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清歡臉色很難看,雖然什麼話也沒有說,卻是抱過瑾哥兒在懷里,看這架勢是不樂意給五姑娘抱去了。
本來嗎?
她若是真的有什麼想法,清歡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今日既然肯攜著容忱上門為她壯勢,根本也不在意她的在一點小要求。
沒錯。
五姑娘的心思,清歡是看出來了。
怕是生了姐兒日子難過,想要一個兒子。
可是偏偏遲遲懷不上,清歡懷著瑾哥兒的時候,夏媽媽也曾在她耳邊說過若是想要個兒子,就讓哥兒在床上尿床。
清歡當時是不信的,畢竟她這孩子都揣在肚子里了。還能因著孩童的尿,變了性別?再者就算是個女孩,既然懷上了,她也沒有想過不要。
容忱更是如此。
又不是不能生。
沒見她這麼快懷孕,讓東容府那邊恨得牙癢癢嗎。
可五姑娘這做法卻是觸了她的底線。
容瑾身子不好?
五姑娘又不是不知道,一來就和她說過了。
若是容瑾方才有個不好,生病了呢?
只管不是自家的孩子不心疼,清歡心里暗暗惱著。
對面坐著的五姑娘心里也覺得不快了。
她同清歡想得不一樣,只覺得反正是醒了會尿,她還送了床出來了。再說了這本身就不是什麼大事,實在沒什麼大不了。
可清歡卻大題小做,一副惱了的表情。
讓她頓時也覺得不滿起來。
這邊屋子的氣氛有些不好,容忱和王克那邊卻也是安安靜靜地。
王克打听過容忱知道,他是個冷面人。
容忱進了屋子坐下之後,就一直板著臉。
王克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反而覺得正常。
只是……就算是如此,可也覺得不舒服。
王克沒怎麼和容忱這樣的人相處過,一時有些坐立不安。
容忱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心里暗暗有些可惜。宗室子孫這些年已經越來越不成氣候了,就是在自己面前坐著就跟個猴子一樣。
難怪姨祖母提起的時候,也是談起不已。
「平日都做些什麼?」容忱放柔了表情,找了一個合適的話題問道︰「听說你喜愛讀書是嗎?」
王克有些受寵若驚,點頭說道︰「是啊,我平日在家就是看書。」安平縣君還是不錯的,可到了王克這一代已經被外面的人看不起了。
王克有不擅長交際,用句外頭人說的話,整天就知道死讀書,偏偏半分學識也沒有,真是一個笑話。
也是因為如此,王克很少有什麼朋友。
容忱點了點頭︰「我是個武夫,可平日送迎往來的時候,不少人送的都是書冊還有些是古本。我是哪來無用的,五姐夫既然喜歡,回頭我讓人送了一些過來。」
王克听了欣喜不已,忙道︰「哪里哪里。我可听說容大人是文武全才,丹陽公主親自教養出來的可不是他人能及的。」
容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正說話的時候,就有下人來說大女乃女乃有請。
容忱挑眉。
王克臉色一變,笑著告罪一聲出去,沒多久進來說道︰「酒菜已經準備好了,容大人請跟我來。」
「也好,你我二人小酌一番。」容忱含笑應是。
王克听了卻是慶幸不已,想著方才沒有答應了妻子的話,從容忱的話中可見是不想旁人在身邊。
王克自是滿口應是。
容忱像是變了個人是的,時不時和王克說著趣事。
王克原以為兩人之間沒有什麼話講。
喝了一半的酒之後,卻是覺得自己和容忱可謂是相見恨晚。
前頭已經入了酒席。
後頭這邊自然也有人說起。
