情,卻是被他一路看了過來的。
顏珺是羨慕的。
或者說,他也想找個姐姐這樣的妻子。
雖然同時覺得這世界上只有這麼一個姐姐,怕是別人怎麼也不及姐姐一半的好處。也幸而清歡不知情,若是知道的話,定是覺得臉紅。
其實她並不怎麼好。
可是在顏珺眼里,自己的姐姐總歸是最好的。
姐弟相依為命的生存,兩人之間的感情自是不同。
若不是清楚知道,姐姐必須嫁人,他也不會年紀小小的時候,就替清歡看中了容忱。也幸運的是,容忱的確是個知冷知熱的好男人。
容忱依然沉著臉,不知道如何說起。
顏珺微微笑著說道︰「那過兩日,姐夫幫著和姐姐提一提吧。成不成就再說了,到時候若是真有個什麼也好拿了話頭來推。」
「也行,眼下你最要緊的還是功課上面。」容忱想到顏珺的年齡,不由得嘆氣,還是太小了一些。
到底幫不上什麼大忙。
但到底又是自己的小舅子,從前更是疼愛的弟弟,容忱操心地也就多了。
兩人一直說話飲酒到了二更天。
顏珺被樂山樂水扶了回去。
容忱卻是雙目清明,回到屋子的時候,遠遠地往床邊看了一眼。清歡躺在那里正睡得香甜呢。
容忱讓人備水,先去洗漱過後。
等確定身上沒有了酒氣,才躺在床上。
熟睡的清歡不自覺地往容忱身上靠。
容忱伸手摟住,下巴頂著肩膀,撲鼻而來的香甜氣,慢慢地讓他也闔上了雙眼。
「怎麼樣?」
零露道︰「里面沒有動靜了,該是睡著了。」
蔓草捂著嘴,有些倦意地說道︰「那我先去睡了,你就在外屋,警醒一些,若是里頭有動靜,可別睡迷糊了。」
按道理清歡有了身子之後。
夫妻二人是要分房睡的。
可長輩老人家都不在,沒有人提起。
清歡就當做不知道。
容忱也自是如此。
那蔓草這些做丫鬟的,也不會在主子面前做無趣的事情。想著干脆還是自己一行人平日多看顧一些。
也幸虧,容忱沒有這個心思。
不然到時候的局面只怕有些尷尬。
零露抱著被褥睡在外屋的矮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頭。
正月初一,應該是祭祖的日子。
顏珺一大早就回了城里去。
清歡問容忱︰「你不回去一趟嗎?」
到底是嫡長子,這種祭祖的日子不會去合適嗎?
容忱無所謂地說道︰「容家還有規矩可言嗎?」
清歡訥訥不語。
可不就是早就沒了規矩了嘛。
「那你以前?」
容忱抱著清歡︰「母親走了之後,更多的時候在丹陽公主府,有時候去莊子里住著。那邊也不曾叫了人過來找我。」
怕是失望了,才如今這樣冷心吧。
清歡有些心疼地抱著容忱的胳膊。
容忱回以一笑。
清歡點頭道︰「不去,就別去吧。正好陪著我。」
陪著****,容忱自是樂意的。
「昨天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睡著了。」
清歡嗯了一聲。
容忱想起顏珺的婚事,在清歡面前就提了一句。
清歡嚇了一跳,睜大了眼楮說道︰「他……他才十一歲呢。」會不會太小了,這個從前還覺得像團子一樣的弟弟,如今要嫁人了?
清歡實在沒有辦法轉換了自己的思想。
怎麼想怎麼別扭。
那個還會撅著**對著自己笑的人,要娶妻了?
是不是從此以後他就有了別人了。
清歡心里酸酸地,悶聲說道︰「不是才十一歲嗎?」
姐弟二人的反應,讓容忱不禁覺得有趣,無奈著解釋了一遍後,才笑著說道;‘在京中,多得是人先定下親事。莫不是你以為這婚事都是臨到頭了才急急忙忙相看的?」
難道不是嗎?
清歡這樣看著容忱。
容忱忍俊不禁︰「自然不是的。」但隨之想到,清歡身邊的人可不就是都如此的。難怪她會這麼想了。
容忱嘆氣︰「表哥的婚事就是小時候就定下的。」
雖說當時挑了現在的嫂子,是為了消除皇上的疑心,故意找了一戶家世不顯的。但在京中大家庭出身的,或多或少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並不是只有王逸一個人如此。
清歡听了是理解了。
可這禮節歸理解,讓她毫無芥蒂的接受卻很難。
顏府里的男丁到現在還有沒有成家的人呢。
顏珺才多大啊。
听容忱的意思,下定之後,等個一個就好成婚了。
再怎麼慢,也是十五歲之前的事情了。
十五歲?
清歡搖搖頭,實在是不敢想象了。
「等等再說吧。」
容忱笑著應了。
顏珺這一去,卻是到了晚間的時候才回來。
回來的時候,同時帶了一條消息。
「你說什麼?」清歡忍不住拔高了聲調。
顏珺抿嘴︰「……听說汝陽伯府今天祭祖的時候,將鬧起來了,里面的妾室說了汝陽伯夫人無緣無故罰跪姨娘,明日都責罰一兩個人。更是大雪天讓她們罰跪好幾個時辰,不聞不問,事後還要姨娘們自己會去,若是自己走不回去,倒在地上或是半路了,誰也不能出手幫忙。」這一倒下可就是去了。
「這事情怎麼鬧得起來的?」
清歡實在不能想象。
不說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好好的祭祖,幾個受過苦難的姨娘們,怎麼能闖了進去。
還將鬧起來。
讓眾人都听了話去。
要知道,以何季同的手段。
不說人還沒有進來,就被收拾了。
就是闖進去,也基本上說不出什麼話來。
顏珺只是攤手︰「我也奇怪,可事實就是如此。為此宮里的人還出面訓斥了汝陽伯夫人。現在那老夫人已經重新接手府里面的管家權了。」
「那汝陽伯說對此表示憤怒和寒心,他常年公務繁忙,原本想著娶了妻子回來,能安心辦事。後宅的事情能被打理地妥當,也就沒有放了心思。哪知道如此……只覺得對不起今上,還寫了請罪的折子呢。」
容忱冷冷一笑。
清歡搖搖頭︰「你去顏府,什麼歌情況了。︰
「能有什麼情況,還不是如此。︰」
「對了,有一件事情,顏瑋哥哥的一個丫鬟有了孩子了,寫了信回來,打算等那個丫鬟生下孩子之後給一個姨娘的身份。」
對于這件事情,清歡造就心里有了準備。
從顏瑋離開,王薔戀權不肯跟隨。
這種事情總會發生。
又不是情深,只要王薔一個人。
是她不珍惜罷了。
想來若是她跟過去了,這回自己怕是也可以當了母親了。如今一個丫鬟有了孩子,她怕是不好受吧。
可就是不好受又如何呢。
只要大太太在,就不會讓這個孩子沒了。
縱使王薔能說動顏老太太她們,以嫡庶的事情來。可你王薔不過去,顏瑋不願意過來,你最後又能如何。
不過是獨守空閨。
而顏瑋卻是不能沒有孩子。
到最後,妥協的只會是顏老太太。
畢竟庶子可以記名嫡子。
這一切總比無子嗣要來得好。
顏家長房那邊看重的只是子嗣的傳承。
「大太太還好嗎?」
顏珺搖頭︰「我是沒有見到了,不過離開前,听說顏府那邊送出了好幾箱的東西,想來是給大哥送去的。」
對于顏瑋,顏珺的態度也有幾分兄弟之情。
清歡點點頭。
容忱道︰「你若是不放心,我把他調了回來?」
哪有什麼不放心,就是不放心,也不該是自己插手的。
當年就那一次,王薔都恨上自己了。
可她到底是顏瑋明媒正娶的嫡室。
清歡自己也是正室。
也不願意再多做一次戳她心口的事情。
「若是考績好,想來也是能調回來的。這一切端看大哥的意思了。」若是他自己就不願意回來呢?
況且清寒也只覺得他不回來的好。
自己這邊遲早要和顏家其他幾房正面對上。
他不回來。
日後見面至少還能說上幾句話。
想著,清歡就失去了歡笑,借口說累回去休息了。
目送她離開之後,顏珺道︰「我姐姐總是心軟。」
「那你呢?」
顏珺目光里射出仇恨的眼神︰「父母之仇,怎能不報。」豈不是枉為人子,至于姐姐,她一個出嫁的女兒,自然不用去擔負起來。
顏珺很理所當然地這樣想著。
容忱點頭。
回了書房之後,讓人帶了一封信去給顏瑋。
心想著最好未來五,、六年他都不回來。
至少五年,五年後,事情也差不多是齊全了吧。
京中的官員外任,最多是三任。
一任三年。
大概是有九年。
這就是夠了。
不說清歡這邊怎麼想。
顏珺等到初四的時候,帶著清歡讓人準備好的拜年禮去了一趟黃府。
直到天黑了,才離開。
而又過了幾日,遠在外地的顏瑋也收到了從京中帶來的東西。
容忱的信也只是前後腳的速度就到了。
顏瑋看了信,讓人去找了人牙子,特意買了身家清白的下人伺候懷孕了的丫鬟,而其他人一律不許靠近。
隨後顏瑋才看了大太太讓人寄過來的信。
顏瑋心里最後的希望也是破滅了。
在此之前,他想過。
若是王薔這一次肯過來,那丫鬟里的孩子,雖覺得對不起。可顏瑋從小的教導知道嫡庶的重要性了,願意不要。
可王薔到底沒來。
反而丈人家那邊,寫了信要求拿掉那孩子。
顏瑋怎麼願意。
反而適得其反,此後心里倒是真正重視起拿未出世的孩子了。
這些事情暫時不去提。
看過容忱的信,里面寫了京里頭的事情已經有些嚴峻了,暗示他短期之內不要返京。而顏瑋如今也不過出來一年多。
剩下的還有一年半的日子。
本來就有些猶豫,但加上王薔的事情之後。
倒是想著干脆再連任一年。
日後如何,也只有日後再說。
況且現在的生活,比在顏府的時候,也的確讓他喜歡。
……
到了初十的時候,清歡一行人才準備回去。
行禮早在兩天前就開始收拾了。
清歡頗有些不舍。
容忱見了就說道︰「你若是喜歡,日後再來就是了。」
清歡笑了笑。
日後哪有這種時間。
就是自己願意過來,也要看容忱樂意不。
且她舍不得是溫泉。
但如今懷了孩子,的確不適宜多呆。
這一點樂趣也無了,還不如回去了便宜一些。
準備要上馬車的時候。
大路前方,一騎遠遠跑來。
上面的人可不就是顏珺。
「姐姐……」顏珺揚著手飛快地打了招呼。
「他怎麼來了?」清歡問容忱。
容忱搖頭。
等顏珺下了馬車,看著幾輛馬車才說道︰「姐姐,我接你和姐夫回去。」
說著就看了容忱一眼。
清歡目光微閃,帶著人上了馬車去。
留下兩人說話。
顏珺立時道︰「咱們先去一趟丹陽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