清歡抱著容瑾站在窗戶旁邊喂女乃。
萍兒進來貼著五姑娘身邊小聲說話。
五姑娘目光一厲,只道那大女乃女乃是個賤人。
又慶幸王克沒有應承下來。
這樣想著,五姑娘又覺得清歡是好的,可看她背對著自己的樣子,有些著急。
萍兒悄聲道︰「姐兒。」
五姑娘目光一亮,只道自己糊涂了。
竟是把自己的女兒給忘記了。
姐兒一直安安靜靜地,自顧自地玩著小腳丫。
可見是習慣了的。
在這之前有時候王克來了,五姑娘也沒有時間顧及到她。
她也是這樣不發一言。
五姑娘一把抱起姐兒,向清歡那邊走起。
清歡不是在發呆,一直在注意身後的動靜,在五姑娘過來之前,龍好了衣襟,抱著瑾哥兒靠在肩上,輕輕拍了拍背部,直到打了一個嗝才重新抱好。
這樣一來,隨著轉身的動作就看到了五姑娘和她懷里的姐兒。
清歡就笑︰」五姐姐。「
五姑娘含笑說道︰」酒席已經整治好了,不過前頭的男人們已經是喝上了。我們這邊就只能慢一步了。「
清歡笑著應了一聲。
「要我說啊,也就四個大人,很不必開了兩桌。偏偏這回就要耽誤了一陣子。」
「這也難怪,說不定他們相見恨晚呢。」清歡不以為然地隨口說道。卻不知這的確是王克的心里話,但容忱未必就這樣想了。
容忱那樣做不過是想著五姑娘即是在清歡回京第一個交好的人,清歡今日又肯帶著身子不好的瑾哥兒出來,他也不能不給面子。
五姑娘听了心里一喜,招呼清歡坐著。
沒多久,就有人送了飯菜進來。
清歡看了一眼,都是肉菜,不由得蹙了眉頭。
五姑娘沒有發覺,笑著說道︰「兩桌酒席都是一樣的,想著他們兩個人肯定愛吃肉菜,就多準備了。」
可見是為了容忱,卻不是為了自己。
可清歡實在不喜歡油膩膩的。
跟進來伺候的蔓草張了張嘴剛想要說話,就被清歡瞪了一眼,不得不站在一旁不發一言。
五姑娘見她懷里抱著容瑾︰「要不讓他躺在床上,這樣你也好多少用上一些。」
清歡笑著拒絕︰「沒事,他睡醒了,不肯躺著的。抱著也不是很累。」
若是我有這麼一個兒子,天天抱著我也不會覺得累。
五姑女乃女乃個心里有些羨慕地嘟囔著。
蔓草在一旁幫著夾菜。
入碗的都是清爽的口味。
清歡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等吃完了飯,前頭就有容忱打發了消息。
清歡就趁機向五姑娘告辭。
五姑娘想要挽留。
清歡就道︰「你也曉得我們是不和那邊的人一起住的,府里可是真的離不開人。今天過來的時間也是不久了,瑾哥兒身子不好,雖說方才睡了,可也要回去躺著認真睡一會兒才好。」
話說到這份上了。
五姑娘有心無力,自然沒有去挽留。
清歡一上了馬車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容忱就想要︰「有這般緊張嗎?」
「沒有?」清歡搖搖頭,想想還是不把在五姑娘屋子里的事情同容忱說,免得他生氣。只是到底沒有怎麼瞞住。
等容忱知道了,清歡楞了一會兒。
容忱就問︰「你怎麼不同我說一聲。」
要不是他見容瑾全身都換了不只是尿布,而心里覺得奇怪,多心問了蔓草一句,豈不是要被一直瞞著。
容瑾現在可不是個能摔能打的兒子。
那是比花骨朵的女兒家,還要讓容忱心疼的人。
「跟你說了又有什麼用?」清歡打著扇子輕輕扇著風︰「難道你還能喊打喊殺不成?反正我們也就去這麼一次,也就當做全了之前的那份感情吧。」
本來嗎,顏家三房和長房那邊就沒有個好結果。
清歡一早就應該認清了。
不過也算了。
事已至此,多說了也沒有用。
容忱是一個不會和妻子置氣的人,只心疼地看了瑾哥兒一眼,漸漸有些哀聲嘆氣了。
清歡見狀就和他說起蔓草她們的婚事。
容瑾抿嘴道︰「你看我身邊的容全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
雖說不是想在容忱身邊安插自己人,可容全若是不犯錯一直跟著容忱,日後就必須拿捏在自己手里。
「那就行。」容忱就笑︰「我看蔓草合適。」
要在這之前,蔓草零露幾個人對他來說無差別。
可有了今天的事情,就打算送了蔓草一份人情。
清歡哪里不曉得自己男人的想法,顧而只是笑了笑,也就應下了。
「還有零露她們,你也看看。」
「都出去了,小丫鬟選好了嗎?」
清歡點頭︰「已經有了。再說了……就算婚事定下來,沒個半年我也不放心把她們嫁出去,還要看看。這段時間就夠了,香濃和幼圓也是好的。」
最要緊的是清歡對蔓草有別樣的心思。
容瑾不可能真的天天都讓自己守著,雖有夏媽媽在,她也不放心。
等蔓草結婚了,就可以做了管事媽媽,到時候讓她負責容瑾。
目前除了她,清歡也是不放心把自己其他的孩子給了別人看著。
等過了幾天,容忱問過容全之後。
容全立刻叩頭︰「多謝爺。」
「還沒成呢?」容忱笑著踢了一腳︰「好你個容全,可見你是早早就惦記上了啊?」
容全嘿嘿笑︰「還是爺疼我。」
且不說蔓草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這一身份就讓不少人趨之若鶩,別說府里的下人了,就是外頭也有人是仰慕的。
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就是這個道理。
而蔓草更是性格好,人有美。樣貌才能樣樣拿得出手。哪家丫鬟寫得一手好字,脾氣溫柔,笑得美,算賬更是一把手。
幸而容全這心里的話沒有說出來。
不然就是要被容忱再踢一腳了。
容全心里有了底,嬉皮笑臉地向容忱告了假,說想回家一趟。
容忱心知肚明,哼了一聲也就允許了。
容全是容忱信任的心月復。
不只他一個人為容忱做事,就是父母也是跟了過來,外院管事就是他的父親,而母親則是管著花園子。
雖不是頂重要的職位,卻甚在清閑。
容全一家很聰明。
知道容全只要一直留在容忱身邊,就是他們其他人只是個普通的下人,府里的人也都會高看一眼。為了容全,這才不佔了肥缺。
因著職務清閑,容全回去之後,父母都在。
「爹……」容全跑到門口就大喊。
容全父母對視一眼,覺得奇怪,畢竟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容忱身邊。
容全很少歸家的。
「怎麼了,怎麼了?」到底是做母親的,容母開了門就問。
容全咧嘴︰「娘,你去內院向夫人提親吧。」
容全父母都愣住了。
容父皺眉︰「你說什麼呢?」
容全這才拍了拍腦袋,說了容忱的提議,以及想要娶蔓草的事情。
這話音剛落。
容全父母都笑了,跟個過節一樣的。
可見蔓草是真的早早就被惦記上了。
容母一高興,向往禮物走。
容全心急了,一把拉住︰「娘,還走什麼,快跟我去呢。夫人那邊還沒有同意,可別晚了讓別人搶走了。」
「急什麼?」容母白了一眼︰「你這樣過去,說不得還會黃了婚事。蔓草是誰?夫人身邊的第一得意人,很得夫人看中。咱們既然要提親就要規規矩矩地來。」
容母到底是女人想得多,心知容忱回這麼提,肯定是在清歡那里留了底,是老爺和夫人商量過的事情。
雖對自家傻兒子能娶到蔓草感到高興,但同樣覺得不能怠慢了他。
容父這回也是想清楚了就點頭道︰「你母親說得沒錯,你快回去,好好跟著老爺做事。你也不相信蔓草憑什麼嫁給你,不就是因為你是老爺看中的嗎?
「快去,快去。」
容全嘿嘿笑,跑了回去。
到了外院沒有見到容忱,問了人知道他回去了。
容全眼珠子轉了幾圈,悄悄又離開了。
……
蔓草打著哈欠,今夜不用她值夜
最近大多是香濃和幼圓來。
也好讓兩個人熟悉清歡和容忱的需求。
回到房里,零露已經在里面做了針線。
听到動靜,零露抬起頭就對他笑。
蔓草被笑得不自在,低頭看了看衣著還是整齊地,忙問︰「笑什麼呢?怪納悶的。」
零露捂著嘴笑。
蔓草走近,看到她在做並蒂蓮的帕子。
「你不會是?」
零露挑眉,沒有說話︰「我剛找了好料子出來的,等做好了到時候送人。」
蔓草哦了一聲。
心里有些擔心零露會做錯事,見零露說完話後就又低下頭,忙靠近小聲道︰「你可別在大事上糊涂,若是有個什麼想法一定要和夫人說了。咱們和夫人感情不同,若是真的有什麼,夫人也不會不幫我們的。」
「你說什麼呢?」零露一時沒有回過神。
「這個……這個。」蔓草臉皮薄,指著那繡繃說不出口。
零露楞了一會兒,忽然大笑︰「那你呢,好姐姐,你有個什麼想法。」清歡說要給她們找人家,一直沒有避著,顧而她們早早就知情。不然也不會盡力教著香濃和幼圓。
「我……當然是沒有的。」蔓草怔了一會兒,隨即搖頭。
零露嘆了一口氣,從一旁的枕頭下面掏啊掏,掏出一塊帕子包著的東西扔了過去。
「諾,給你的。」
蔓草心里奇怪,打開一看,楞住了。
里面是一對金丁香的耳墜,還有一只銀簪子。
清歡對她們幾個人很是大方,只要合適她們用的,平日就沒少送。老實說這對耳墜和銀簪子一看就是外頭銀鋪里賣的,實在不怎麼精致。
她們自己匣子里跳出任何一件都比這個好。
可問題是誰送的?
蔓草不認為是零露。
零露小聲道︰「有人看上你了唄。」
蔓草臉一紅,握拳就要捶打。
兩人就立時滾做一團鬧在一起,直到頭發都散了。
零露小聲道︰「蔓草姐姐,你都要嫁人了呢,我真舍不得。」
「說什麼渾話,哪有這麼快。而且難道你不嫁嗎?」
零露撇嘴。
問題是她這邊還沒有一個合適的對象。
零露是不介意,全听清歡的。
可清歡不想委屈了她,一直在慢慢挑。
蔓草咬唇有心想問問送首飾的人是誰,奈何臉皮太薄沒有說出口。
零露道︰「我也想嫁給府里的人,這樣就可以跟在夫人身邊了。」
「別多想了,夫人不會委屈你的。」蔓草是知道自己日後一定會留在府里的,清歡私下找過她希望她幫忙照顧容瑾。
蔓草自然是願意的。
不過清歡的事情還沒有安排,怕說出來讓零露心里不舒服。
蔓草拉起一旁的被褥蓋在兩個人的身上。
屋子里安安靜靜地,在被下面的手卻是壓在那包首飾上。
「對了,那是容全偷偷讓人送過來的。」零露鬧了好一會兒覺得困了,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說道︰「我看你干脆嫁他好了。容全也是不錯,還能讓你留在府里。我真是羨慕呢……」
蔓草臉先是一紅,隨即白了。
動了動嘴唇︰「零露……」
回應的是輕輕地打呼嚕的聲音。
蔓草明明覺得很困了,卻還是睜著眼楮根本就睡不著。
……
「你說什麼?」
清歡不敢置信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蔓草。
蔓草低著頭︰「夫人,我可以直接梳頭的。」
清歡覺得頭暈。
梳頭。
言下之意,是一輩子都不嫁人,做了老姑子了。
可怎麼會這麼突然?
昨夜回來的時候,容忱還說了容全和蔓草的婚事。
清寒還想著吊那容全幾次。
但心底卻也是同樣這婚事的。
沒想到……